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教父李靖

第50章


此一役,转战一百余里,唐军斩杀宋军一万五千余人,自损五千余人,有五千余敌军投降。李靖闻听,叹道:“人道江淮兵忠勇,果然!若非江淮军,恐怕降者过万,我军也不会损失五千兄弟。”于是命安葬双方死者,对沿江百姓,一概不扰。稍事休整后,闻李袭志水军已达丹阳水门,便尽集诸将,命李世勣善后,自己为前军,引诸将径往丹阳而去。
    一路上,李靖对众将道:“败兵马易,收人心难!敌军溃败,正是收心之时。”当即发出号令:凡江南将士,只要归顺大唐,皆不问过往功罪,一律有赏。
    败军闻之,竞相来投。
    冯慧亮、陈正通败回丹阳,辅公祏震恐,当即聚文武议事。
    冯慧亮跪倒在地:“陛下,臣无能,让叛贼阚稜算计了。臣本无颜来见陛下,但唐军势大,臣担心陛下安危,这才回来保卫陛下。”
    辅公祏冷笑道:“阚稜本是你的旧主,你怎么不投奔他算了?陈正通,难道你也是遇到了阚稜才败的?”
    陈正通冷汗直流,跪下道:“陛下,臣无能,甘受军法。”
    辅公祏道:“念你们没有投敌,还想着朕,暂且饶了死罪。西门君仪,你认为如何处置他们才好?”
    西门君仪平时与冯、陈二将交好,因此跪下求情道:“陛下,唐军就要杀到城下,当此用人之际,臣以为可让两位大将军引兵守城。臣刚从湖、杭二州募军一万,加上城中五万精兵,丹阳城有六万大军;而敌军经博望、青林二战,也损失不少,恐怕不足六万人。丹阳城墙高厚,又据水而守,我军仍可立于不败。”
    辅公祏怒气稍缓:“君仪说得是。慧亮之败,败在丢弃险地,轻率冒进,若不出战,阚稜断难蛊惑军心;正通之败,败在指挥失当,不懂天地时利,若让军士撕破衣服包住口鼻,岂惧烟火?唐军又不是神,你们怕什么?”
    众将皆伏地而拜,山呼万岁。
    辅公祏道:“众爱卿,李靖确为劲敌,你们认为丹阳该如何守卫?”
    冯慧亮道:“臣是败军之将,本不该多言。但为大宋计,仍斗胆向陛下谏言:依臣之见,当传旨左游仙、吴骚等将领,率军回卫丹阳。”
    辅公祏道:“常、苏、湖、杭等州系大宋后盾,当有重兵把守。若将各州兵马尽集丹阳,后方空虚,丹阳就成了孤城。一座孤城,极易被围困,若无物资供给,无法长久。”
    众将称是。但他们哪里知晓,辅公祏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万一打不过李靖,就回撤会稽与心腹左游仙相会,以图东山再起。
    正商议间,军士来报:李袭志已率三万水师抵北门,正准备攻城。
    辅公祏对西门君仪道:“君仪,北门如有失,丹阳必危。朕封你为上将军,令你率三万水军、一千战舰出战,请你务必守住。”
    西门君仪领旨谢恩。
    冯慧亮道:“陛下,李靖率大军正向丹阳杀来,若我军出水门与李袭志拼杀,必会减少守城兵力。李袭志无名之辈,谅那三万水军也攻不下水门。”
    辅公祏道:“慧亮,你说李袭志不能将兵,那梁山下的江口是被谁攻破的?丹阳北门依江而建,城门比其余三门宽阔,因此守卫丹阳,首要在水门,水门一破,丹阳即破。李靖虽集十余猛将,但其余三门皆依秦淮河而建,城墙均高三丈以上,唐军无法攻破。”于是命冯慧亮守西门,陈正通守南门,自引军兵守东门。东门有密道通句容,辅公祏谁也没告诉。当时辅公祏修复旧城时,挖了这条密道,凡参加此工程的工匠,皆被秘密处决。
    李靖引大军到了丹阳城下,见丹阳城依秦淮河而建。该河经辅公祏派民夫疏浚后,又宽又深,兵马根本无法接近城墙。辅公祏所修复的城墙均用巨石砌成,约有三丈高。城上旗幡招展,看上去如在对岸。李靖对李孝恭道:“大帅请看,这就是丹阳城。”
    李孝恭叹道:“丹阳自古为兵家必争,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如此难攻。”
    黄君汉、任瓌、李大亮、张镇舟、权文诞等将领此时不说话了。因为辅公祏已将过河的巨大吊桥收起,别说攻城,就是想渡河到城下,都难免被城上的守军射成刺猬。
    任瓌道:“还是副帅有先见之明,让袭志总管领三万水军抵达丹阳北门。末将看这东、西、南三门,就算各门只有一千守兵,也足以抵挡一万人攻城。”
    李靖道:“辅公祏用兵,虽有其法,但也有失误。伪宋兵马若尽集丹阳,事先屯足粮草,我军还真奈何不得。但他先在当涂设防,又为自己留了后路,在常州、苏州、会稽等地屯兵,分散了兵力,给了我军各个击破之机。东、西、南三门,再难也得攻打,然而决战在北门。北门临江,地势险要,城墙极不规则,有可乘之机。袭志总管已进兵城下,由他先打,待世勣总管到来,我军可四面围城,防止辅公祏走脱。”
    黄君汉道:“副帅思虑极为周全。然而末将以为,我军新胜,且缴获不少粮草,不如暂且围困丹阳,使之成为孤城。时间一长,辅公祏无粮,几万大军自乱,丹阳不攻自破。”
    李靖道:“前者,本帅已派张宝相探察过,辅公祏称帝后,就在丹阳城中囤积粮草,冯慧亮、陈正通缺粮去要,都不给一粒。江南自古就是粮仓,辅公祏藏粮,供应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而我军远道而来,所获粮草有限,长此耗下去,军心疲惫,不利攻战,恐生变数。今我军新胜,当一鼓作气,拿下丹阳。只是北门之战,辅公祏必派重兵,本帅担心袭志总管的三万水军不够。”
    “三万人还不够?”权文诞一直被挂着,没捞着差使,心中早就对李靖不满,因此面露不屑,“袭志总管差不多分了我军一半兵力,攻打一门还嫌不够?”
    以李靖之精明,岂不知这权文诞的底细?在当涂集军之时,权文诞就密派手下到长安向太子送信。李靖对军事情报极其重视,当然也对内部的异动了如指掌,就派虎京秘密尾随。权文诞的秘使刚出当涂,就被虎京拿住,一剑杀了,取回书信。李靖看了,才知权文诞告他私自拉拢众将校,欲拥兵自重。这个罪名一旦被李渊父子确立,他李靖功劳再大也难逃罪责。李靖心胸再阔,岂能容得下他?于是生了杀心。但权文诞除了在众将议事时偶有不同意见,并无丁点过错,若是杀他,众将必然不服。李靖沉心静气,干脆不给权文诞任何差使,只待他按捺不住自己上钩,假敌军之手除去,以绝后患。
    当然,这种心机只能深藏不露。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于是李靖微笑着对权文诞说道:“权将军,皇上命我等平江南,不问水、陆。丹阳北门是平定伪宋的关键,谁拿下谁就是平南第一功。权将军若想建此大功,本帅给你四万水军,由你攻下北门如何?”
    权文诞昂然道:“副帅,给我一万足够!”
    李靖转头问李孝恭:“大帅,权将军有心建功,你看能否答应他的请求?”
    李孝恭当然没李靖这种心机,但他知道权文诞是太子的人,若攻下丹阳没他的功劳,回去不好交差,于是道:“权将军有心建功,我看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李靖皱眉道:“权将军,本帅实话跟你讲吧,敌将西门君仪极善水战,本帅担心你不是敌手。你为行军副总管,当以大局为重,还是不要去了,容我再行斟酌。”
    权文诞心想,你是怕我捞了大功,说抱拳道:“副帅,末将甘立军令状,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李靖显得左右为难的样子,双手一摊:“权将军,军令状一立,就无回旋余地了。我看还是别立了,若是失败,本帅不加责备就是;若是功成,这第一功劳还是你的。”
    权文诞大喜,心想这买卖只赚不赔,倒也划算。不过,他自己的部下只有两千人,还缺八千人,于是向李靖请求调兵。
    李靖道:“各位将军,权将军欲破丹阳,兵力不足,请各位将军借兵给他,待丹阳城破,尽数归还,如何?”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这些将领,耍嘴皮子都会,但真要出血时,谁都担心自己的兄弟当了替死鬼。他们对太子的红人实在不放心。
    李靖当即厉声道:“唐军本为一体,平时各归各府,战时何分彼此?我将岭南军两千交予权将军,你们看着办吧!”
    李大亮见副帅发怒,交出两千,任瓌交出一千,黄君汉交出一千,随后赶来的李世勣厚道,交出两千,卢祖尚、张镇舟兵少,没有交兵。权文诞堪堪凑足一万人,喜不自禁,心想为太子爷挣面子的时刻到了!他精于算计,担心李靖让李袭志抢了头功,请求李靖让他打前锋。
    “放心,本帅即令袭志总管协助权将军,不会抢你的功劳。”李靖道。
    权文诞暗暗高兴,率军沿秦淮河西岸而下。
    待权文诞一走,李靖面露忧色,对诸将道:“各位,权将军虽然勇猛,但本帅还是不放心。你们有何妙策可驰援权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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