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要初开

秦子菡一边查阅着资料一边在本子上勾勾画画，她一直很热衷于做攻略这件事。
    偶然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就看到林筱溪不久前发的微信。
    “子菡快看微博！”
    微博？
    想想自己那已经尘封千年的微博，估计早就长草了。
    试了几次密码，登陆之后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留言。秦子菡正一头雾水地准备问问林筱溪的时候，看见了微博上最顶端的一条滚动热门。
    路辰新专歌词涉嫌抄袭。
    一股强烈的预感袭上心头。秦子菡忽然有些害怕点开网页，狠了狠心，还是移动了鼠标。
    果不其然，那首歌正是她所填的作品。
    这张专辑刚刚推出便受到广泛的好评，业内人士纷纷称赞实属近年来华语乐坛里难得的佳作，加上路辰原本就高涨的人气，风头一时无两。
    而这首歌作为主打曲，歌词也是得到了许多赞誉之声。秦子菡还偶然间会看到微信公众号或者别人转发文章时捎带上一两句。
    可这些，却成了路辰被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的导火线。
    秦子菡咬着嘴唇看完了整篇报导，一名圈内小有名气的作词人在微博上控诉这首歌的词作抄袭了她在一年前所写的作品，还贴出来两份歌词的对比图。声称当时唱片公司并未采纳，没想到如今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冠上他人的名字并且公开发表，大骂公司为了捧红新人不顾商业道德。
    握了握笔盖，淡淡的酸涩之意顶在心尖。
    一个人在创作时确实会看大量的作品从而获取灵感，但秦子菡当时是在心情极其低落的时候听懂了歌曲里想要表达的情感，闭门两天终于完成了这篇歌词，期间根本没有查阅过其他作品，更不用说这篇被公司弃用的词。
    秦子菡顺手往下拉着网页，看了一些相关的评论。
    不乏路辰的粉丝出声维护偶像，表示他绝对不可能是这种人。还有人撇清作曲和作词的关系，认为即使歌词是抄袭的也与路辰本人无关。
    一个人越红，相应的非议也就越多。也有不少留言是抨击路辰年少得志，蹿红得太快，开始飘飘然，忘乎所以，更有甚者言语十分难听。
    由于秦子菡是署了真名的，她还看到有心人将自己几年前写过的文章搜出并评头论足一番，认为她的文字功底不过如此，还真指不定是抄袭了前辈的作品才能得到赏识。
    唱片公司和路辰本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回应此事。
    秦子菡第一次直接感受到网络语言暴力的可怕。
    林筱溪说，她相信秦子菡不会做出这种事，但公司需要给大众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正在开会讨论如何做好危机公关，让她不必紧张。
    但更关键的，是路辰本人会做出什么回应。秦子菡听说过，他一向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公司的要求或者迎合市场的需求而改变任何言行。
    真正视文字为神圣者，大多爱惜羽毛。秦子菡也不例外，面对潮水般的质疑和抨击，她内心有无法排解的郁闷和些许的颓然。
    人微言轻，对方是歌坛里有一席之地的作词人，恐怕她现在出声解释只会被大家误解为炒作或者心虚。
    幸好她平常不爱沉浸于网络世界，所以除了过去发表的文章，网民也没再挖出关于她的其他资料。
    几个朋友在看到新闻之后也发来短信询问她的情况，秦子菡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自在人心，一切都好便不欲多回。
    把脑袋枕在手臂上呆呆地看着键盘，大概是她从来没有试过曝光在大众眼中任人评论，现在的心理负担才会如此大。
    摁下一串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当一个人在委屈的时候，自然而然很想得到特定人的安慰和温暖。
    拨打了两次，均是无人接听。打电话到办公室，依旧没人接起电话。
    踌躇了一会儿，秦子菡决定去他家里看看，哪怕只是不说话，待在他身边都能让她安下心来。
    尝试地按了几次门铃，没人开门。秦子菡下意识地咬了咬手指，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从包里翻出钥匙扣，韩祈轩很久之前就给了她一把他家中的钥匙，说她想去的话随时可以进门。
    客厅的桌面有些凌乱，杂志、资料、笔记本电脑、没喝完的咖啡堆在了一起。秦子菡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韩祈轩正和衣躺在床上。
    秦子菡走上前去，发现他的脸颊上有一抹不对劲的潮红，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不其然，温度很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以他最近工作的拼命程度，身体不垮了才真是怪事。外人总看到他人光鲜的一面，却不知别人在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倍的努力。
    稍稍触动了心弦，秦子菡轻手轻脚地帮韩祈轩脱去外套，盖好被子，还不忘掖了掖被角。起身去药箱里找退烧药，翻了一阵子也没找到，只好拿起钱包去楼下的药店。
    经过超市时秦子菡顺手买了些生姜，这些天恰逢换季，气温骤降，估计他应该是熬夜工作受了风寒。
    端着水杯站在床前时秦子菡却犯了难，韩祈轩睡得那么熟，该不该叫醒他？正当她犹豫的时候，本该在床上熟睡的人竟然动了动眼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韩祈轩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天花板就是秦子菡，这才慢慢地用手掌将自己撑起，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前额。
    “现在几点了？”韩祈轩对秦子菡的出现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奇。
    “下午三点。”秦子菡连忙将手中的药片和温开水递给他。
    韩祈轩仰头将药吞下，意识仍有些涣散，轻轻摇了摇头，将水杯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怎么突然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丝尚在病中的沙哑。
    “啊？”秦子菡一时愣住，她来的初衷好像是……找安慰的？不过早就抛诸脑后了，在她心里，对比起他现在的样子，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就……打你电话打不通，以为出什么事了，就来看看。”
    韩祈轩轻咳几声，没有继续追问。凌晨就感觉到喉咙一些不对劲，当时没有多管，没料到今早已经完全起不来了。
    秦子菡在床边坐下。“要不要多睡一下？或者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已经睡了一天了，也没什么胃口。”说完韩祈轩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被秦子菡拦住。
    “你还没好呢，继续躺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韩祈轩先是一怔，继而不由得笑出声来，秦子菡有些傻眼。
    “我只是发烧，还不至于那么虚弱，我想去洗把脸。”韩祈轩笑着拍了拍明显处于呆愣状态的某人的脑袋。
    秦子菡猛然想起还在煲着的姜汤，立刻跑去厨房。
    “驱寒的。”
    韩祈轩眨了眨眼，他从小就不爱姜味，但又不愿秦子菡失望，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姜汤，一口气喝完。
    秦子菡满意地看了眼空着的碗，转身进了厨房。
    韩祈轩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切换了几个频道都没有感兴趣的内容，却鬼使神差般地看到了娱乐新闻，里面正进行着关于路辰新专涉嫌抄袭的报导。
    韩祈轩只扫了十几秒钟便关掉了电视，转头看向厨房，里面还传出了流水声。
    她今天来的原因……应该和这件事有关吧？
    待秦子菡擦干手从厨房里出来时，韩祈轩正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看着报纸。秦子菡有些无奈，这哪像一个发着烧的病人……
    “怎么病了还那么有精神？”
    韩祈轩抬眼看着她笑了一下，“那病了应该是什么样子？”
    秦子菡思考了一下，“比如……应该有气无力？”
    韩祈轩立刻把语调降了几度，装作虚弱地说着：“没办法，看见你大脑自动精神了。”
    秦子菡顿感被冷到，抱了抱他的手臂，“以后能不能别那么糟蹋身体了，努力工作也不能把健康搭进去了。”
    韩祈轩却突然换了个话题，“昨天晚上一直工作的状态让我有些缅怀大学时的某段时光。”
    秦子菡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三期末的论文，原本以为很新颖的观点却被贴上了抄袭的标签。”
    ……怎么今天尽和“抄袭”两个字过不去。
    韩祈轩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大概是我孤陋寡闻，我当时真没听过那个作者的名字也没读过相关的文章。也许是心高气傲，辛辛苦苦写的东西被那么说当然不舒服，所以临时决定重新立题。可惜绞尽脑汁却总也写不顺畅，后来觉得自己挺傻的，难道所有相同的言论都是抄袭吗？”
    秦子菡抿了抿嘴唇，“那你最后……怎么办？”
    “最后我还是继续写原来的那篇，找了很多资料，用了很多数据去佐证，熬了两个通宵，终于在截止期限的前几个小时交差。虽然累，但是能为了感兴趣的研究方向努力，挺充实的。”
    秦子菡一直很爱听韩祈轩说他不在中国时生活和学习的点滴，可今天，她明显得能感觉到他并非只是单纯地在讲述一段经历。
    秦子菡沉默了一会儿，韩祈轩将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握在手心里。
    秦子菡抬头，两人相视一笑。
    她知道他知道了，尽管不知是从何渠道。他不玩微博，对娱乐八卦也从来没有兴趣。
    他也明白她听懂了，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无需多言，他相信她，也知道她一向不是心胸狭小之人。
    而且，也很好哄。
    晚些时候，就在秦子菡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林筱溪发了一段路辰刚更新的微博给她。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面对质疑和非议，我从不认为需要出面辩解。公道自在人心，只希望此事不要波及他人，我相信所有值得相信的人。”
    “路辰可是很少更博的，现在连大明星都表示支持你了，估计他的粉丝们都开始同仇敌忾要去掀了那谁的微博了。不过他竟然如此维护你……天啊这该不会成为祈轩的头号情敌吧。”
    秦子菡有些哭笑不得。
    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况且还是她这种对情感比较敏感的人，她能很敏锐地捕捉到，路辰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将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