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醉流年

天空是阴暗的灰色，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苦重而紧张的气氛仿佛瞬间停滞了，沉闷的空气慢慢地向四周扩散，越溢越远，越扩越广……
    一望无际的荒漠上，成千上万队人马在萧瑟的寒风中缓步前行，为首的男子神情凛冽，一对黑眸淡无色彩，怀中紧紧抱着一名红衣女子，三千青丝散乱开来，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庞。
    男子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再度低下头，抚了抚怀中女子的发丝，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清冷的脸上浮现出暖意。
    他不知疲惫地抱着她缓步走着，身后的士兵也骑着马缓缓前进。
    以这样缓慢的速度走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一名将军装束的男子打破了这片沉默：“卿尘，尽快骑马离开这儿吧。再这样走下去，对王妃也不利。”
    轩辕卿尘充耳不闻，继续走着，萧御寒欲言又止：“卿尘……”
    “芯儿有身孕，怎能坐在马上颠簸？”轩辕卿尘终于停下，淡淡地回了一句，“还有不远就到营地了，御寒，你迅速回去，让温太医准备好急救的药材。”
    他开口闭口都只想着怀中的人，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大举进攻北平的机会，甘愿认输，溃退三十里。也让传闻战无不胜的他，还未作战就向北平王云荣投降认输，只是为了她不受到伤害。这样的他，萧御寒从未见过，一直知道她在他心中不同，却没想到他竟会为她放弃天下。
    “就算云荣抓走了王妃，也有可以救出王妃的办法。可你不顾天圣十万大军的安危，放下身份向他低头投降……”
    没等萧御寒说完，轩辕卿尘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转身看向整整齐齐的人马，嘴角一扬，道：“本王的决定，谁敢有异议？”
    回应他的，是十万大军响彻山河的声音：“殿下圣明！”
    慕凝芯只觉得一直隐隐作痛的腹部突然间一阵剧痛，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喊道：“卿尘……”
    听到她的声音，轩辕卿尘低眸看着她，轻声应道：“芯儿，我在。”
    “卿尘，我……肚子疼……”
    轩辕卿尘一听，忙朝她的腹部看去，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身下流了出来。他大惊，脸色一白，慌张得连声音都在颤抖：“芯儿，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军营了。”
    萧御寒知道慕凝芯动了胎气，双脚一踩马镫，连忙骑马飞快地离开。
    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轩辕卿尘身上的战袍，他只感觉到窒息般的疼，最害怕失去的，正在一点点流失……
    ※
    慕凝芯再次醒来时已在军营中，轩辕卿尘坐在床边守着她。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贵绝尘的脸庞，下巴消瘦，鼻梁高挺，墨染一般的眉毛慵懒适然地舒展着，唇瓣略显苍白，组合成一张似乎每个部位都经过精心描绘的五官。
    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轩辕卿尘的脸，他瘦了很多，连日来的奔波和战争的劳累，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她不由得心疼。
    感觉到她的触碰，轩辕卿尘醒了过来，正好与慕凝芯对视，他露出笑意：“芯儿，醒了？”
    慕凝芯轻轻点头，一只手抚上腹部，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如今已变得平坦。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她还是难受不已。
    这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化成了一滩血水。
    她低垂着眼睑，眼眶湿润。
    轩辕卿尘猜出她心中所想，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下颔抵着她的头，他的声音低沉：“芯儿，我和你一样很难过，可再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不要多想，好好调养身子。等我平息了战乱，我们就一起走，远离世俗纷扰，找一个依山傍水的佳境，携手过完此生。”
    “如今战事还未结束，我明日会带军进攻北平，你一人留在军营太危险，我会把你送到远离边关的地方，不会让云荣找到你。等我大败北平后就会来带你走。”
    “卿尘，我会等你，你要答应我，不要有事。”
    轩辕卿尘抱紧了她，略带磁性的嗓音让她一阵心悸：“好，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他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慕凝芯全身，她只觉心一跳接着一跳，潋潋滟滟地泛起涟漪，漾得心神微动，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只温顺地靠在他臂弯，动也不能动。
    帐内没有一丝声响，烛光也似醉人一般，柔柔注视着这一对璧人。轩辕卿尘静静环着慕凝芯，一缕如兰清香自身畔幽幽绽放，叫人心神俱醉。他轻轻将手覆在她手上，十指相扣，握紧了彼此。
    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慕凝芯闭上双眼。她不仅想和他过完此生，只愿这一生、这一世，永生永世，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