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童话

第35章


  “啪”的一声,我将手边的花瓶抱起来狠狠地摔向地面,看着它在我的面前变得粉碎,忽然得到一种毁灭的快感,平覆自己心中致命的羞愧和自责。我跌坐在地面上捂住自己的脖子,感觉喉咙中的“铁块”由于哽咽带来的颤动让我的脖子承受着如刀戳剑捅一样的疼痛,被挣裂的伤口里流出新鲜的血液。
  我会被他整疯了的,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
  不,我不能被他打败,我要赢他!我一定要赢他,他越要我痛苦和脆弱,我就越要坚强,越要平静地对待,我不能放弃我所坚守的信念,我要维护我所在乎的人!
  我一定要逃走!回到爱丽丝身边!!
  一刻也不能等了!
  我喘息着,为自己勇敢的决定而兴奋起来!顾不上穿上外面的衣服,我直接开门溜了出去。
  我父母死后,我一直受伤躺在床上,安德列斯撤消了原先重重的防卫,所以此刻,我的门外一个士兵也没有。
  想到我的父母,一阵悲伤的巨痛袭上心头,我拼命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摆脱那种痛苦和绝望的纠缠。
  我必须冷酷,必须无情,必须假装自己并不在乎,没有感觉。因为现在我要逃出去,我要离开这里去莎兰卡,爱丽丝应该会在那里。我要回到,这世界上我唯一一个朋友的身边,至少让我知道,凡和我父母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整个夏宫都像是睡死掉了一样,一个人也没有。我在偌大的庭院里晃荡了半天,终于顺利地找到了马厩。我要离开这里,马匹是必不可少的!
  那天安德列斯带我在夏宫里走过,我也大致地估猜一下夏宫的布置,本人唯一的优点是特别会猜想。这一次,事实再次向我证实了我的猜测力,正确率颇高。
  我偷到了一匹看上去很乖的骏马,费力地骑上了它。
  夏宫并不是带很强防卫能力的城堡,而是皇家别院,所以坐落在皇家狩猎园里,地势也不险恶,应该不难溜出去。
  我来到宫门口时正好是交接换班的时刻,我埋伏在黑暗处,等待黎明。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宫殿,黎明和黄昏的时候都会有补给或运送的车辆离开,我在等那个时刻,宫门打开着,我就可以借机冲出去。
  但是凌晨的时候就有一辆马车离开。等它离开后,宫门还没有来得及关上。警卫大概看天就快要亮了,也放松了警惕。瞅准了时机,我迅速骑马冲了出去!后面的卫兵大叫着跟上来,可他们用的是两条腿,我骑的是四条腿啊!很快,我就甩掉了他们。
  我在漆黑的平原中不要命地驰骋了很久,一直到天亮时,我已经离开夏宫很远了。我不敢相信,我真的获得了自由!!
  决裂
  走了整整一天后,我的身体在黄昏的初寒中瑟瑟发抖,单薄的睡袍外仅搭着一件在路过的集市上买来的黑色的披风,我裹紧身上所有的衣服。从镶蕾丝花边的袖口中伸出的手臂裸露在风中,冻得皮肤皱起,我低头用一只手摩擦另一只手臂,凉风便趁此机会钻进衣服。我才发现我多么的瘦弱啊!手腕细细的如同两根白色的枯枝一样,我咬住冰凉的下唇,放下缰绳抱成一团.
  跨下的战马也禁不住打起响鼻,棕毛被风吹起寂寞地飘荡。四周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风声呼啸伴着马蹄哒哒地响着,我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当我这样独自一人游走在空旷寂静的地面上时,我无法不回想起我度过的这地狱般的半个多月。
  朱红的阳光没有一丝温度,大地的余热也消失了,草层下裸露着黄土,到处都是马蹄踏过的痕迹。半个月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战争。敌人的力量庞大而残酷,但我不曾特别害怕过,因为我有凡,有凡保护我们,我只觉得安全,安全的似乎在午后阳光下享受一杯下午茶一样惬意。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高悬在室内的身体,血迹斑斑,夕阳从荆刺的残旧铁窗中射入,猩红而温暖,温暖得让人恐惧,静谧的黄昏听不到一丝哀号,那已是过去式了,现在他们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像午夜熟睡着做梦一样。
  没有呼吸。
  我父母没有求饶,只是用眼睛一直一直就这么看着我,一片模糊,好象水中的境象一样看不出表情,无声地,一直一直看着我,温柔地,渴求地,最后一次看向我。
  还未来得及冷却的身体和我最依赖的温柔,慈祥,熟悉的脸。在噩梦醒来时安慰我,拥抱我,溺爱我的人……
  此刻已经死去了。
  离开了那噩梦的古堡,华贵的宫殿,如罂粟一样邪恶而梦幻的男人,拥有着令人臣服的高贵和从容,让你永远也抗拒不了他的任何命令。
  至少我可以回去,到沙兰卡,我还有我最后一个朋友,最后一个温暖安全的巢穴。我要回去,就算是代替凡。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早已看不见的城堡,最后一次看见我父母和他的地方。
  新流出的血液已经凝结,熟悉后,鲜血的味道也不再那样令人作呕。只是呼吸时,仍有冰冷的声音卡在喉头颤抖。
  我正在返回,结束了我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次旅行。
  我正要去见我最后一个朋友.。
  决裂2
  沙兰卡重兵把守,看样子已经进入了最后备战状态了。卢卡斯特不会在沉默了,他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了。他正好可以借这个借口起兵,完成他蓄谋已久的阴谋。得不到政权他决不会善罢甘休。
  我回来了,爱丽斯,从今往后会代替凡誓死保护你!
  “谁?”
  夜已降临,黑夜浓稠的如同浆汁。长剑上的冰铁泛着冷光,随着摆动滑至剑尖。两个粗重的呼吸声。举盾的手弓起警惕地摆出进攻的姿势。
  从黑色的披风里伸出两只细瘦的手臂揭去头上的帽子,我抬眼仔细地打量眼前的两个士兵。
  “莎丽文*瓦滋。”
  银灰色的头盔闪了闪,两人对望了一眼,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我此刻正处再要见到她的激动中,有点不耐烦于他们的警惕。
  “我要见公主!”
  他们略有为难,低声商量了一下,走上前来,正待开口,一个熟悉的激动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
  “莎丽文小姐!”
  是卡洛斯!他还活着!我很高兴听到他熟悉的声音,也高兴他没有叫我子爵小姐。
  卡洛斯很快迎上来伸手扶我下马。我蹬着马镫,勉强战立。我的下肢早已麻木,动作僵硬而缓慢。血液流动的感觉又酥又麻,难受得让我的双腿禁不住微微颤抖。卡洛斯修长的双手僵在空中。我低头一看,披风下面我的双腿从白色的睡袍裙边中露出,苍白的有点晃眼。
  我低咒一声,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迅速跳下马,整理好衣服。没办法,走的太急了,也没有人会在马棚特意为准备逃跑的我准备好上侧鞍的马啊!
  “卡洛斯……你还活着!太好了!……爱丽斯殿下在吗?”
  “呃……是的……”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不自然。
  “我现在要见她,可以吗?”
  我一边说一边早已拔脚向里面走去,没有理会身后的卡洛斯是不是跟上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阻拦,我直接把斗逢脱了下来扔在地上。宫殿内灯火通明,我散着的黑色长发略显凌乱,身上穿着那件宫廷式的白色蕾丝睡袍,脖子上的绷带散乱地围着,凝固的血液将它和我的伤口结在一起,已经成了褐红色,如同大片大片的蝴蝶花纹。
  我在过路的宫女们一个个惊讶的注视中穿梭。在宫殿中,除了公主外没有人可以这样穿着睡衣四处走动,那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当然,相信也没有那位公主会这么不顾形象。但我管不了,我只想见到爱丽斯,马上!我想看到她那熟悉的阳光一样的笑脸。
  只要让我见到她!
  决裂3
  “莎丽文子爵小姐!”
  一个侍卫拦住了我,正是那天卢卡斯特派来接爱丽丝的那批人的头领,没想到他还认得我。
  “公主殿下呢?我要见她!”
  “您不能见她,殿下已经就寝了。”
  我心理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逃了出来,从一个恶魔的手心?
  (她和你的忠诚是同等的吗?如罂粟和乳香混合的迷香仿佛有催眠一样的魔力,叫人迷惑。安德列斯的声音弥漫在空气中像雾气一样。)
  不,不,我不能胡思乱想,一切等见到爱丽丝在说。
  那人见我发着呆,慢慢的松懈了下来。看着我痛楚的神情,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张了张嘴……也许是想要安慰我。不过,我没有给他机会,腰一弯,迅速从他腋下钻了过去。
  “等一下……”
  我怎么可能真的会等一下呢?
  没有理会他的呼叫,我迅速奔向里间最华丽的大房间。
  破门而入,我见到已经“就寝”的爱丽斯。
  她一样穿着一件宫廷式的华美长袍,阳光一样金黄的头发打着卷发垂下,一丝不乱,她回过头,让我看到那张一直期盼的脸,依旧惊人的美,只是略憔悴和消瘦。
  “沙丽文?”
  有冰冷的液体从我眼中滑落,在眼眶中蓄了已久的眼泪终于流下来。那种在敌人面前不敢轻易流露的脆弱标志,在朋友面前无需隐藏。
  “我回来了!”嘴角肌肉如同生铁铸就的,我拼命地扯动坚硬的脸,露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爱丽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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