造神系统

第153章 陈胜吴广


陈胜吴广立即察看了所有房屋,立即派定了住所:将尉与十名县卒,住了三间最好的房子;其余屯卒打『乱』县制,以年岁与是否有病分派住处:年长体弱者住正房大屋,年青力壮者住牛棚马圈仓储房等;陈胜吴广两人,住进了一间与看守老卒一样的低矮石屋。如此分派,众人无一人不满,欣然服从之余,立即忙『乱』地收拾随身物事纷纷走进了指定的所在。大约过午时分,一切都在茫茫雨幕中安定了下来。
    不料,大雨连绵不停了。一连旬日,黑云翻卷的天空都是沉沉雨幕,无边无际地笼罩大地,似乎要淹没了可恶的人间。日日大雨滂沱,山原『迷』茫。乡亭内外皆水深及膝。雨水积成了无数大河小河,遍野白茫茫一片。大庭院的屯卒们,最初因劳碌奔波暂歇而带来的轻松笑语早没有了,每日都聚集在廊下阴郁地望着天空,渐渐地一句话都没有了。年青的后生们则纷纷赤脚趟进水中,望着雨雾弥漫的天空,木呆呆不知所以。两名将尉与县卒们也没辙了,每日只唉声叹气地阴沉着脸不说话。两将尉随带的酒囊早空了,只好每日摇晃着空空的酒囊骂天骂地。谁都不敢说破的一个事实是:一个月的路程已经耽搁了十日,便是天气立即放晴上路,只怕『插』翅也飞不到渔阳了!若到不了渔阳,八月初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全部就地斩首!
    陈胜的脸越来越黑了。这一日,陈胜将吴广拉到了乡亭外一座空旷的不知祭祀何人的祠堂。幽暗的祠堂中,陈胜良久没说话,吴广也良久没说话。最后,还是陈胜开口了:“吴广兄弟,你我终是要死了!”吴广闷闷地答了一句:“大哥是屯长,没个主张?”陈胜嘶声道:“俺不说。说了也白说。”吴广道:“你不说,咋知道白说?”陈胜气狠狠道:“****的老天!分明教人死!逃亡是死,到渔阳也是死!左右非死不可,只有等死!”吴广目光一闪道:“若不想等死,咋办?”陈胜一拳砸上了空『荡』『荡』的香案:“死便死!怕他啥来!等死不如撞死!弄件大事出来!”
    “大事,甚大事?”
    “死国!”
    “死国……为国去死?”
    “鸟!反了,立国!死于立国大计,强于伸头等死!”
    “大哥真是敢想。赤手空拳便想立国。”吴广丝毫没有惊讶。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倒也是。”吴广思谋道,“反得有个由头,否则谁跟你反?”
    “天下苦秦久矣!”陈胜显然有所思谋,望着屋外茫茫雨幕,话语罕见地利落,“人心苦秦,想反者绝非你我。俺听说二世胡亥本来便不该做皇帝。他是少子!该做皇帝的,是公子扶苏!扶苏与蒙公守边,大驱匈奴,又主张宽政,大有人望。二世杀扶苏。百姓很少有人知道,许多人还以为扶苏依然在世。俺等就以拥扶苏称帝为名,反了它!”
    “拥立扶苏,好!只是……我等目下身处楚地。似得有个楚人旗号。”
    “这个俺也想了!”陈胜奋然搓着双手,“楚国便是项燕!项燕是楚国名将,曾大胜秦军。楚人多念项燕,有说项燕死了,有说项燕跑了。俺等便打他旗号!”
    “好!这两面大旗好!吴广奋然拍掌,又谨慎低声道,“不过,一定要细。教这九百人齐心反国。要一步步来。”
    “那是!你我得仔细盘算!”
    雨幕潇潇,两人直到天黑方回到乡亭。
    次日天刚亮,陈胜来到将尉房,要将尉领他去蕲县城办粮。两个将尉睡得昏沉沉未醒,好容易被陈胜高声唤醒,一听说大雨出门立即黑了脸。陈胜说炊卒营已经没米谷下锅了,再不办粮便得一齐挨饿。阳城将尉便从腰间『摸』出太尉府的令牌扔了过来道:“你是屯长,令牌上刻着名字。自个儿去了。”说罢倒头便睡。陈胜高声说。那俺与吴广一起去了。阳城将尉哼了一声。陈胜便大步匆匆出门了。
    这屯卒徭役上路,不若军旅之行有辎重营随带粮草。徭役征发是一拨一拨数百上千人不等。若各带牛马车辆运粮上路,显然是于官于民皆不堪重负的。帝国徭役多发,法令严厉,遂在天下通令施行徭役官粮法以方便征发民力。所谓徭役官粮,专指出郡的远途徭役由所过县府从官仓拨粮,其后由郡县官署间相互统一结算,再落实到徭役者本人来年补交粮赋。因屯卒是戍边劳役,是故比寻常的工程徭役稍有宽待,官府全部负担路途粮谷,每人每日斤两堪堪能吃得八成饱罢了。连日大雨,屯卒营在城父县背的粮食,只吃菜煮饭也已经吃光了,只得冒着大雨办粮了。所谓办粮,便是或将尉或屯长持太尉府的屯卒征发令牌,在县城官府划拨粮谷,而后自家随身背走;一县所供粮谷,以徭役在本县内路程长短而定,中原之县大体是一至三日地口粮。今日冒雨办粮,陈胜吴广召齐了所有精壮四百余人上路,必得在明日天亮前背回粮谷,否则难保没有人逃亡。
    大泽乡距蕲县城三十里上下,虽是乡亭大道,奈何也已经泥水汪洋。屯卒们拖泥带水整整走了半日,这才抵达县城。及至办完粮谷,每人背起半麻袋数十斤粮谷往回赶,已经是天『色』暮黑了。陈胜情急,要去县府请得百十支火把上路。吴广摇头道,大雨天火把有用么?不行,还是天亮再走。万般无奈,陈胜便带着几百人在城门洞内的小街屋檐下窝了一夜,天亮连忙匆匆回程。走走歇歇,好容易在午后时分看见了那片乡亭庭院。
    此时『乱』云浮游,天光稍见亮『色』,刷刷大雨也转雨丝蒙蒙。押后的吴广正到大泽里村边,却见一个红衣人头戴竹皮冠,身背黑包袱。赤脚从村中趟水走出,长声『吟』唱着:“云游九州四海,预卜足下人生——”吴广忍不住骂道:“吃撑了你个混子!还卜人生,死人能卜活么!走开走开!”红衣人却站在当道悠然一笑:“死活死活,死本可活,活本可死,非我卜也,足下命也。”吴广心中一动停住了脚步。待最后几个屯卒从身边走过,正『色』低声道:“先生果能卜命?”红衣人道:“占卜者,窥视天机也。能不能,在天意。”吴广道:“好。你且随我到那座祠堂去。哎,我没钱了。”红衣人笑道:“世间行卜,有为钱者,有为人者,有为事者。有为变者。人皆为钱,岂有生生不息之人世?你纵有钱,我也没处用去,说它何来也。”吴广知此人不是混世之人,便先行趟着泥水进了祠堂。反身来接时,红衣人也已经趟着泥水到了廊下。
    “足下是卜事?”
    “你如何知道?”
    “命悬一线,何须道哉!”
    幽暗的祠堂中一个对答,吴广更觉出此人不同寻常。遂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红衣人铺排物事。红衣人跪坐于香案前,打开包袱铺到青砖地面,从一黄布小包中拿出一把细长发亮的茎杆往中间一摆,拱手道:“请壮士起卦。”吴广神『色』肃然地走到祠门,向上天深深一躬,回身跪坐于红衣人对面,将一枝茎杆郑重地拨到了一边。红衣人悠然道:“太极已定。当开天地之分。”说着,随手将剩下的四十九根蓍草分做两堆,分握于左右手;一摇左手说声天,一摇右手说声地,左手又从右手中抽出一支草茎,夹在左手小指与无名指之间,悠然道:“此乃人也。”然后,方士放下右手中的草茎。用右手数左手中的草茎。每四根一数,口中悠然念道。“此乃四季。”最后余下四根草茎,夹在无名指与中指之间,悠然道,“此乃闰月也。”手中草茎一阵组合,红衣人喃喃念道,“此乃第一变。”遂在大青砖上用一支木炭粗粗地画了一道中间断裂地纹线。吴广大体知道,那叫爻线,六爻画出,便是一卦了。果然,红衣人喃喃念完六次之后,青砖面上画出了一排粗大的断裂纹线。
    “这是……”吴广专注地看看卦象,又看看卜者。
    “壮士,此乃震卦之象。”
    “敢请先生拆解。”
    红衣人一根草茎指着卦象道:“震卦之总卦象,乃天地反复,雷电交合,人间震『荡』之象也。此象之意,预兆壮士将与人携手,欲图一件超凡大事。”
    “果然如此,吉凶如何?”吴广心头骤然翻滚起来。
    “卦辞彖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壮士所图,大险之事也,然最终必能成功。此谓,虽凶无咎,震行无眚。”
    “又险,又能成?……”
    “震卦深不可测,卦象有借鬼神之力而后成之意,请壮士留心。”
    “先生器局不凡,能否留下姓名,日后在下或可于先生张目。”
    “我乃旧韩人,姓张。足下知我姓氏足矣,告辞了。”
    红衣人走进了霏霏细雨,趟进了没膝泥水。吴广愣怔地站在廊下凝望红衣背影片刻,又猛然大步趟进了泥水。红衣人回身悠然一笑:“壮士还有事么?”吴广一拱手道:“敢问先生,若有人想成天下大事,何等名号可用?”此话原本问得唐突,内中玄机只有吴广明白。吴广难忍一问,却又没指望红衣人回答,只朦胧觉得该有如此一问,否则心下不安。不料红衣人却站住了,似乎丝毫没觉得意外,只仰面望天,任雨水浇到脸上。良久,红衣人吐出了两个字一句话:“张,楚。楚地楚人,张大楚国也。”吴广愣怔间,红衣人已经哗啦哗啦去了。
    回到乡亭营地,吴广与陈胜就着昏黄的烛光,喁喁低语直到四更。吴广说了红衣人的占卜话语,陈胜也是惊喜莫名。两人依着各自所知道的全部消息与听来地全部知识,精心竭力地谋划着有可能最见功效的法式,决意要以鬼神之力撬动这九百人了。
    次日天『色』如故,『乱』雨冷风使人浑然不觉是七月流火之季。虽说昨夜吃了一顿热和饱饭,屯卒们还是纷纷挤到了屋檐下望天叹气。渐渐地,有人开始哭泣了。正在此时,庭院外有人突然惊叫起来:“快来看!天上下鱼了!天上下鱼,快来看也!”廊下吴广一边大喊着胡说,一边冲出了大庭院。吴广素与屯卒们交好,这一跑一带,百无聊赖又郁闷之极的屯卒们一哄而出,纷纷攘攘地一齐冲到了乡亭大门外。门外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显见是当地大泽乡人。此人身旁地车道沟已经积成了一片雨水池塘,水中游动着一条大鱼,金红『色』鳞光闪动,似乎在惊惶地挣扎。斗笠人『操』着楚语高声比画着:“晓得无?怪也!我正趟路,大鱼嗖!啪!从天上掉进了水里!大泽乡水面,没有过此等金红怪鱼!”一屯卒大喊:“分明天鱼也!开个水道,放它游到河里去!”众人立即纷纷呼应:“对对对!天鱼!放了天鱼!”有人正要跳下水刨开池塘,吴广大喊一声不对。又连连喊道:“天降大鱼,定有天意!我等月余不见荤腥,上天赐我等炖鱼汤!拿回去炖了!”屯卒们立即又是一片呼应:“屯右说得对!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炖鱼汤!”更有人大喊着:“对也!没准这天鱼肉永世吃不完!我等不用挨饿了!”在屯卒们地哄笑中,吴广对斗笠人道:“兄弟见得天鱼。给你两个半两钱如何?”斗笠人连连摇手道:“莫莫莫!你等外乡客,天鱼降在你等营地,便是你等之天意!我是地主,如何能要钱了?”说罢一拱手。趟着泥水去了。于是,那个要刨池塘的屯卒连忙捞起了天鱼抱在了怀里,被众人哄笑着簇拥着回到了庭院。
    “庄贾杀鱼!”一进庭院,吴广喊了一嗓子。
    “来也——!”一个系着粗布围腰的年青炊卒提着一把菜刀跑了来,兴冲冲看着已经在陶盆中游动的红鳞大鱼,抓耳挠腮道,“只是这鱼,咋个杀法耶?”众人一片哄笑中。一个屯卒过来高声道,“来来来,我杀!我家住水边,常杀鱼哩!”叫做庄贾的炊卒连连摇头大嚷:“不行不行!全营就两把菜刀,炊兵不能交人用。”“闷种你!”那个屯卒笑骂着伸手夺过菜刀,“都快死的人了,还记着律令,蠢不蠢!”边说边从陶盆中抓起大鱼。“看好了。鱼从这里杀……”切开鱼腹,那个屯卒突然一怔。“哎!不对也!”
    “看!鱼腹有红线!”
    眼见鱼腹软肉中一丝红线,屯卒们惊讶了,没人说话了。杀鱼屯卒一咬牙,菜刀一用力便将鱼腹剖开,却见一团红『色』在鱼腹中蠕动着大是怪异。杀鱼屯卒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挖,不禁一声惊诧:“怪也!鱼腹红绫!”屯卒们大是惊愕,有人便大喊:“屯右快来看,鱼腹红绫!”吴广从廊下大步过来挤入人圈,惊讶道:“愣怔啥!快扯开!”杀鱼屯卒抓住红绫一角啪的一抖,三方黑块蓦然一闪。
    “曲里拐弯!天书也!”
    “不!是字!”
    “对!三个官字!小篆!”识字者连连大喊。
    “认得么?啥字?”吴广满脸惊疑。
    “陈,胜,王……这,这是……”识字屯卒一脸狐疑。
    “陈胜王?陈胜,不是屯长么?”有人低声嘟囔了。
    “没错!陈胜王!”有人惊讶失声。
    “陈胜王?陈胜王!陈胜王?陈胜王……”惊疑迅速在人群『荡』开了。
    “兄弟们慎言!”吴广正『色』道,“虽说天鱼天意,也不能害了屯长!”
    “对!谁也不许『乱』说!”炊卒庄贾恍然惊醒。
    “不『乱』说,不『乱』说。”屯卒们纷纷点头。
    “好。一切如常。庄贾炖鱼汤。”吴广做了最后叮嘱,屯卒们兴奋莫名地散了。
    这天鱼天书之事原本并非人人知晓,可随着午饭地人人一碗看不见鱼地藿菜鱼汤,便迅速弥漫了每一间大大小小的石屋砖屋。屯卒们坐在密匝匝的地铺上,相互讲述着刚刚发生在清晨的神异,越传越神了。及至天『色』将黑,“陈胜王”三个字已经成了屯卒们认定地天启,一种『骚』动不安地气氛开始蔓延了。除了两名将尉与十名县卒。“陈胜王”已经成了屯卒们公开的秘密。黑幽幽地初夜,又下起了弥漫天地地大雨。雨声中,每间石屋地屯卒们都头碰头地聚相议论着,没有一个人睡觉了。天鱼天书的出现,意外地在屯卒们绝望地心田抛下了一个火星,原本死心一片地悲怆绝望,变成了聚相议论种种出路地纷纷密谋。三更时分,激烈的窃窃私议依然在无边的雨幕中延续着。距离将尉住房最远地马圈里。五十多个年青屯卒尤其激烈,吵吵声与刷刷雨声融会成一片。突然,一个阳城口音惊呼道:“都莫说话!快听!弄啥声!”
    “大楚兴!陈胜王!大楚兴!陈胜王……”
    黑幽幽夜幕雨幕中,传来尖厉的鸣叫,似人非人,一遍又一遍地响着,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屯卒大着胆子蹑手蹑脚走到马圈门口,刚刚向外一张望便是一个屁股蹲儿跌倒在地:“我的娘也!亭。亭门外啥光?蓝幽幽!……”几个人立即一起拥到马圈口,立即纷纷惊呼起来:“狐眼!狐子精!”“对!狐鸣!”“狐作人语!天下要变!”“对对对!没错!狐精在破祠堂门口!”纷纷攘攘中,屯卒们几乎一窝蜂拥出了马圈。立即,其余石屋砖房的屯卒们也纷纷拥了出来,雨幕中的大庭院挤满了赤脚光脊梁地沉寂人群。无边雨声之中。那尖利怪异的声音又随着蓝幽幽的闪烁飘了过来,一声又一声在人们心头悸动着:“大楚兴!陈胜王!大楚兴!陈胜王!”
    “天也!”不知谁惊呼了一声,满庭院屯卒们忽然不约而同地呼啦啦跪倒了。
    “弟兄们,跟陈胜走。没错!”吴广在人群中低声喊着。
    “对!跟陈胜走!”
    “跟陈胜走!争个活路!”众人地低声呼应迅速蔓延开来。
    一阵低沉地『骚』『乱』之中,陈胜光膀子赤脚跑来了,刚进人群问了声弄啥来,便被屯卒们轰然包围了……自这一夜起,这座大泽乡亭始终没有安宁,黑幽幽地一间间房屋中酝酿着一种越来越浓烈地躁动。三日之后,眼看已经到了七月二十,陈胜吴广又带着四百余屯丁去蕲县办粮了。夜半趟着泥泞雨水归来。绝望的消息立即传遍了乡亭屯卒:蕲县官府已经奉命不再供粮,教九百屯卒听候官府处置!吴广私下传开的消息是:因了天雨,泗水郡官兵凑不够数不能决刑,天一放晴,官府便要调集官兵来斩首我等了!屯卒们连日密议密谋,人人都有了拼死之心,夜来消息一传开,业已断粮地乡亭营立即炸开了。陈胜吴广四处劝说。才死死压住了『骚』『乱』。天『色』将明之时。陈胜吴广与各县屯卒头目秘密聚议,终于商定出一个秘密对策并立即悄悄传了开去。屯卒们终于压住了满心愤激。忐忑不安地开始在等待中收拾自家的随身物事了……
    天方放亮,庭院传来了吴广与将尉地争吵声。
    “鸟个吴广!再『乱』说老子打死你!”阳城将尉举着酒囊醉醺醺大叫。
    “我等凑钱给你买酒!你只会骂人么!”
    “你天天说逃亡!老子不杀了你!”
    “又冷又饿!不逃耗着等死么!我等今日便要个说法!”
    “反了你!来人!拿起吴广!”阳城将尉大喝了一声。
    县卒们还没出来,屯卒们便呼啦啦拥了过来一片喊声:“对!不放人就逃!”闻声赶来地阳夏将尉举着酒囊大喊:“陈胜!教他们回去!犯法么!”远处站着的陈胜冷冷道:“你放人,俺便教兄弟们回去。”吴广愤然大叫:“回屋等死么!不饿死也要斩首!你等官人还有人心么!”阳夏将尉大怒,吼喝一声大胆,猛然一马鞭抽来。吴广不躲不闪,一鞭抽得脸上鲜血激溅滚倒在地。吴广愤激跳起大叫:“我便要逃!要逃!”阳夏将尉连抽数鞭,红眼珠暴凸连连吼叫:“你是阳夏人!你他娘跑了教老子死么!我先教你死!”说话间将尉扔掉皮鞭,长剑锵然拔出!屯卒们惊呼之际,吴广一跃而起,飞身抓住了阳夏将尉手腕。将尉空腹饮酒本来晕乎乏力,手臂一软。长剑已到了吴广手中。旁边陈胜大吼一声杀,立即扑向了旁边地阳城将尉。吴广一剑将阳夏将尉刺倒,又向阳城将尉扑来。阳城将尉正在惊愕失『色』呼喝县卒之际,猛然被陈胜凌空扑倒,又被赶来的吴广一剑洞穿了胸口。陈胜跃起大吼一声:“杀县卒!”立即『操』起一把门边铁耒冲进了县卒屋。县卒们日久大意,方才出门没带长矛,此刻在将尉方才号令下刚刚冲进屋来取兵;不防陈胜与屯卒们已经蜂拥而入,各『色』木棍铁耒菜刀一齐打砸。县卒们当即『乱』纷纷闷哼着倒地了。一阵混打吼喝,县卒全被杀死在小屋中。吴广带血的长剑一举,高呼:“祠前聚集!陈胜王举事了!”屯卒们呼啸一声,纷纷捡起县卒地长矛冲出了石屋……
    片刻之间,破旧的祠堂前拥满了黑压压人群。屯卒们愤激惶恐,人人身背包袱,有人手握着木棍竹杆铁耒菜刀等等种种可手之物,绝大多数则是赤手空拳地张望着。十支长矛与陈胜吴广的两口长剑。在茫茫人群中分外夺目。人群堪堪聚集,廊下吴广举起血剑一声高呼:“弟兄们!陈胜王说话!”
    “陈胜王说话——!”屯卒们一口声高呼。
    陈胜一步跳上门前台阶,举起长剑高声道:“弟兄们!俺等大雨误期,已经全部是死人了!即或这次各自逃亡不死,还是要服徭役!还是苦死边地!但凡戍边。有几个活着回来!原本说大秦一统,俺等有好日子!谁料苦役不休,俺等庶民还是受苦送死!弄啥来!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叫天下都知道俺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死!举事——!”雨幕中一片怒吼。
    吴广举剑大吼:“天命陈胜王!拼死反暴秦!”
    “天命陈胜王!拼死反暴秦!”
    “陈胜王万岁——!”雨幕中震天撼地。
    “今日斩木制兵!明日举事!”陈胜全力吼出了第一道号令。
    立即,屯卒们在茫茫雨幕中忙碌了起来,从乡亭仓储中搜集出仅存地些许工具奔向了空『荡』『荡』杳无人迹的原野,扳倒了大树,折断了树杆,削光了树皮,削尖了杆头,做成一支支木矛。也有屯卒拥向一片片竹林。折断了竹杆,削尖了杆头,做成了一支支竹矛。炊卒庄贾的两口菜刀忙得不亦乐乎,大汗淋漓手掌流血,仍在削着一支又一支竹杆。更有一群屯卒砸碎大石,磨制出石刀石斧绑上木棍,呼喝着胡『乱』砍杀。住在马圈的年青屯卒们,则闹哄哄拆掉了马厩。将马厩的木椽一根根砍开。打磨成了各『色』棍棒。陈胜吴广与各县头目则聚在一起,秘密筹划着举事方式……
    次日清晨。大雨骤然住了,天『色』渐渐亮了。
    当屯卒们又一次聚集在祠前时,所有地人都袒『露』着右臂,弥漫出一片绝望地悲壮。祠前一根高高木杆上绑缚着一面黄布拼成的血字大旗,“张楚”两个字粗大笨拙地舒卷着。廊下地陈胜吴广穿着从两名将尉身上剥下来的带血甲胄,显得狞厉而森然。看看要冲破云层的太阳,陈胜大喊了一声:“今日举兵!祭旗立誓!”旁边吴广大吼一声:“斩两将尉首级!祭我张楚大旗!”立即有四名屯卒将两具将尉尸体抬来,陈胜吴广一齐上前,各自一剑将二人头颅割下,大步摆到了旗下的石案上。二人向石案跪倒,一拱手同声高诵:“苍天在上!陈胜吴广等九百人举事大泽乡!倒秦****,张大楚国!若有二心,天诛地灭!”两人念一句,屯卒们吼一句,轰轰然震天撼地。祭旗一毕,吴广站起身向陈胜一拱手昂昂然高声:“举事首战!天命陈胜王发令!”
    “追随陈胜王!”屯卒们一片吼声。
    “好!”陈胜举剑指天高声道,“天光已出,天助我也!目下俺等还是腹中空空,要吃饱才能打仗!要吃饱,第一仗打大泽乡,搜尽各里仓房存粮兵器!只要先拿下乡亭十几个仓储,俺等人人吃饱。日后死了也是饱死鬼,不是饿死鬼!走——!”
    “攻大泽乡!做饱死鬼——!”人众一声呐喊,光着膀子拥向了四周村庄。
    列位看官留意,史书所谓“攻大泽乡”,实际便是拥入各“里”抢掠里库的少量存粮与器物,以为初步武装而已,并非真实打仗。其时淮北泗水郡相对富庶,人口稠密。大泽乡之类的大乡,大体当有十个上下的“里”。在徭役多发的秦末,村中精壮十之**不在,九百人席卷十数个村庄是非常容易地。天尚未黑,这最初的攻杀劫掠便全部完成了,掠得地粮谷米酒器物衣物等『乱』糟糟堆成了一座小山。当夜,九百人的大泽乡亭外大举篝火造饭,大吃大喝一顿又呼呼大睡了一夜。次日天明。陈胜吴广立即率领着这支因绝望而轻松起来的『乱』军,奋力卷向了蕲县城。
    屯卒们『乱』纷纷吼叫着,趟着泥水遍野拥向蕲县。当日午后时分,当大片黑压压屯卒漫卷到城下时,不明所以地蕲县城门的十几个县卒们连城门也没来得及关闭。棍棒人群便冲进了城里。片时之后,县署被占了,县令被杀了,小小县城大『乱』了。暮『色』时分。一杆无比粗糙的“张楚”大黄旗『插』上了蕲县箭楼,陈胜王的欢呼淹没了这座小小城邑。
    三日之后,这支已经尽数劫掠了蕲县财货府库与屯集旧兵器老库地徭役农民,有了十几辆破旧战车,有了几百支铜戈,人马已经壮大到千余人。陈胜吴广会商决断:立即沿着通向中原地驰道攻占沿途县城,攻到哪里算哪里,左右得有个立足之地。于是。徭役军立即『乱』哄哄开拔,先攻与蕲县最近的铚县。其时暴『乱』初发,天下郡县全无戒心,县令县卒多为征发奔忙,根本想不到会有如此一股猛烈的飓风卷来,几乎每一座县城都是听任『乱』军『潮』水般漫卷进城。几乎不到十天,农民军便先后“攻”下了淮北的铚县、酂县、苦县、枳县、谯县五座县城,雪球迅速滚大到了六七百辆老旧战车。千余骑战马及数千士卒。陈胜吴广大为振奋。立即向淮北最大的陈城进发。
    如同曾经的几座城池一样,『乱』军迅速攻占了陈郡首府陈城。陈郡既是吴广的故里。又与陈胜故里颍川郡相邻,更是当年楚国地末期都城之一。为此,陈胜吴广一番会商,遂在陈城驻扎下来,并接纳了纷纷赶来投奔地一群文吏儒生的谋划,在陈城正式称王,公开打出了“张楚”的国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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