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无声寂静时

余佳听了惊恐不已：“程宇哥，你的意思是，那些事可能都和沈姨有关系？”
    “不是有关系，准确地说，应该都是她做的。听你说你爸不喜欢她我就更这么觉得了。你爸妈的死，天翼的失踪，还有我妈的自杀可能都是她做的。你和铭思辛苦一下把那些陈年旧事都翻出来见见天日吧。”
    “好，我们回去马上调查。我爸这些年对沈姨的态度已经能说明他不喜欢沈姨了，但是他却娶了沈姨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我现在都在怀疑余枫究竟是不是我爸的女儿了。我不说了，你好好照顾天翼，我过几天再去看她。现在看她那么虚弱的样子我就特别心疼，我不想在她面前哭，所以还是等她好一点我再去，这几天麻烦你和月华了。”
    “我知道你是这样外表坚强内心其实很脆弱的，天翼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了，好好加油吧。有困难的话，是不是可以找那个堕天使帮帮忙啊？”
    “月华这几天估计去寻找记忆了，程宇哥，你就别不愿意了，天翼伊卡洛斯的真实身份还没曝光，我估计又是一个不能用常理理解的身份吧。天翼和月华其实挺配的，要我说能配得上天翼的人类估计不存在吧。”余佳呵呵地笑了笑，就挂断了电话。
    正在开车的袁铭思看余佳挂断了电话就问：“程宇的电话，他说什么事？”
    “关于福安孤儿院的院长沈红梅。”余佳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天翼三十年前失踪，然后姚阿姨因为自责所以自杀了，然后是我六岁的时候我妈被杀了，前不久是我爸出车祸死了。这些事情程宇哥怀疑都是我那个继母沈红梅做的。而且，我爸去世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沈姨她在手术室门前笑得特别开心。”
    “她是为了你家的财产吗？”袁铭思表情很不好地猜测，“不过一个丈夫刚死了，在手术室门前就笑得那么开心的女人，我认为可能不是为了争夺财产那么简单……”袁铭思没有说下去，余佳接过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复仇！”
    “回去调查清楚了，如果确实，我们上诉吧。”袁铭思说。虽然那么多年前的事已经失去效力了，但是余正雄的死过去还没有多久，这样就有契机翻翻旧案了……
    就在钱程宇出去打电话的时间，安静的病房里来了一个女医生，她就是给安静动手术的医生景岚。安静见到她着实惊讶了一番——这下凡寻职的天使还真多……
    “景岚，你怎么会在这里？”安静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单纯地问。
    “哼，还真是输给你了。”景岚没好气地说，“你都让他失去记忆了，他却还是那么死心塌地地喜欢你，我就是不明白你这只会招惹不幸的天使到底有哪里好？让他地狱敢为你下，天堂敢为你闯，命敢为你丢……”
    “你是为了月华到这里来的。”安静一双透视世间一切的悲伤的眼睛注视着景岚，“你这样，月华知道了，会很困扰。”
    景岚盯着安静，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直伤害月华的人是你，伊卡洛斯，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有多没心没肺！月华他没有道理要为你的不幸买单！你知道我当时多么忍耐才没让自己把手术刀插在你的心脏上吗！”
    “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就算真的插上去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我没有强迫月华喜欢我，他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的。如果月华的心里希望没有我的话，不用你来说，我可以保证永远不再他面前出现，灵魂消失是不会再有下一世的。你大可放心，不过就是一个生命，一个灵魂罢了，我自己毁……”安静有多痛，谁会了解？月华为她不顾一切，她有多心痛，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让自己消失，不要再让月华为她受任何痛了，但是，她却没有做过，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因为，这是月华宁愿受再多的痛都要护着的生命和灵魂，如果她那么自私地毁掉了，才是对月华最大的伤害。她的生命里唯一的希望就是遇见月华，除此以外都是绝望，她是因为月华才活下来，承受绝望，无论心里有多痛，都不去伤害这被月华爱着的生命……这是那件事以后她做的决定，绝对不会再自杀。
    景岚冷笑一声说：“你还真敢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很久以前就在你的身体里打了降血素，血液会不断稀释，按你现在的状况，应该不会再有下一世了。”她的笑容是那么邪恶，“你就好好享受你的余生吧。”
    爱有的时候真的是一柄利刃，当爱横在面前的时候，谁也不能想到一个天使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宣告另一个天使的灭亡……安静真的不知道早在三百年前这位景医生就给她打了降血素，用如此漫长的时间去伤害。必须承认她真的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告诉月华吗？告诉他她即将永远消失？他一定会很痛苦的。不告诉他吧，也不想离开他，既然没有多长时间了，那就别让自己再独自一个人面对一切了，她真的累了。
    很久很久，景岚像是在等待着安静得知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选择。
    心渐渐沉沦，安静认命的闭上眼，不看景岚，说道：“谢谢你……终于，结束了。我会安安静静地消失的，请不要告诉月华。”
    景岚愤愤然地离开了，这个回答她是不满意的，她终究一点也不了解安静，一点也不了解伊卡洛斯。伊卡洛斯是个期待死亡的天使，一个没有野心的天使，她真正是人类心中的天使——慈悲。
    钱程宇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安静的脸色很差，便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
    安静勉强地朝钱程宇笑了笑，回答他：“没关系，医生刚刚离开，我现在感觉挺好的。”为了不让他再追问，安静试着转移话题，“对了，不知道月华去干什么了呢。”
    “大概是去他熟悉的地方，回想伊卡洛斯了吧。”钱程宇很配合地没在追问，他很懂得安静挑起话题和转移话题的能力是有多差劲，“已经让佳去调查你被带走的事情了，一定让犯人归案。你……都知道吧？”安静之前说的话，已经让钱程宇不联想都难了，他也不是白痴，自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寻常了。
    安静没有说话，钱程宇就接着说出自己的猜想：“伊卡洛斯。”他这样叫她，“你是在我妹妹的身体里吧，你也不是人类吧，和月华一样是堕天使吗？”
    “不是这样的。”安静解释说，“并不是在身体里，而是……就像安静和钱天翼一样，只是不同时间出现的同一个人罢了，伊卡洛斯就是我，钱天翼也是我，只是不同时间拥有不同的名字。现在只是同时拥有了从作为伊卡洛斯开始所有的记忆。因为我作为伊卡洛斯的那一世是特殊的，后来就一直作为人类转世。原本这一世也只会是一个路过而已，但是……”却是最后一世了。这话她没有说出来，钱程宇看她迟疑，忍不住追问：“但是什么？伊卡洛斯是什么身份？堕天使？”
    “没想到会再见到月华，可能要发生改变了。月华是我在作为伊卡洛斯那一世喜欢上的，不是堕天使，却是和堕天使最接近的反面，天使。”
    有了月华这个堕天使的铺垫，对于伊卡洛斯是天使这个事实，钱程宇接受起来就容易多了，他没有反复追问，也没有要证据，只是淡淡地说：“没想到这些原本以为都是人虚构出来的东西，真的存在。”
    时间一点一点过，安静醒来已经快一个月了，身体也恢复地差不多了，住院的每一天都很无聊，每天也只有钱程宇陪着她，偶尔余佳和袁铭思会来看看，不过好像很忙的样子，没多久就走了。日子很平静，只是月华像是消失了一样，这一个月来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安静开始不安，她害怕月华就这样离开了，是不是又要像之前一样，一走又是十六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再等上十六年。
    一个平静的早晨，安静靠在床上，了无兴趣地看着窗外的一方天空，钱程宇在这时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了余佳和袁铭思。这倒是让安静很意外，余佳和袁铭思从来没有在一大早来过。她便问：“有事吗？小佳，你们怎么这么早？”
    余佳看了钱程宇一眼，然后说：“我们决定起诉我的继母，沈红梅。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包括三十年前把你带走，导致你和程宇哥的母亲跳楼自杀，在那四年后把我母亲勒死在我家的阁楼上，两个月前促成了我爸的车祸，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由我作为原告律师。”
    “我都知道。想想以前我还真是个傻瓜，傻乎乎地把她当好人，一点都不知道她才是我所有的悲伤的促成者。起诉，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