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难做

第54章


小约翰带着人去了。
老梅又扎进他的怀里。“刚才吓死我了,七八个坏家伙砸门,说要把我扒光了。你不在身边,我害怕极了。”
“没事了,怪我莽撞,上了二巴图的当。老梅,咱们赶紧去我家,大龙带人去我家了,我还是怕有闪失。”“可以打电话给他们,我刚才就在打,在那些坏人来之前,那边好像没事。”陈麦急忙拿起电话,响了两声后,父亲接了起来。
“陈麦啊,你小子又惹了谁了?都打上门来了。”
“爸,你没事儿吧?家里没事儿吧?”听老头的口气,陈麦就知道没大事儿。
“七八个小毛孩子,能把我怎么着?老子也是抗美援朝下来的人,没收拾成美国鬼子,还收拾不了几个小兔崽子?他们以为我腿脚不好,就敢进院子来撒野,被我把一个兔崽子的腿打折了,现在还在这卧着呢。你放心吧,大龙带人到了。”
陈麦长出一口气,顿了一下说:“爸,让你和妈受惊吓了,我不会放过这帮兔崽子。”“那是你的事,我不管,陈麦,老梅和你在一起么?”老头的声音沉了下来。
“在呢,她没事,怎么?”
“……陈麦,你先别让她听见,老梅她爸在找她,刚才电话里和我说,老梅的大哥,在边境上侦查的时候踩了地雷,牺牲了……”
虽然他爸声音很低,陈麦仍觉得像被雷震了一样,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回头愣愣地看老梅,老梅俏皮地把烟藏到背后去,扭捏地悄悄扔了,带着羞在笑。陈麦别过头去,忍着满腹的酸楚,慢慢把被他攥得发烫的电话听筒,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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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兰和郭宇如何在这后半夜出现在这里?⑸⑨⑵陈麦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像被它们合力扼住了咽喉。时针坚定地跳起来,不要脸地“铛”了一声,跳进这狗日的后半夜。志得意满的骆驼想必已经在哪个地方呼呼大睡,梦里笑着那漫山遍野找她的人。上山者想必也回到宿舍,一边骂一边脱着衣服,谈论着村里听来的声音。而郭宇和辛兰,在这么个梦遗时刻,竟手拉着手来到这南门外,在他说出那么一句豪言壮语的时候,齐齐地站在他的身后。
辛兰放开了郭宇的手,但尴尬并未令她脸红。她冲老六和老二打着招呼,一如平常那么客气。郭宇眼里有些冷,他径直走向另一张桌子。“老板,点菜。”他平缓地说。
陈麦觉得整张脸都在燃烧,千百种情绪混在一起翻卷上来,像喝了口烧开的麻辣火锅油汤。他决定拔脚走去,起身时忍不住地看了眼辛兰,他本来想让目光带着愤怒,却不留神带出了伤心。辛兰也正在看他,眼光如冰似水,没有一点理解的涟漪。而郭宇在看表,似在嘲笑他的存在。陈麦像受困于荆棘丛的羔羊,气息尚存,心已绝望。矮胖的姐妹花此起彼伏嗑着瓜子,依偎着看一部叫《东边日出西边雨》的电视剧。剧里的王志文得到了许晴,出门正阳光灿烂,陈麦心里却暴雨倾盆。于是他宁愿就这样走,带着他濒临崩溃的尊严。
“陈麦你等等吧?”郭宇却追出来喊他。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麦,陈麦,你丫别走,咱还没结账呢,我们都没带钱……”老六像疯癫的流浪汉,一下子跳进夜色,在他身边哇哇喊着。陈麦掏了把钱扔过去,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飘在地上,老六满地追着去捡。郭宇站在门口,辛兰并未出现。他的心像被菜刀劈了一下,噌地变作两半,他不由得摸了一下胸前,顺便掏出一根烟,却没火,那该死的打火机还在桌子上,他就含着烟,顶着风向校园走去了。
路灯熄了,保安在风里瑟瑟发抖,像被审判的扒手。另一个缩在屋里的保安跟着收音机哼唱着《涛声依旧》。陈麦走进门口又退出来,借了火,再走进空荡的校园。左边是丑陋的教学楼,右边是明亮的梅园,中间是分割黑暗与光、隔开欲望和学知的路。图书馆早已黑灯,像一只巨大的木鱼呜呜作响,男女生们在白天夹着书本进去,相互筛选,四处勾搭,在夜晚满意而归。图书馆门口嵌着启功的题名,它歪斜随意,显是老先生不耐烦的涂鸦。从图书馆向右拐,顺着路一直去,就会走到荷尔蒙分泌过度的汇园,也有人叫它“秽园”,原因不问自知。某师兄回来做讲座,说每当回忆母校,总先想起这股味道。
陈麦看着四周,想看到有人走过,冷清的校园让他孤独。可他又怕被人破坏这感觉,如再看到一对恩爱男女,无疑雪上加霜。于是他只能仰望,把孤独吐向天空,而漫天的星并不亲切,瀑布一样压向他的脸。辛兰的窗口挂着一个风铃,是用一张CD和一排玻璃管做的廉价货,不知是哪个笨蛋送的。辛兰必不喜欢这俗物,她不过喜欢向人宣告这叮叮当当的爱慕的存在而已。
顶着风,烟两口就抽完了,烟屁被他嘬得吱吱作响。粗枝大叶的梧桐在风里泛起涛声,东摇西摆,像臃肿的女校长。灯影在枝叶间摇曳,令生硬而乏味的柏油路上光影斑驳,如鬼魂欢快的舞蹈。他在这树影下不知所措,仿佛进退都是迷宫,藏着看不到的阴谋。他扶着一棵粗壮的树,孙班长曾喝醉了在此撒尿,说一尿解千愁。而他却无尿意,只感到冷意和辛酸,就想对着这世界骂一句什么,话到嘴边,都咬牙切齿了,却化作低低的一声叹息。
“陈麦,你个傻逼,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且听洒家道来,你这个傻逼,你丫机会来了……”
老六和老二远远奔来,一个穿着红夹克,一个穿着绿风衣,一高一矮,绿肥红瘦,像中国版的堂吉诃德。老六的罗圈腿风车一样捯饬着,老二拎着两瓶啤酒,显然扔的那几张钱不会有找零。
陈麦赶紧揉了揉眼,把心情揉得好了些,他决定作出死不认账、再度和辛兰划清界限的决定。老六和老二跑了一会就跑不动了,真该死,这打乱了他的情绪。
“快点!”他喊着。
“陈麦,你怎溜得这么快?我们跑着都追不上。”老六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鸡巴的……好沉,陈麦,回去接着喝,老六没诓你……”老二腰软肚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像要毙命的老狗。
“你俩嚷嚷啥呢?我是怕他俩尴尬,所以先走了,我都要把她肚子搞大了,他也听见了,我不走他这饭可怎么吃?不要吃出血来?你们别胡说,嚷嚷得我跟他争风吃醋似的。”陈麦故作轻松,但做过了头,带着朗读的味道,才鼓起来的气,如此便撒掉不少。
“老三,你丫别装了,你都恨不得进厨房拿把菜刀把郭宇劈了……快回去说,这外头太冷,比你家辛兰还冷……”老六拉着陈麦,边走边唱:“你那里见雪(血)了吗?面对鸡巴你怕不怕……”
老六说,辛兰和郭宇那是一顿定情饭,又是分手宴。郭宇要回台湾了,就用一晚上和辛兰表露衷肠,但说了也白说,他俩不能在一起。辛兰为啥不想去台湾,他也搞不明白,所以说完了海枯石烂,丫就烂在黑豆地里了。
“首先,辛兰充分接收了郭宇这来自海峡那半拉的感情,陪着他溜了一晚上马路,亲没亲嘴不知道,怎么亲的也不知道,反正看来房是没开。为啥没开呢?说实话,我老六和老二都认为郭宇此人厚道,不是你我这种匪类,要是你,孩子真的就搞出来了。其次,辛兰也不是吃素的,不是这么容易被搞定的主儿,不过三堂会,她不上月牙床。再有,今晚开过房的女人,洒家一眼便认得出,就像法海能一眼认出那装逼的白蛇……”老六手里玩着两个核桃,转得哗哗响。
“趁辛兰去撒尿,郭宇悄悄过来让我们转告你,他知道你啥意思,告诉你追辛兰要有耐心。好姑娘谁都喜欢,要有方法,要有气度。辛兰这样的女孩,半个妖精半个人精,你陈麦不能急。哎呀可了不得了,郭宇乃情场高手,深不可测,他要不走,你哪里是他的对手?这鸡巴不行!除非咱收买昌平农民,月黑风高杀人夜,黑灯瞎火去外籍楼把他废了……但是他要走了,不和你玩了,还帮你热了场,你小子就等着和辛兰梅花三弄吧……我操!梅花一弄断人肠……”老二咬开一瓶啤酒,沫子忽地涌出来,喷了他一脸。
陈麦说这台湾同胞自作多情,反攻大陆只是虚晃一枪,你们俩就举手投降握手言欢?老大被吵醒了,被窝里伸出半个头,说什么辛兰来辛兰去的?你们说得我耳朵都长出兰花了,她和那刘一民都快生出孩子了,你们还在这追不追的,唉,说你们小还不承认……
“老大,这玩笑开不得,我们情报有误,幼稚事小,陈麦可受不了这打击,万一他去追了,还没上手就有了娃,实惠没捞着,⑸㈨⑵黑锅背回家,这鸡巴不行,老大你从哪听说这回事的啊?”老二趴着床沿,掀起了老大的被子。
“明天你们去二食堂吃饭,随便拉个国经的傻逼问一嘴,就都明白了,法大什么地方?哪有一对狗男女的事传不开的?你老六拉着那个地包天女孩半夜在操场啃来啃去,你以为没人看见?老二你和那个飞机场女孩在阶四后面满地打滚,你以为天地不知?靠!法大是个没有秘密的茅坑,任何龌龊都闻得到,任何谣言都有依据,陈麦和骆驼的事当年怎么传出来的?你们这些不长记性的孩子……”
三人都闭了嘴,陈麦想说点什么,但老大这个残酷的谣言使他开不了口。
“对了,忘了告诉你,骆驼找着了。靠!一个系百十号人漫山遍野地找,她在教工老乡那吹灯拔蜡。还是咱孙班长有想法,个子不高境界挺高,丫带着学生会的人各个教工宿舍去找,居然找到了,捉奸在床,床头柜上放着一整盒避孕套啊,十二只装啊,都用了一半啦,真他妈经典啊……”老大说完,满足地翻身欲睡,被老六拉着问:“那这妞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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