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难做

第43章


陈麦你看着,不出二十年,人们会把这场战争忘得干干净净!”
“二哥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
陈麦看着他缩着脖子走向门口,一只花猫在他脚边蹦蹦跳跳,见这个人无意搭理它,就跳上树蹲到月光里去了。夜风吹乱了二哥浓密的发,嘴里的烟火星四溅,他靠在门口,低头在想着什么,烟头的光芒照亮了他半个脸。陈麦对这副脸孔产生了敬畏,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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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民扎着绷带来讲课,说正听着黑豹,不知是哪个天使扔来的爱物打破了他的头,比起丘比特的一箭穿心,这瓶子似乎还要仁慈一点……学生们哄堂大笑,奉献了掌声。陈麦也鼓了掌,他终究是有些愧疚的。
老六极其严肃地让陈麦离田晓玲远点,否则和他撕袍断义。陈麦诚恳地告诉他摸田晓玲的腰是给辛兰看的。老六更加愤怒,说我去摸辛兰的胸给田晓玲看,你等着吧!
二人脱得光溜溜地洗澡,水房里只有他俩。老六骂个不停,仿佛陈麦那一摸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田晓玲的初夜权。陈麦笑其无耻,很随意地说让他去追辛兰,把田晓玲留给自己,他随便搞一个都行。说罢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老六被激得抖缩成一只酱板鸭,呆呆地看着他,良久啐了一口唾沫,嘟囔说:“我就知道,你妈个逼的,你和辛兰就是一对狗男女,别说你们比我认真。”
这一夜,陈麦踯躅在楼道里,一根一根抽着烟,看着青烟在楼道的灯管周围绕来绕去。回到宿舍,老六已鼾声如雷,老大一边放屁一边咬牙,搅得下面在读聂鲁达的老二烦躁不堪;老五不知是喜欢上谁了,这些天明显话少,此时枕着录音机一遍又一遍地放着《The Famous blue raincoat》,眼里烁烁放光。
《百年孤独》依然孤独地放在桌上,上面沾了几个干硬的饭粒。他把它抓过来。他总看不下去这本书,每次翻十几页就烦躁不堪,早早作罢。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干脆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见老五在那里写道:我愿意有一天像婴儿一样被蚂蚁们运去草原,让我能看见最蓝的天。
“老三,我想写小说了……”老二轻轻地说。
“写吧,你又不是不能。”
“有人看吗?”
“那关你屁事?”他拿起笔,想在老五那句话后面补点什么。⑸㈨2
“也是,那我就写个吧?”老二坐了起来,“你爱过谁吗?”
“什么?”陈麦笔尖一抖。
“别装蒜,你听见了……”老二并没看他,他藏在黑暗里,手指神经质地打着响。
“没有吧?这个字太重了。”他开始写。
“辛兰不适合你。”
“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谁都不适合,我要把她写进小说里去。”
“写呗,我可以给你很多素材。”
“明天就写……”
“嗯,明年就给我看。”
“写不完呢。”
“啥时候写完我啥时候看。”
他脑子里想着辛兰,看见自己的手在老五那句话后面写了一行字:草原上没有你,便没有蓝天。
田晓玲一大早跑来,在楼下哇哇喊人,声音像卖豆腐脑的那般洪亮。她先喊的陈麦,老六正要骂娘,她又喊了老六。老六噌地钻到窗口,大声地应着。陈麦呵呵直笑,说你跳下去算了,田晓玲肯定感动得要死,当场就和你以身相许。
田晓玲问他们有没有空去山后面玩,山里风景好,那柿子苹果也都熟了,她们三人同去。老六也不征询陈麦的意见就答应了。陈麦本想今天看完辛兰借给他的徐志摩英语诗集,就有些犹豫,也不好意思问辛兰是否同去。但书被老六一把抢了,说一百年太久,现在就走。
辛兰果然在,T恤仔裤旅游鞋,一副去踏青的帅样。田晓玲一派风骚,把花衬衫下摆系在腰上,解开了胸前的扣子,那颗大痣甚是耀眼,和老六站在一起活像一对鸡鸭。既是机会,陈麦就去孙班长那里借来了相机,决定好好和辛兰拍些合影。
一下楼,他就觉得上了当,老六也有些头大。郭宇一身装备地来到楼下,和他们站到一起。很帅的户外运动装,很酷的高尔夫帽,他还戴了很贵的墨镜,拎着一个昂贵的照相机。陈麦恶狠狠地看着老六,老六委屈地瘪着嘴,一副关我屁事的样子。辛兰兴奋地像看见了张学友,和郭宇说我们两个穿的颜色很搭啊,我要再多个帽子就更搭了。郭宇微微一笑,变戏法一样从旅行包里掏出一个帽子,相同款式,颜色却不同,显然是为她准备的。辛兰惊喜得像要化了,兴奋地戴上,抓着郭宇的胳膊,对着发愣的陈麦就是一句:“陈麦,帮我俩先拍一张!”
陈麦觉得一股岩浆从肚子里漫上来,烧得心肝肺都快成了碳,但他只能铁青着脸举起相机,准备将这愤怒定格下来。郭宇却轻轻地拦了,说这里光不好,拍了也是浪费胶卷,山上风景那么好,还是等一会吧。
逼上贼船,陈麦想不去已经晚了。老六见田晓玲竟穿了皮鞋,就说你这样肯定崴脚。田晓玲不屑地将几瓶水扔给他背,说我山里长大的,别说皮鞋,踩着高跷也能上山。
五人出发,队伍乱七八糟。老六想和田晓玲走一块,可她拽着陈麦问这问那,谈山聊水。陈麦自然想和辛兰一起,但辛兰总是窜来窜去,于是莫名其妙地,他和郭宇走到了一起。
“辛兰喊我来,我正好也没事。”郭宇似乎在安慰他。
“也好,还没在结果子的时候进过山,5Ⅸ二我在看书,老六非要把我拽来……”他也干脆撇清。
五人轻快地向北走去,从盘山公路上去,过了十三陵水库,一路往西就有大片的果园。果园里藏着几个没有开发的帝王陵墓。郭宇提出往景陵的方向走,那里有几棵很老的松树。陈麦当然同意,没准还能应景地写首诗。
郭宇果然提了他发在《经法》报上的诗,问他那个断了几年的知己是谁,那诗写得悲切,像是和她远隔天涯,再无见面的可能。陈麦对郭宇的细心感到惊讶,但郭宇的坦诚令他感动,就简略地说了他和老梅的初恋,至于为什么没有结果,他只说缘分不到,没办法。郭宇递给他一根烟,说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只是不像你这么有才,空有一笔书法却抒发不出来,只能去抄别人的诗。偶尔日记里也试着写写,自己都不满意,大多烧了。
陈麦丝毫没有感到一个情敌的威胁,反倒觉得在面对一个真诚的朋友。郭宇礼貌地给所有人拍照,告诉陈麦怎么调相机,怎么构图。他还给陈麦拍了几张非常酷的单人照,告诉他他的右侧面最有质感。
走了一个多小时,女孩子都累了,陈麦见街边有个农家院子,就进去找饭。农家主人不在,只有个老太太看着院子,郭宇上去问能不能做点吃的,老太太目瞎耳聋的,郭宇就说我们给钱,自己做饭,说罢就掏出一百给了老太太。老太太看着大钞,几乎把假牙都笑掉了,说这院子里的东西你们随便吃,包括地上的鸡。
老六看来从小就偷鸡摸狗,两个女孩子半天都捉不住的一只母鸡,他一脚踢上半空,凌空一记重拳,母鸡当场仰仆,立毙。陈麦抢拍了这张老六杀鸡图,说你用这个泡妞,定战无不胜。辛兰自告奋勇进厨房做饭,围上农家的围裙,拎着铲子煞有介事。好吃的人一般手艺都不错,田晓玲把一团面和得风生水起,揪出一个个面疙瘩开始蒸,说半个小时后就是馒头。郭宇和陈麦决定对付这只鸡,郭宇找来了辣椒和葱姜蒜,陈麦把它开膛破肚弄好了鸡块,用酱油和味精先腌了,等田晓玲的馒头出锅前开炒。
馒头上锅,老六和田晓玲就进了树林子,馒头熟了还不见人影。辛兰等不及就开炒,把几个菜炒得色香味俱全。陈麦在树林边喊老六,但见老六和田晓玲连滚带爬地出来,各自用衣服兜抱了一堆水果。田晓玲的衬衫丢了一串扣子,春光泄得一塌糊涂。老六如建大功,说野地偷来的果子就是香,难怪人们都喜欢偷情呢。
这顿饭吃得痛快,却可惜没有酒。大家以茶代酒,首先感谢了大厨辛兰,其次感谢了杀手老六,最后感谢了馒头西施田晓玲。田晓玲的馒头下的碱不太够,陈麦便有感而发:“这一锅馒头就和男女的感情一样,感情基础再好,下料不够,发酵不足,看着漂亮,吃到嘴里却有点酸呢。”话一落地,他便有些后悔,因众人都沉默起来。沉默就是尴尬。田晓玲再次发挥了她人精一般的反应。“那就下点猛料呗,宁甜了宁咸了也别酸了,不就得了?”
辛兰最先笑起来,推着田晓玲说你笑话我,明知道我的鸡块放盐多了,不许你吃鸡。
“再说了,反正能吃饱……”老六夹起一截鸡脖子说。陈麦踩了他一脚,闷声猛吃。
饭桌上,郭宇始终是个沉默的绅士,除了夸耀大家,就是和老太太聊天,老太太说两个儿子都进城打工了,地没人种,还在退耕还林,就只剩这个院子养活自己,老伴去年死了,就剩我一个人,连鸡都快喂不动了,哎呀没事你们就多来来,想吃啥吃啥,反正我也带不走……
老太太说得随意,倒把两个女孩说哭了,见桌上剩菜很多,田晓玲逞脸般蒸了一大锅馒头,就知道这顿饭的浪费。陈麦不声不响地又掏出五十元,悄悄放在老太太口袋里。郭宇见了,微微一笑。老六帮老太太喂了鸡,辛兰和田晓玲刷锅洗碗,陈麦和郭宇帮着扎了扎篱笆。之后五人继续上路,直奔景陵。
法大有个阴森森的绰号——十四陵,皆因北京著名的坟墓景点十三陵就在学校的山后。十三座皇帝陵墓、七座妃子墓、一座太监墓,顺着山势延伸到了军都山,开放成景点的只有长陵、定陵、昭陵和神路,个个修得富丽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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