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录之凤凰涅槃

第42章


他终于把她看清了,那张熟悉依旧却有些陌生的脸,化了一点淡妆,描了蛾眉,脸颊施粉飞霞,唇红齿白,笑着看向他。她的肌肤因常年暴露阳光下,不如闺中女子那般保养得精细白皙,而是健康莹润的浅淡蜜色,让人以为品尝一口会如蜂蜜甜腻。
  “羽……”徐暮唇干口燥望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这副模样?”
  司徒姪羽瞪眼,“我什么样?”随之风扫过,吹起她耳边细发的同时,她弯起眼角,换上一张惯有的、轻松的笑眯眯笑脸,过去用力拍了拍徐暮的肩膀,“原来小暮是定义山庄的大公子,好生羡慕!怎么样,最近不错吧?”
  “你就死撑吧。”徐暮学她之前一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她一脸无辜,“我又怎么了?说得好像我得罪了你一样。”
  徐暮背过身子,忽然低低道:“你就是这个性子,再着急的事,也能笑得跟无事人一样。”他的两手垂在身侧,背影看上去高大魁梧,具有压迫感和震慑感。她从后面看他,却觉得他就像一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司徒姪羽笑意盈盈的眼底眸色一黯,笑容失色三分。她握了握拳头,走上去贴着他的身子,两手从他腋下穿过,虚虚浅浅地拥抱着他。他的身子一震,“羽?”声音极其苦涩。
  她的额头抵在他温暖的背上。
  “噌”,从环住他胸膛的右手袖子里钻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森寒的冷意正抵在他正跳动得不能自已的心口。
  “把蓝白还给我。”她一字一顿道。
  “没用的。”徐暮悲凉地笑了一声,“你这么聪明,真的想不到此行的结局么?”
  定义山庄四个守门弟子眼瞧这边不对劲,刀子都亮出来了,忙着人去通知自家庄主,上前来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威胁我们少庄主,吃豹子胆了你!速速弃械投降!”
  司徒姪羽眼睛眨也不眨,手腕稍一用力,剑刃刺入一分,听得徐暮闷哼一声,鲜血便涌了出来,在红色衣襟上染了一片深沉的暗红。
  “小暮,”她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听说你狠狠揍了蓝白一顿,人们的描述当真精彩得很,我听得都吃不下饭了,人们还说你发了誓,一个月内一定手刃义父,不然以死谢罪,还说你要以蓝白为诱饵,引我上钩,好一网打尽。真是大言不惭,你信不信我是一路笑着过来的?”
  “信。”
  简单的一个字,透露出他对她多年朝夕相处的了解与自信,仿佛此刻,命悬一线的他仍然稳操胜券。
  司徒姪羽果然笑了起来,“那么,现在你怎么办呢?”她迅速封住他的穴道,使他的内力暂时使不上,拖着他往庄内走,大声喊道:“逆流门的贼人来踢馆了,不来人迎接吗?”
  在她走过的地方,徐暮的鲜血洒落了一地,点点如花。
  不一会儿,徐义求携着几十位弟子与各门派代表,匆匆赶来。连近日因丧子之痛而闭门休养的徐夫人,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苍白着脸惨淡着唇走过来。
  “这位姑娘是?”徐义求率先开口。
  “逆流门副使,羽。”司徒姪羽笑着道,“不是要抓我吗?哦,不对,要杀我。那,我就在这儿了,你们来杀我呀。”她的笑意盈盈衬着那张艳丽的脸蛋,再看她的匕首淌出鲜血,画面止不住地诡异。
  “好你个妖女,竟敢如此张狂,等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来谢我师兄在天之灵!”巨石帮那位老者又喷着口水叫嚷。
  徐义求连忙伸手拦住他,急道:“犬子在她手上,请前辈莫惹恼了她,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来。”转头瞧了瞧徐暮在她手中脸色惨白,眸子失神,心口淌血,不由得一脸心疼,十年的愧疚齐齐涌上来,眼睛酸涩,道:
  “羽姑娘,万事……有商量!”
  “把蓝白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儿子。”
  “徐庄主,不可以!”
  “不可以啊!”
  “徐庄主!”
  司徒姪羽见他犹豫,又笑起来,放柔语气,“一个无关紧要的贼人,换你唯一一个儿子一命,这买卖,好比用一根草去换一两黄金,你不做,将来肯定要悔青肠子,况且,失而复得——这种好事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哦。”
  “徐义求。”一旁的徐夫人观看良久,用全名喊自己的丈夫。
  徐义求闻声看过去,见她完全不看自己,叹了一声,“罢了。”他挥了挥手,身旁弟子会意,不一会儿提了一个身穿宝蓝衣、围着长白围巾的昏迷男子过来。
  蓝白……
  司徒姪羽看见他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便知他这些日子没少受罪,心里一紧,眼色冰冷冷地扫了众人一圈。
  “羽……”靠在她怀中的徐暮身子虽虚弱,眼神却爆发出咄咄逼人的神采,“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憎恨义父?”
  “你疯了!”司徒姪羽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呵呵,”他冷笑两声,“疯的是义父!我全都记起来了,当年遇到你们的时候,该知道我没了以前的记忆,你知道是为何么?因为义父是个伪君子!他把我从二楼推了下去!我才十岁!我还是个孩子!要不是遇见蓝白,我根本不会再见到他,也根本不会被他利用了十年之久,替他做了肮脏的工具,还以为他一切都是无可奈何,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我多傻啊,傻透了呀,最后想救他,帮着他和他们对峙起来,他却把我亲弟弟杀了啊!有这样的义父么?啊?他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却叫我去我亲生父亲身边做卧底,有这样的义父么?啊,羽你告诉我啊,有这样的义父的么?!”
  他越说越激动,越大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第四十章 月夜诉请
  徐暮一脸愤怒,司徒姪羽没有去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到远处的蓝白身上,表情一如既往。
  “你问我,我也不知。”她道,把剑刃缓缓移到他的脖子处,“我只是相信蓝白而已。”
  “那你,你信我么?”他仰着头,问她。
  她的目光许久没落到他的脸上,扬起下巴,对众人嚷道:“你们愣着干嘛,不想救人了?把蓝白放了,赶紧地!不然……我在你们少庄主脖子上戳一个洞玩玩如何?”说到最后,她笑了笑,扭动着手腕,好像真的要在那个脆弱的脖子上动手。
  “别……”徐义求抬起手恳求。
  “蓝白,他信我么?”徐暮继续问道,仿佛眼前之事与他无关一样。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家父亲的神情,心里觉得酸涩。
  司徒姪羽不打算理会他,不耐烦地嚷道:“你们究竟放不放人!”
  徐暮眼神一黯,忽然一股怒气上来,“不许放!死也不许放!”他不顾司徒姪羽抵在脖子上冷意森然的剑刃如何得寸进尺,鲜血直流,狠道:“父亲!把剑放在蓝白颈上,我数一二三,她要是不放我,你就把蓝白杀了!”
  话一落,无论是徐义求、庄内子弟、各门派代表,还是司徒姪羽本人,两方都被唬得眼神一凛,现场忽然静得根针掉地可闻。
  “父亲!”
  “小暮,你真是疯了!”
  “父亲!”
  “你闭嘴!”司徒姪羽敲了一记在他受伤的心口,疼得他睚眦欲裂,张开嘴却痛得喊不声来。他猛地一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开始大声数:“一……”
  徐义求彻底无措了,立在原地,拔剑也不是,不拔剑也不是,万一数到三,那妖女动手了,自己却慢了,岂不是害死儿子吗?
  “二……”
  “徐义求。”
  徐夫人冷冷的声音又恰时落在他耳边。
  容不得他再彷徨,从弟子手中接过剑,揽过蓝白,锋利的剑刃就抵在不省人事的蓝白颈上。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感觉到蓝白的颈动脉在他的剑身上“突”“突”跳动,令他心慌不已。
  场面忽然诡异起来。
  司徒姪羽挟持了徐暮,徐义求挟持了蓝白,剑都搁在要害之处。在场之人紧张地来回观看,不知事态如何进展。同归于尽,还是……
  徐暮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帘,“羽。”他道:“三。”
  剑从徐暮身上迅速移开,司徒姪羽忽然举起两手,变戏法一样,瞬间笑得一脸无辜,“好啦好啦,我闹着玩的,大伙儿别当真。我放他,放!”她果真放了,一松手,徐暮如一滩烂泥软倒在地上。
  血从他心伤之处流出,染红了一片青石地板。
  如果这是玩,那么司徒姪羽也太会玩了。
  她不在意地笑着,低头把玩流血之刃。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暗生警惕,尤其是巨石帮那位老者,目中精光暴涨,隐隐露出杀意。
  徐义求用手压了压心口,及时扶住晕过去的夫人,对丫环道:“赶紧送夫人回房!你们真是的,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夫人出来!”他厉声呵责,却掩不住那份浓浓的关切,丫环自责两声便去了。
  说话间,定义山庄弟子们以及各门派之人悄悄向那名低头的黑裙女子围拢,很快便形成水泄不通的包围之势。被断了身后去路,她似犹未觉,低低地笑起来。
  她一笑,徐义求才望过来这边,一看之下,喝道:“你们这是作甚?!”他忽然觉得很丢脸!
  “不可放虎归山。”
  “这妖女,胆敢弄伤少庄主!”
  “妖女就是嚣张。”
  “抓了她,和那蓝衣服的贼人一起拷问!”
  徐义求连忙摆手,“你们……”
  “抓呀,来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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