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藏剑

果然还是应该让他了解一下……这样想着，叶无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文件，“啪”一声砸到了齐郁手上。
    “这是什么？”暂时被这沓文件吸引了注意力，齐郁终于安静下来。
    叶无锋抿了一口茶：“你自己看完，就知道了。”
    “《关于丧尸病毒免疫力的实验申请》、《人体抵抗机制在丧尸化过程中的作用（项目申请）》……”齐郁一张一张的看下去，全都是类似的实验申请报告。
    仔细翻了翻其中一份申请的内容，齐郁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这些研究员……真可怕。
    “现在明白了吧，我可是以你需要休养的名义把这些报告都压下来了。你如果非要说你不需要休养的话，那就把那些申请拿过来，我签个字，然后你就顺便把文件和你自己送到研究中心去。”叶无锋挑眉看他，言语之间不乏刻意加重的部分。
    “呃，我突然觉得现在也挺好的。”默默把手上的文件放回抽屉，齐郁忽然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叶无锋抬头道：“进来。”
    “叶队早上好！”进来的人是谢晓宇，叶无锋口中的狂热研究人员之一。自从那次被扔去阮绍那，进行了完整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之后，他做事倒是靠谱了不少，对叶无锋的称呼也跟着孙珂叫了。
    “你这个时间不在研究中心呆在，跑来找我干什么？”
    “那个……我想问问我前天递交的项目申请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进行？”谢晓宇目光灼热，让人觉得有些承受不来。以前他是个还挺正常的大学生，自从和研究中心的那群人聚集到一起，就好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彻底变成狂热的研究分子了。
    “……”叶无锋没说话，因为他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沙发背后躲起来的齐郁，在朝他拼命摆手。
    “咦？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谢晓宇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循着刚刚听到的动静往旁边走了几步，把齐郁堵了个正着，“哎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几天了，叶队都说你身体还没恢复。”
    谢晓宇的眼睛亮了起来，与此同时齐郁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精彩。
    “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恢复好了，正好这会儿跟我一起去研究中心！”谢晓宇说着，已经牢牢拉住了齐郁的胳膊，生怕他逃跑了一样。
    “我……”齐郁的眼神看向叶无锋，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既然被逮了个正着，叶无锋也不好继续压着这事，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查出来什么。不过出于齐郁的心理健康考虑，他还是补上了一句：“咳，检查研究可以，但别做得太过火了，下午他还得帮我办件事。”
    “叶队放心。”谢晓宇保持着一种从天上捡了馅饼的表情，一路拉着齐郁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的给齐郁讲他的实验内容，完全忽视了齐郁脸上惊恐的表情。
    等到中午，叶无锋心血来潮做了午饭，然后打包好给叶期安带过去了。出来的时候，带着满脸的生无可恋齐郁。
    “噗。”看着齐郁那副表情，叶无锋笑了出来，“怎么了，我看你没缺胳膊少腿啊。”
    “对，确实没缺胳膊少腿。但是他们抽我血就算了，剪指甲还拔毛是什么鬼？”齐郁总算是有了点别的表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表情却依然有些奇怪。
    “这没什么啊？”叶无锋有些疑惑，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话说他们拔你什么毛了？只是头发的话你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这回，齐郁的脸颊忽然有点泛红，磨蹭半天才说：“反正……哪都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叶无锋是真的没忍住，在安静的研究中心大厅里，笑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无锋，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
    “对不起虽然很悲剧但是实在……哈哈哈。”
    “再见！”
    “哎哎哎，别啊，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好不容易止住自己想笑的冲动，叶无锋伸手拉住了作势要走的齐郁。
    缓过劲来，叶无锋咳了两声，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还有点不适应。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之前刺伤你的那伙人，我这两天问过那天在场的人，有人告诉我他们说话的口音像是b市的人。你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这样？”
    “嘶——”齐郁吸了一口气，他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不过平常很少说方言。现在仔细想想，那群人确实是带着b市的口音，特别是在争吵激烈的时候，口音就特别明显。
    齐郁郑重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叶无锋接着说了下去：“那天我去追他们，他们逃跑的方向也是朝着b市那边.所以我很怀疑b市也建起了与我们相似的基地，否则我想不通普通人会这么做的目的。”
    “就算他们b市有基地，那又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不是应该联合起来……”
    齐郁说道一般，话音戛然而止。他在叶无锋沉默的目光之中，意识到如今的情况——现在是末世，不管是国家还是政府都已经不存在了。而末世中水源污染，动物也感染病毒，大部分土地被丧尸所占据，留给人类生存的资源和空间少之又少。
    每个承载着幸存者的基地，不会是朋友，只会是竞争者。只有积累了足够的资源，才能保证自己在这场或许永远不会结束的末世中，生存下来。
    齐郁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忽然被他自己所颠覆了。
    “你也能明白的，对不对？不说其它，a市的水源来自于山中，没有被污染，这就足够成为其他人觊觎的理由了。更何况我们还建立起了这样一套相对完善的防御体系，有谁不想来分一杯羹。”叶无锋一点点的分析着，“我本来没打算先在就参与这些争端的，但是既然有人想打我的主意，那就对不起了。”
    “所以……？”
    “他们既然有准备的想通过刺伤你来传染病毒，那么他们一定会来查看结果。这几天你还是跟之前一样，回入口那边，我会在暗中安排，等他们自投罗网。”
    b市郊外临时基地。
    “沈歇，事情办成了吗？”虞城坐在办公桌前，眼前的数人站成一排，领头的是个那个消瘦的男人。
    “我们等了好几天，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见到a市基地里管事的人。”名叫沈歇的消瘦男人表情有些不好看：“最后他倒是出来了，但是看得出他不仅很强，办事手段也够狠。当时我没办法对他下手，又被逼着马上要离开那里，所以，我只能就近刺伤了另一名负责人，那人也是个异能者。”
    “是的，a市的领头人年纪不大，但是强的出乎意料。在撤离的过程中，我提前准备好的丧尸群也只是阻挠了他的脚步，他竟然一点伤都没受。”有人站出来补充到，正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女性，“如果正面遭遇，我们连全身而退都很难做到。”
    听到这里，虞城皱起了眉：“喻婵你详细说说，那个人有什么特征？”
    “他大约只有二十岁出头，长得挺帅气。看着不算强壮，却能用一柄金色重剑，但有时候他手中又是轻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喻婵回忆道。
    很年轻，用剑，金色剑气。
    这样的人不会很多，而虞城见过的正好有一个。
    忽然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人的身影。那还是在当初末世刚刚降临的时候，在b市外某个废弃的村庄中，手执金色长剑的年轻人，轻易将另一名异能者斩杀于剑下。
    后来，这名年轻人对着虞城和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开了一枪。
    那是一枪空枪。
    最后年轻人背过身去说的一句话，虞城没有忘记。
    他说——比起让你们都变成一具尸体，我更想看看如果有另一种选择，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61章 蛊惑
虞城一个人坐在这个房间中，他最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宁愿在办公区坐到到半夜，或是干脆睡到清早，也不愿意回到住处去。
    即使他自己心里从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他很清楚原因。
    几个月来，他昔日恋人的尸化状态越来越严重了。虞城曾经在他皮肤上感觉到的那种滑腻感，终于从类似幻觉的感受，变成了现实。以至于他如今的模样已经连走出房间都做不到，如果被人看到，一定会被当成怪物的吧。
    不，不是被当做，他本来就已经是……
    虞城突然捂住嘴，胃中翻腾的胃酸让他忍不住干呕，脑海中止不住浮现的是少年愈演愈烈的尸化模样。滑腻得似乎染上一层粘液的青白皮肤，四肢上逐渐生长的密集鳞片，还有那双已经完全跟死人一样的无焦点眼睛。
    那副模样，跟虞城从前在恐怖小说中看到的鬼怪一样。
    “砰砰——”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力气。
    闭眼将胃中的恶性感强压下去，虞城平复了自己的表情，这才重新坐回桌前，说道：”进来。“
    门幽幽的打开，伴随着一种难听的吱呀声，让虞城皱起了枚。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从门缝中传来，冰冷的，带着一种莫名的粘腻，然后少年缓缓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