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来到我身边

    李慧离开后，秦以安便没再掩饰脸上的倦色，他揽着陆南歌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陆南歌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心底顿时又酸又胀。她拉着他的另外一只手，低垂着眼眸盯着他的掌心，柔声问道：“你是不是输了很多血？”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虚弱？
    秦以安的眼睛睁开又闭上，听出她语气中的心疼，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用手比了一下，半开玩笑的反问她：“这么多算不算你说的很多？”陆南歌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心里一时之间酸酸甜甜的混合在一块，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眼眶都开始发热了。她拉下他放在空中的手，嗔怪道：“别开玩笑了，赶紧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吧。”
    秦以安牵起嘴角笑了一笑，忽然间那种不适感再次袭上心头，眼前都开始发黑。他闭上眼静了一静，随后便真的睡了过去。
    那刚刚为他抽血的护士抱着病历本从他们面前走过，在看到秦以安和陆南歌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目光也忍不住在他们身上徘徊了许久。
    她盯着微垂着头的陆南歌，眼中尽是羡慕，羡慕她被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疼爱着，深爱着。她想起一个小时前抽血室里的场景，这个秦先生明明是不符合抽血的要求，因为他本身就患有贫血症。可他却执意要输血，他说：“你尽量抽，抽到他需要的量为止，不要考虑我。”那语气云淡风轻得就像抽的不是他自己的血一样。并且最后，他还输了双倍的血量。
    抽完血后，他的精神明显大不如前，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当她为他止血的时，不小心被他听见了自己的嘀咕，她还是听到了他低沉着声音说了句：“他那个人是我女朋友的舅舅，所以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他活下来。”
    不是请求，而是一种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
    护士收回视线，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快步的离开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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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持续了大半天才真正的结束了，医生说虽然手术成功了，但因为脑部有轻微的震荡，腿部有几处骨折，并失血过多，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需要在重症病房观察几天。
    陆南歌听到之后，不由得重重吐了一口气，神经也随即放松下来，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她拉着医生的手连连说了几句谢谢，惊喜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子，那医生冲她和秦以安和蔼的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
    李慧知道陆城毅没事后，整个人又哭又笑的，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了。陆之航虽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但脸上的高兴和惊喜依旧掩盖不住，眼眶也悄悄地红了。他走到秦以安面前，感激的看着他说：“谢谢你，姐夫。”
    秦以安瞬间弯了眉眼，他拍了拍陆之航的肩，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陆之航，说：“不客气。”他望向站在李慧身边的陆南歌，目光柔软下来，低低的加了句：“我们是一家人。”陆之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怔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孩子般真挚的笑容，没再说话。
    冬天的天色暗得很快，不一会儿外面就彻底黑了下来。李慧放心不下医院的护士来照看陆城毅，坚持要留在医院以防出现什么状况。她让陆之航带陆南歌和秦以安回家去休息，说他们从L市赶过来，而且还一直没有休息，怕身子累出什么毛病。陆南歌拗不过她，再者她也觉得这样要安心一些，最后便加了押金让医院给李慧在陆城毅的病房里搭了个床铺，此外，秦以安还单独聘请了一个专门的看护，以防出了什么事李慧一个人应付不来。
    陆家的房子在不在市的市区，而是在一个比较远的郊区，房子也不是那种现代化的别墅或者公寓，只是很普通老百姓那般的平房，看得出他们家的家境是很一般的。
    陆之航开门的时候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秦以安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向陆南歌，抱歉的表情一览无余。他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对于这种因为身份和家境的差距而产生的不公与轻视，却是懂得不少。秦以安家庭到底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仅仅是从着装和气质上，就知道肯定不是和他们一个层次的。
    陆南歌喉咙一紧，心里的难受也是一阵一阵的。她扯了扯嘴角，冲陆之航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示意他不要紧张。屋内的摆设也是极其普通的，客厅里是很简单的装扮，一台电视机，一座沙发，一张用来供奉神灵的桌子，上面摆满了水果和烧香盆，看得出来那是刚摆上去的。陆南歌偷偷的瞄了一眼秦以安，没有从他眼里看到一丝的嫌恶，表情清明，却是很平静的样子。她瞬间松了一口气。
    陆之航从电饭煲中端出李慧早就炒好的菜，然后又把一直放在火炉上的鸡汤端了出来，拿出碗筷大声招呼着两个人一起吃饭。陆之航帮秦以安盛好饭，递到他手里的时候，急促又不好意思的说：“姐夫，这些家常菜你就将就着吃点，千万别嫌弃。”他很害怕，害怕秦以安会因此而对陆南歌产生任何偏见。陆南歌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她刚想放下筷子去握陆之航的手，秦以安却已经伸手接住了他递过来的碗，轻笑着说：“怎么会嫌弃，我平常也是吃这些。”
    一句话，陆之航放心了，陆南歌暖心了。
    她迅速低下头，旁边散落的头发遮住变红的眼眶，也遮掩了那一滴掉落在碗里的泪。这个家，还有这个人呀，都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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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南歌每年都会回来一两趟，所以她的房间李慧都会定期打扫一遍。她让陆之航找了一套陆城毅的睡衣给秦以安，他去洗澡的时候，她和陆之航便去帮他铺床了。
    他进来的时候，陆之航很识趣的离开了。秦以安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温暖的躯体覆了上去，陆南歌被吓了一跳，随即就感觉他的脸贴着自己，轻蹭了蹭，温热的呼吸也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触感让陆南歌不禁缩了缩脖子，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别闹了。”她扯着脖子张望着陆之航的身影，生怕这样会对他产生什么不良影响。秦以安低低的笑出声，附在她耳边暧昧的说了句：“小航早就出去了。”
    陆南歌脸上一红，随即又去掰他的手，嗔怒道：“出去了你也别闹了，你这样抱着我不好铺被子。”秦以安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脖子，很快松了手退到一边，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的看她铺被子。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偶尔响起的铺床声，好一会儿，秦以安突然出声道：“南歌，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其他。”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些不重要的因素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陆南歌捏着被子的手顿了一顿，很快又继续抖动着手里的棉被，一声不吭。她拍了拍整齐摆在床上的被子，低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低低地说：“你早点休息吧，我出去了。”秦以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声音无奈又无力：
    “南歌，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受。”
    空气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他的低声叹息，她的急促紧张。陆南歌咬着唇，良久，才低声叹息道：“你不明白。”她担心的，不是他对她的家境有任何介怀，而是他的家世背景，会让李慧和陆城毅不待见。
    陆之航的表现，让她更觉前路艰辛和迷茫。
    秦以安低低的叹气，以为她还在为陆城毅的事情忧心，长臂将她搂入怀中，所有的疼惜都只化为一声低叹，消失在空气里。他轻柔的吻了吻她的脸颊，伸手抬起陆南歌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仰着头接受他的目光。他说：“相信我吗？”
    陆南歌疑惑，蹙着眉头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头。秦以安勾起唇角，低下头轻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声道：“那就别担心，一切都有我。”
    陆南歌紧撺住他的衣角，张嘴又闭上，最后依旧什么都没说，闭上眼凑过去碰了碰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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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城毅昏迷了三天之后终于醒了，他睁开眼，入目的就是李慧激动得哭了的脸。他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李慧赶紧抹了眼泪俯下身凑到他的跟前，哽咽着声音问他：“老陆你要说什么？”
    “别……别哭……我没事……”陆城毅断断续续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李慧瞬间哭得更凶了，她趴在陆城毅的身上，一声一声地抽泣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南歌也哽咽了，她想笑，却不想眼泪却越流越多了。秦以安揽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轻拍着，另外一只手对着同样高兴得哭了的陆之航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去叫医生。
    医生来了之后，对陆城毅全身都做了一个系统的检查，确认没有恶化的情况之后，才对他们宣告了一个好消息：“没什么大碍，就是腿部的骨折还需要进一步治疗。”
    “您上次说我舅舅他脑部有轻微的震荡，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吗？”陆南歌紧张的问道。
    “暂时没有。”医生摇头，“我刚刚对他的脑部做了个检查，还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其他症状，你们要是不放心，过会儿我再给他安排一个更精细的检查。”
    “谢谢你啊医生。”陆南歌道着谢。
    “不客气。”
    医生出去之后，陆南歌和陆之航也走到了病床旁，轻声叫他：“舅舅。”
    “爸爸。”陆城毅眼珠一转，看清是陆南歌和陆之航之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虚弱着声音回答：“南歌也回来了。”
    陆南歌咬住嘴唇，抑住想哭的冲动，牵强的笑着点头：“是呀，舅舅你看都快要过年了，南歌回来就不走了，所以舅舅你要赶紧好起来。”陆城毅笑着眯了眯眼，很快就看到了站在陆南歌身后的秦以安，脸上立刻出现了疑惑。
    陆南歌赶紧给他介绍：“舅舅，他是我男朋友，叫秦以安，是他陪我回来的。”身后的秦以安也礼貌的冲陆城毅点头问好：“舅舅你好，你好好休养身子，南歌和舅妈他们我会照顾好。”
    陆城毅刚醒过来，眼睛看久了也觉得视线模糊了，看不清秦以安的面目，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微眯了眯眼，开口简单的应了一声，并未说其他的话。
    李慧赶紧走了过来，凑到陆城毅的跟前柔声说：“你先休息一下，等会要去做检查我再叫你。”陆南歌也出声附和着。
    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病房通知他们要给陆城毅做检查了。等到陆城毅进了检查室后，陆南歌悄悄地离开一个人到了一楼的前台缴费处。
    陆城毅这几天的治疗费用李慧只交了三分之一，还有很多一部分是欠着的。光这几天，零零总总算起来就已经有接近五六万了。她问了一下按照陆城毅现在的情况，大致的医疗费要到二十万。除去这些，后期陆城毅回家之后，肯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工作，身子又要大补，这样算下来，花费远远不止二十万。这对于陆家来说不是一个小负担。陆南歌的积蓄也没有很多，因为她平时的工资一部分要用来交房租，供自己生活用，还有很多一部分会寄回家给李慧他们，用来供给陆之航读书。除却这些，她的存款也只有三十几万而已。
    她把欠着的费用全都交了，又预交了一万的后期医疗费用，剩下，只有等陆城毅出院的时候再全部交齐。
    陆南歌低垂着头站在电梯门口，身边的人进进出出好多次，她却像失了魂魄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远处的秦以安静静的看着她，不靠近也不离开。
    等到李慧打来电话问她在哪的时候，陆南歌才回过神来，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