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不过思念

丑媳见公婆


子贞正踌躇着要不要唤赵煜容一声,几次话欲出口生生给咽了回去。又过了半盏茶功夫,赵煜容总算出来了,一袭浴袍更显修长身形,端的有一种古装着身、淡逸出尘的即视感。子贞不由感慨,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偏偏有些人以人彰衣,不受拘束。
    一场暴雨,卷去盛夏暑意,至晚间反是凉气侵人。子贞回房寻了件小外套胡乱披上,出来却不见了赵煜容身影。想是在书房,便跟了进去。
    刚拉开门,一股暖香迎面扑来,丝丝沁鼻。越往里走,香气反不似初闻时浓郁,恰若点点幽梅散开在屋中,子贞诧异,“梅凛寒而开,香气清冽,怎么室内倒是暖和起来了?”
    “这本就是暖香,只是怕室内太过甜暖碾了梅瓣混以调和,使人不至产生昏睡之感。”赵煜容合上香炉,扶襟落座。
    子贞看去时,赵煜容已换了一套家居服,安坐案前执笔握卷,形似入定。子贞也悄悄拿书看了起来,不做打扰。
    深夜静谧,似能听到香炉里的灰燃声,子贞只觉得脖子酸痛,习惯性摇了摇脑袋,再一看时间都已经十点多了,往赵煜容那边看了一眼,却忍不住悄声而笑。从来都没看过他懈怠的模样,今天可算逮着喽!
    “赵煜容~咳咳~”子贞清了清嗓子往他身边走去。
    “睡得真沉啊!”子贞又加了几分力度在话里,“老师,到房里睡去。”
    “老师?”子贞右手搭住赵煜容的肩,带着一阵轻摇。赵煜容只是眉头微皱,似乎很不舒服,一声不吭。
    子贞已猜到七八分,凉手探上他额头,果觉烫得厉害。脑里想着小感冒不碍事,心里没来由的慌乱,着着急急起来找药,又想起自己不知道哪儿有药。这么大一间屋子,她找到了估计赵煜容也烧糊涂了。没办法,又折回去架住他胳膊使劲儿晚上拽,嘴里也不歇,“老师,你家有感冒药吗?在哪儿啊?老师!老师!赵煜容!”
    好在赵煜容还有意识,一步一搡间好歹到了卧室,子贞替他整理好后又开了窗户,晚风习习,不算寒,倒也凉。隐约间,赵煜容道,“家里没有药。”话本来就虚,要不是子贞看到他勉强睁着的眸,还以为幻听。
    “那怎么办?我去买药去。”子贞还没起身,就被赵煜容拉住腕子,“不安全。我睡一觉就好了。”
    子贞听他语气虚软,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炙胜烈铁,紧如铁链,无奈地哄他道,“我不走,我给你弄些湿毛巾拭汗祛热,你松手。我真的不出去,马上回来。”
    还好有些冰水,一夜下来湿了几条干毛巾,赵煜容的热才算退下。晨曦将露,子贞直起身却是阵阵眩晕,一个不提防,正倒在赵煜容身上。怕压坏了他,子贞急忙挣扎欲,不想眼前天地不安分地转起来,一个不稳再次摔下。
    身下的人好像动了一下,子贞也不顾趴在他身上,急忙抬头,果然迎上赵煜容的墨眸。好像生了一场病,眸色清浅许多,不像往日不见底。
    “感觉怎么样?”子贞往前凑了凑,一时间竟然没注意到他与自己几乎面目相抵,直至呼吸交错方觉有异,慌忙间还是没力气起身,水眸躲躲闪闪,腰间一使力竟滚到赵煜容身侧,二人亲密似夫妻。
    “好好呆着。”赵煜容的话轻而有力,知她照顾了他一夜,必是累了。
    子贞本来是又困又累,可这么一躺下,反倒是睡不着了,睁眼就能看到赵煜容的脸,从半年前医院一次后,她好像就再没这么近看他了。睁眼闭眼间,心莫名烦乱。翻身背对着他还是难以入眠。几番辗转,熟悉的低音在耳边飘起,不知是否是生病的缘故,带着少有的喑哑,
    “轻易不要乱动。”
    嗯?她打扰到他了?子贞懊恼自己的大意。
    “会睡不着的。”长长的尾音拖着倦倦的无奈。
    风起,玄色帘布迎风旋覆,在夜色中翩然起舞。
    子贞有些懂又不懂,挪到床边角一动也不动。或是片刻,或是许久,反正不知何时一双大手把她的腰截住,往里一带,她就跌入了他温暖结实的胸膛。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错乱不安,反而安稳地一觉酣甜。
    夜光如华,月色似练,自窗外泻了一室,似梦似幻。
    天际不知何时泛白。子贞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赵煜容怀里安心睡着,怎么可能,准是纪裳在她耳边念叨久了,害得她思想不纯洁了。这个纪裳,真是,睡觉总爱抱着人睡。迷迷糊糊间,子贞想着要好好报复一下纪裳那小妮子,手下一紧,轻掐住还在她腰间的手,嘴里嘟囔着,“叫你不老实,哼!”
    好久都没回应,子贞睡意渐醒,怎么回事啊,往日这时候纪裳早该闹起来了,今日反倒安生了?
    总感觉不对劲,子贞却又说不出来。索性翻了个身,眼目所抵之处竟是一个温热的胸膛,口鼻间尽是男子清爽的味道,还有,熟悉的丝丝墨香。
    子贞的脸白了,红了,回神之际头顶低低的笑声恰好响起,清晨芬芳的空气里满是宠溺的味道。子贞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好意思再抬脸看赵煜容了。
    赵煜容看着龟缩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少有的连眼角都堆满了笑意,甘之饴之,他不介意再陪她多躺一会儿。他眼里划过一抹促狭笑意,凑到子贞耳边亲昵道,“为夫的怀抱夫人可还满意?”
    子贞脑里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等意会了急急忙忙欲退出某人的势力范围,哪有这么容易?赵煜容的手仍轻轻搭在她腰上,而她使尽了全力却挣脱不了半分,子贞这时才明白男女之力太过悬殊,心下懊悔不已。
    “叮铃铃,叮铃铃~”
    “你家电话!”子贞戳了戳赵煜容的腰,用了七八分的力却被弹回,似是腰间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平时也没看他怎么锻炼啊,子贞忍不住腹诽。
    早餐吃得有点随便,自从接了电话以后,赵煜容面色便有些凝重。
    “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子贞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子久了,还是她习惯了怎么回事,她听赵煜容清冷的话调倒一日堪胜一日温柔。朝他笑了笑,算是应允。
    子贞在车上都快一个小时了,前面赵煜容双唇紧抿,认真开着快车。在子贞的记忆里,几次坐他的车,这是他开得最快的一次。
    “嘀~”快开学了,班群里信息不断,子贞难得空着,便一条一条仔细看着。
    “谁有双币信用卡啊?”
    “木有~”
    “这么高大上的卡,谁有啊?”
    “我连单币的都木有好不好?”
    “那我们注册费怎么交啊~”
    “我还刚开始问度娘啥事信用卡……”
    ……
    “其实VISA卡或者Master卡也可以的,大家相互问一下,有的同学能不能帮助没有的先交一下?趁着还没开学,大家赶紧办一张吧,以后还会用很多次的。”班长发话了。
    “Acca就是个无底洞啊无底洞,我们的钱啊哗哗哗地往里面溜~”
    “咱们卖肾去考试吧!”
    一时间群里沸沸扬扬,群名也改为了“卖肾去考试”,子贞哭笑不得,想着要不要跟爸爸知会一声,先帮班里同学解了燃眉之急。
    大绚儿却先在群里发话了,“要不,我先帮大家交一下?”
    “土豪啊!(红心红心红心)”
    “咱们交个朋友吧!”
    “噗~本来就是朋友了,好不?”(大绚儿)
    车终于在一片优美宁静的别墅区停下,顿了一下,赵煜容即开进去,熟门熟路地进车库。子贞按下心中疑虑,一路跟着赵煜容。
    “先生和太太在内室。”一位老者接过车钥匙,向赵煜容交代着。
    “好,辛苦丁伯了。”
    子贞心下一惊,难道?!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赵煜容匆匆走了两步,又折回拉起子贞的手一同进了内室。
    “爸,妈。”房内一位清瘦的学者模样回头,微笑着点点头,“回来了。”目光略过子贞一滞,子贞心里亦是紧张一滞,可赵煜容的父亲随即慈祥笑笑,摆了摆手招呼他们过去。
    “儿子,你可回来了。”子贞随声望去,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清丽淡雅的妇人,憔悴易显。
    “他不是在工作忙没时间吗,这不听说你病了即刻就回来了吗!”赵繁掖了掖被角,为儿子辩解。
    “诶,这位小姑娘是谁?”云依虚弱的声音里似乎带了几份惊喜。
    “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子贞。”赵煜容正式道。
    子贞没想到赵煜容会如此直白爽快的说出来,自是被吓得不轻,幸而平时被吓惯了,已然处变不惊,便恭恭敬敬喊了一声,“伯父伯母好,我叫子贞。”
    赵繁微笑着点头,云依则欢喜异常,因病苍白的脸上反而晕出一圈一圈红晕,少女一般可爱叫道,“过来,过来,我看看!”
    “可别吓着人家。”赵繁哭笑不得,“你这样,好端端的儿媳妇儿都被你给吓跑了。”
    “呸呸,乌鸦嘴。”云依伸手就要去打赵繁,无奈赵繁离得太远,她够不着却又像个小孩子一样闹上了脾气就不撒手,赵繁赶紧挨过去,等到了身边,云依又只是轻拍了他一下,似是解恨。
    子贞本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看到眼前好笑又温馨的一幕,心倒也安定下来了。扯了扯赵煜容的袖子,在他侧身偏下的耳边笑着,“你爸妈的感情可真好。”
    赵煜容笑得开心,眼底却有蕴着深不可见的忧伤。
    那边似乎察觉到了晚辈的目光,忽的安生起来,赵繁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吃完药再见客人,小煜,你先带子贞到客厅喝杯茶。”随后一脸温和地对子贞,“你先休息会儿,待会儿我和伯母一块儿出来招待。”
    赵煜容没有带子贞去客厅,反是进了他自己的房间。房间的布置让子贞吓了一跳,很阳光的那种,与赵煜容自己住所的风格完全迥异。整个房间是浅蓝色的基调,墙壁上是球星的大幅海报,海报下面的床比起赵煜容现在的要小很多,子贞觉得那给少年时的他住还差不多。床侧安置着一把吉他,子贞诧异了,赵宇容竟然会弹吉他,这于她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是怎么回事儿?子贞又想起刚刚在房间里伯母叫唤赵煜容“儿子”,满心期待和欢欣,伯父却有些若有若无的客气,赵煜容对着云依明显也比对着赵繁亲近得多。难道赵繁是赵煜容的继父?赵煜容为了躲开赵繁少年离家?两个人都姓“赵”肯定是凑巧,嗯!
    思考完毕,子贞再看先赵煜容,眼底已经带了了然的同情。
    “小丫头,别瞎想。”不知何时,赵煜容已站在她背后。
    “嗯?”
    “他们都是我情如父母的长辈。”赵煜容替身边的人拢住散漫的发丝,顺势抱她入怀。
    “啊!”子贞偎入温暖,神情放松,脑袋却使不上力气。许久没听到回答,子贞侧身抬头,赵煜容正看向窗外,眸色远眺,似要与漫漫天色融粹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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