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情深深几许

216 吾将上下而求索


半个小时前,她还跟夏凌飞说这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折磨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它的存在感如此强烈,转眼间,医生告诉她,这是宫外孕,要拿掉孩子,不然会造成生命危险和不孕不育。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惩罚她?她做错事报应在她身上好了,为什么要报应在孩子身上。不管她怀着怎样的目的对待它,但她从来没想过舍弃它。作为一个妈妈,却要被迫与孩子生离死别,无异于晴天雷劈。
    “最迟什么时候做手术?”她惶恐不安后,想起另一件事关紧急的大事。
    “越快越好。宫外孕造成的危险不可预料,况且你怀孕三个月了,发现得又晚。越是拖延,情况越危急。”
    “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让它离开。它在我肚里好好的,怎么会是宫外孕呢?”许倩摸着小腹,仍然不敢置信。
    “许小姐,你还年轻,以后要孩子的机会很多。何必因为这个孩子,造成身体受到创伤呢,不益于以后怀孕。”
    “嗯,我知道了。会尽快做好决定了,谢谢医生。”许倩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摇摇欲坠地走了。
    夏凌飞抽完一支烟,又抽了一支,再抽了一支,她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许倩出来后,站在走廊里深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的空气,平复了极速跳动的心,才伪装平静地走出来。
    “怎么样?”他迎上来,关切地问。
    “嗯,还好!我们回去吧。”许倩垂着头,耷拉着眼皮,掩饰发红的眼眶。
    “没事就好,走吧。”夏凌飞轻轻扫了她一眼,拿着她的包,下了楼。
    许倩抬起形容枯槁的脸,听他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稳健有力。如果他的目光多停留一会,不难发现她苍白如纸的脸。
    凌飞,我们的情分真的耗尽了吗?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了吗?如果这个孩子不在了,你是不是又会打发我走,远远地离开你。
    “你怎么啦?是不是累了?”夏凌飞立定脚步,站在楼梯最后一级上,回头仰望仍站在原地未动的她。
    “你身上的烟味太重了,我怕熏着孩子。”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医生给的噩耗在不停地吸气呼气中,暂时勉强被压抑住了。
    “哦,那你待会坐后排吧。”他讪讪地回答。插在裤袋的手轻轻捏了捏烟盒,瘪了一半,再没有初买来时的厚重感。
    “好。”她没有坚持。不仅烟味,还怕情绪失控,以及他瞧出端倪。
    车开到楼下,许倩边解安全带边问:“上去坐坐吗?”
    夏凌飞目怔口呆,她说让保姆在家做好饭,等他们回来吃。而现在却以征求的口吻问他上不上去,似乎还是礼貌性的询问,转变如此之大。
    “我还有事,下次再去吧。”他迟疑了会,给出这个答案。
    “凌飞,别墅什么时候装修好?”她忍不住发问。
    必须要在孩子拿掉前,住进那套别墅。只有住进去了,才有机永远地住下来。他既然能让她搬进去,定不会因为孩子不存在了,再让她搬出来。当然,以林涵雨那高傲的性子,她住过的房子,她肯定不会住。哪怕夏凌飞对她彻底不闻不问了,她还能名正言顺地霸着用命赌来的不动产。
    在这个城市她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租的房子,怎么比得上温馨的家。她如一棵浮萍,飘荡了太久,累了倦了,本以为夏凌飞会是那个避风的港湾,殊不知他只是个不能接纳她的港口。
    必须得赌一把,赢了,最大的好处是能与他生活在一起,创建幸福之家;退而求其次,她能获得那套房子;最差的结果,就是宫外孕造成的不孕不育及大出血引起的休克。
    “快了,不出半个月。”他上次去看了,一星期内能完工,再搁置几天,差不多就能搬进去了。与其让她每次都问,不如给个有期限的答案。
    “好,路上小心。”许倩终于解开了安全带,下车,朝他挥挥手。
    橘红色的灯光消失在拐弯处,她仍然笔直站着,凝视着前方未知的旅途。
    如果孩子没了,你会心疼吗?
    如果孩子没了,你会如何对待我,恐怕连表面的关心都吝啬给予了吧?
    如果孩子没了,你更不会娶我。咱们俩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了交集。
    凌飞,不要怪我。
    夏凌飞搭乘了下午4点的飞机,到F市时是晚上七点。他提前定好了健康路上的格林豪泰酒店,一下飞机,直奔地点,稍作休息,就出来“闲逛”了。
    F市是三线城市,与B市的经济发展相差了一截距离。建康路位于市中心边缘,路段较为繁华,很多宾馆、饭店和一些较小的商业机构都选择将根驻扎在这里。
    夏凌飞走的有点累了,午饭和晚饭的滴水未进,让他这个大男人再也迈不动脚步。拖着筋疲力竭的身子,寻找饭厅,一个绿色的招牌吸引了他,牌子上面写着“特色盖浇饭”。
    元旦晚会那天,她嚷嚷着饿了,带他去“情痴街”,她吃得满嘴流油,而他选了一家装饰“豪华”的快餐店,吃了一顿“特色盖浇饭”。那个不知名的品牌,在这里也扎根了。
    “老板,给我来一份特色盖浇饭。”他坐在右边靠墙的位置,犹记得当初就坐在这里,她手上拿着各色的小吃,说要拿回去喂锅铲和汤勺。她还只允许点一份饭,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的,最后又把饭推到他面前。
    真是个调皮的小女人。
    涵涵,你在哪里?
    夏凌飞吃着想念已久的饭菜,却吃不出来当初的味道。他很想质问老板,是不是学艺不精,又怕在这人不生地不熟的异乡惹是生非,耽误了正事。
    吃完饭,他站在人烟较少的街头,忽然后悔自己的懈怠。那顿饭他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努力吃出思念的味道。等他享受完,街上人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群。
    也许,就在吃饭的瞬间,她就与他背道而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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