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江湖（反武侠）

每一年他都是带着卑微缥缈的期望而来，静静的站在那个看着前方的女人背后近似挣扎的渴求着什么……或沉默或企求或是流下泪，最后还是要一点点磨尽原本就很微小的期望。
    第五十九章回过头认真地看我一眼
    刃玉没有认出我。
    或者说他的目光从来没有往别的方向移动过，只是半带悲伤半带期望的看着方姐 。
    见没什么事了，我就干净利索的转身回到厨房继续洗我的菜剖我的鱼。对于刃玉的突然出现我还是蛮意外的，记得当年目送他下山时就觉得他会去找方姐，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依旧能坐在同一间店里。怕是他一直跟在方姐的身后吧……
    方姐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一棵草都没有找到，虽说还有刃玉这棵还算美型的青年跟在屁股后面但是吃自己窝边的草太没有成就感了……
    黑店里向来客人少，把刃玉要的菜忙完后我就擦擦手跑到前堂去看戏。话说这个刃玉也真够娘娘腔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把方姐拴住，不过方姐似乎对这种柔美的男人不感兴趣，这样的女子应该和威武的大侠配在一起吧？
    唉，可年的娘娘腔注定是一个悲情的小配角。
    “小豆，给项大厨子说一声今天午饭吃炒萝卜丝加馒头”方姐像平常一样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接着在一个小本子上勾勾划划。
    “知道……”娘的又是萝卜丝！我最讨厌吃萝卜了，有点郁闷的往厨房走去但脸上还要装出欢天喜地的模样……比起喝菜汤已经好太多了，这个方姐赚那么钱干什么？提高员工工作积极性才是王道啊。
    把洗好的萝卜放在案上，我迅速的把它们切成宽细一样的丝状然后放在筛子里递给项大叔。“项大叔做简单就好……”上次是他自己切的菜结果硬是把那几个萝卜雕成了各种各样的花色，甚至还雕成楼船……娘的原本就不多的几个萝卜被他这么一搞根本就不够五个人吃的，后来飞彩爆发把萝卜都自个吃了害的我啃了半天干馒头。
    不过即使我提醒了无数遍项大叔还是我行我素的把萝卜丝炒得金灿灿油光光，有点黑线的把馏好的馒头从锅里拿出来，这次方姐又要生气了……‘炒个萝卜丝用那么油干什么’‘你以为我们是卖油的’‘明天炒菜时不要用油了……’
    她大概会这样说吧，我啃着馒头看着项大叔满意的把萝卜丝倒进盘子里然后又在上撒了一些色彩鲜艳的佐料。
    果然。
    吃饭的时候方姐发了很大的火，下午的菜不允许用油。项大叔一脸不满的和老板娘吵了起来，我和鬼机灵，飞彩三人趁机搜刮着萝卜丝。吃饭的时候吵架是最愚蠢的，不管什么事情吃饭最大，天大的事儿也也要等到吃完饭再说。
    我和鬼机灵联手把飞彩的筷子打掉然后迅速的把那盘萝卜丝对半拨到自己的碗里。娘的上次飞彩爆发让我们啃了很久的馒头，现在也让他小子尝尝只吃干馒头的味道。
    我们吃饭的时候刃玉和那个中年管家一直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我们在饭桌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抢饭，当然刃玉的目光还是一直盯着方姐的。
    吃过饭后我悄悄地问鬼机灵：“这个人经常来？”
    “每年都要来吧”鬼机灵不在意的抹着原本就很光洁的桌面，“有的时候一年来一次，有的时候一年来好多次。”
    “他来都做些什么？”忍不住问道。
    “先是安静的吃顿饭然后跟在老板娘的身后求她嫁给自己……”鬼机灵沽溜溜的转着眼睛，原本就很竹竿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不过老板娘每年都会把他骂回去。”
    “嘿嘿”我直起腰摸着下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刃玉。
    只见刃玉小心翼翼的走到柜台前颦着眉低声说着什么，方姐依旧在做自己的事情连根眉毛都没有挑一下。刃玉越说越激动最后扒着柜台像要去抓方姐的手，结果被人家一个冷眼栋住。之后他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陈旧的光线夹杂着微尘照在他依旧单薄的身上起了一层桔黄色的光晕。方姐忙了好久才把头抬起来不屑的撇了他一眼然后没有什么表情的说了一句话。
    刃玉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她然后又迅速把头低下去，柔顺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顺着发梢似乎有一道闪亮的光芒速度滑过最后滴落在地上听不见任何声响。
    “他哭了！”我头顶上突然传来飞彩类人妖的声音。
    嫌恶的把他的爪子从我的背上拿开，这个伪人妖整天和我勾肩搭背不把自己当男人看。
    “他哭了！”飞彩又淡淡的重复着，“已经被拒绝了十次……”
    “你不觉得男人哭很恶心吗？”我把头转过来看着那些闪着光芒的泪滴一颗颗的掉落在尘土里。
    “不觉得”他的声音慢慢变低，“为女人哭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微微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这个飞彩已经没有站在男人角度说话的资格了吧，貌似鬼机灵说这句话也比他有说服力。
    飞彩又盯着那些泪珠好一会儿才神色有些黯然的退了回去，无趣的看着他的身影我蹲在角落里继续看戏。
    “……你回头看我一眼好吗？”刃玉终于抬起头大声喊道。
    娘的，你以为这是演言情剧吗？台词都这么俗……虽是这样想着我还是竖紧了耳朵仔细的听着，方姐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低偶尔有几个词飘过来但还是听得不够真切。
    刃玉晃了晃身体，身体把射进来的光线一分为二，原本清晰的脸笼罩在阴暗当中。
    “……你……回头看我一眼……”
    “没用的……”
    传过来的声音断断续续，通过他们俩的表情动作我也大概弄明白了什么意思。
    刃玉一动不动的站着似乎在努力挣扎着什么，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内抽走一般整个人比以前显得更加薄弱，背影也变成灰蒙蒙的一片……
    离他们很远的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走到自家少爷的面前弓着腰说着话，刃玉没有什么反应的听着。管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架着他的胳膊小心的往外挪去，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刃玉又忍不住转过头来。
    这次我很清晰的听他说，“你就看在我等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回过头认真地看我一眼。”
    我睁大眼睛看着方姐的脑袋依旧低垂着连动也没有动，门口的两个人一直沉默的看着她的头上的珠钗……
    “少爷我们走吧。”中年男人的语气始终淡淡没有任何波澜，扶着刃玉的双手骨节苍白的凸出着。
    刃玉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任由管家把他拖走。
    ……
    有些意外呢。
    我呆呆的看着阳光下的那滩湿润的泪迹慢慢变浅最终完全消失……那些泪或被地面的灰尘吸收，或是蒸发到空气中。每一年他都是带着卑微缥缈的期望而来，静静的站在那个看着前方的女人背后近似挣扎的渴求着什么……或沉默或企求或是流下泪，最后还是要一点点磨尽原本就很微小的期望。
    那个娘娘腔的男人真的有些可笑呢。
    无论是默默等待的黯然，还是突然爆发的大声呐喊，抑或是不争气的流泪，最后是近似软弱懦夫般的被人拖走……
    这是很丑呢。
    ……
    方姐终于从哪本万年看不完的账本中抬起头，有些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回过头认真地看我一眼……’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那个娘娘腔的男人真的很丑呢。
    真的很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