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无声寂静时

篇章三十


月华心中一片悲凉,以前的景岚一直是个很认真也很乖的女孩,可是现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景岚,我以前教过你吧,作为一个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听了吗?我说过,在病人面前,无论你有多少个人恩怨,就算在你面前的病人杀了你父母,你都要尽所有的力量去救,可是你做了什么,伊卡那时候身体很差,就算到现在她身体还是很差,所以那时候她经常因为感冒而来找我看病,我忙的时候会配了药叫你去拿,你却乘着这种机会在她的退烧药里加了过量的降血素,身为医生,你却想着把这个病人杀了,你说你还配让那些人们称呼你为景医生吗?”他又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让这事情过去,看在你曾是我学生的份上。你辞职吧,从今以后不可以从事任何与医学有关的职业,这是对你的惩罚,也是要你永远都记住,身为医生,只要一次做过这样的事情,就永远判了死刑,你已经没有资格了。如果你还当我是老师的话,就把这些话听进去。另外,既然你是我的学生,你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教出了你这样会杀了病人的医生,是我永远都不能原谅的错。现在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倾尽所有能力救她。如果最终还是没能救回她,我医学始祖月华永远退出医学界,作为惩罚。劳烦在场的所有人替我作证。”
    办公室里唏嘘一片,有人议论景岚居然是月华的学生,有人议论月华竟然下这么大的决心,有人议论景岚居然是那样不择手段的人……听说月华要因为没能救回一个病人而永远退出医学界,所有人都不免惋惜,凡是正当从医学院毕业的人都是知道月华这个名字的,他永远地记录在了历史上,作为医学始祖,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没有百家姓中的姓氏的单调的名字,甚至不在人类中的名字……
    月华离开了办公室,紧接着就马上投入了解除降血素的药物的研究……又是不眠不休的日子。有月华特许,安静出院了,虽然她表示过不想回钱家大宅居住,但是由于她现在的情况,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其他人麻烦,便提出了回钱家住,没有回去她自己的公寓。安静便带着一大堆的药回了钱家,该治什么治什么。余佳和袁铭思正式把控告沈红梅的事提上日程,这段日子有得忙了。
    景岚在被月华训斥的当天递交了辞职报告,大概是迫于月华的压迫,辞职立刻就被同意了。她算是一直倒追月华,搞到最后却被月华扫地出门,这样子就算她可以回天堂,她也没脸回去了,天堂的天使几乎没有不知道她倒追月华的事的,她才不会回去让他们有嘲笑她的机会呢,更何况她也回不去了……为了月华,当知道月华失去了记忆,伊卡洛斯作为人类转世,月华为了追随而坠入地狱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她背叛了天堂来到人间,寻找伊卡洛斯,然后用了各种手段让她陷入孤独与绝望中永远不能翻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着她,不能让她和月华再见面。为了得到月华,她做了很多很多,包括永远回不了天堂她都忍耐了,可是到最后却是这样,她不甘心,越想就越恨伊卡洛斯。
    景岚虽然恨伊卡洛斯恨得想她死,但是伊卡洛斯原本就不是喜欢在外面到处跑的人,住进了钱家之后,更是不出门了,宅到不行,景岚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天使的能力都被收回了,唯一有一点就是她的记忆和永生,所以她根本就没办法进入钱家对伊卡洛斯做什么。这让她有时真想一把火烧了钱家。
    在这同时,安静却在钱家过得十分惬意。有管家佣人们大小姐地叫她,家务事一点都不用做也不会有人对她不满,家里还是一样干干净净的,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行了,也不用自己动手做,虽然那些佣人的厨艺不如她但是有人做给她吃她也就不挑剔了,毕竟她是开出了月华大酒店的人,厨艺怎么能比嘛,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有特别疼爱她的爸爸和哥哥,这让她享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当然除了月华以外。这样的生活,她真的好想活着,她不想死,想要好好地享受家的温暖,希望上帝让她享受够了再让她死。她从没有像这个时候一样这么想要活着,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温暖就要死了呢?这给她的幸福生活里添了不少忧郁……
    钱程宇看安静每天都这么忧郁的样子很担心,他知道她被注射了降血素,如果月华不能找到抗体,她就只剩下一年的生命了,他知道她是为这件事难过。看着坐在卧室窗边的安静,他走过去安慰她:“别担心,要相信月华他会成功的,一定会救你的,因为他那么喜欢你不是吗?”
    安静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钱程宇,担忧的声音说:“月华他好像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样子,希望他不会有什么事吧。”说着她双手交握抵在眉心,向上帝祈祷。
    “我会去跟他说要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的。相信上帝也会听到你的祈祷。”
    安静觉得更加难过,把头靠在钱程宇的腰间,认真的神情说:“哥,谢谢你找到我,在这里我真的很幸福。说实话,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我像现在这样想要活着,像现在这样害怕死,家的感觉真好,我好舍不得。”
    钱程宇很久没有说话,安静也没有动,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像是享受着阳光。钱程宇后来抚摸着她的秀发,似期冀一般说:“伊卡喜欢弹钢琴,她弹得特别好听。”他低头看着她,“月华这样说过。怎样呢,想不想弹钢琴?”
    安静看着钱程宇像是在思考,纠结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说:“我的钢琴声虽然好听,但是会让人的神经受到严重创伤,我不能这样。”
    钱程宇却没有失落,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一样:“有没有试过用一般人类的钢琴?”
    安静诧异地摇摇头,表示没有用过。钱程宇朝她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便走开了。安静有些失落,其实她是很希望能弹奏普通的钢琴曲的,这是她的愿望。
    钱程宇从安静房里出来之后,就喊来家里的老管家,程伯。“程伯,要麻烦你一件事。”
    “少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程伯一定为少爷办成。”
    “我现在要先出门一趟,等会儿我给你打电话,可能要带大小姐出去半天,等一下我的秘书会来接。等我电话,我会告诉你要不要喊大小姐。”
    “好的,大少爷,等您电话来了之后,我会告诉大小姐。”
    钱程宇应一声便抬脚要迈出去,却又停住脚步,说:“对了,叫小姐出来之前先跟老爷报告一下,别叫他担心。”
    “好的。”
    钱程宇去了医院找月华。
    月华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和实验室,这是医院给他这个医学始祖的特权。钱程宇到的时候,他正坐在实验室的办公桌前,桌上堆得满满的都是各种器皿和药水、粉末。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把一种装在试管里的无色透明的药水往另一个架在铁架台上的烧瓶里加。钱程宇站在门外刚想叫他,看到他全神贯注的模样,连他站在他背后都没有发觉,心里觉得特别感动。
    等到月华把药水加完了,也研究结束了,钱程宇才叫他。月华好像还是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样子回过头来看他,问:“原来是程宇,伊卡还好吗?”
    “没什么精神,但是这样才让人放心多了。”钱程宇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说,他怕自己不小心会搞砸了月华的研究,“她对生活有了期待,出来之前我看过她,她说不想死,想要活着,非常想要活着。”
    月华的心被触动了,他几乎要热泪盈眶:“太好了。”他感慨道,“程宇,你知道伊卡那一世怎么死的吗?”钱程宇担忧地看着他,“她是纵火自杀。我当时就在她的宫殿外,什么都没做,没有灭火,也没有冲进去救她。”
    钱程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不能想象那样一个柔弱得女孩在自己的家里放火自杀,更不能想象一直以来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月华竟然站外外面看着她死在火场里而什么都不做。月华的声音又传来:“你一定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救她吧。那时我们认识还没有多久,再加上又不常见面。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是她却不敢告诉自己我也喜欢她。因为我没有对她说过,她不可能会认为还有人喜欢她。因为她从来没有被人喜欢过,她很孤独,因为孤独,所以让心越来越坚硬,那么久的孤独时光,她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包括她自己的生命。我不敢对她说我喜欢她,因为我怕最终我什么都给不了她,让她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她眼中的绝望,我看得很真切,我想与其这样了无生趣地活着,还不如就这样死去不要再痛苦,也不用再受别人的嘲讽。我看到她的宫殿在着火的时候,我知道她在里面,也知道火是她自己放的,我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我代表希望,所以对于绝望的心情是很清楚的,你或许不会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坚强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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