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情报

第2章


他有意停顿了一下,“文件袋里面装的是有关贵国的绝密文件,上面有贵国领导人的亲笔署名。如果公布于众,依我个人之见,将会引发一场动荡!更明确地讲,可能是强烈抗议、动乱、战争,甚至又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穆勒低着头,嗓音有些沙哑。
“那,那为什么他自己不直接找我呢?”她不敢将脸面对远处的饭店,同时也不敢直视穆勒的目光。
“也许,两个亚洲人模样的人在这里见面会有更多人感兴趣。”他低声急促地答道。
一阵凉风掠起楼燕脖颈的发梢,她感到自己面部的肌肉开始凝重起来。
“您在巴黎将待多久?希望您回国越快越好。时间很紧迫。”为了加重说话的力度,穆勒用力挥了下手。
“哦,我计划在巴黎待上两天,然后再赶往罗马。也许您知道,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如果快的话,我会在一周之内赶回北京。”楼燕一边说着,一边拼命想理清自己的思绪。
“看得出,工作对您很重要。但您为什么不能取消它呢?现在的每一天都很重要。”他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楼燕的眼睛。这个女人真的太美了,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没办法,对我来讲,没有什么比工作更重要的了,我已经为之奋斗了十几年,我不能失去它!”楼燕用手掠了掠自己的头发。
“也许您是对的。但请您记住:您的行动不能露出半点异常,切忌引起别人的注意。也许,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再次预祝您一切顺利。”
她木然地点点头,转身朝着饭店的方向走去。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在她的内心掀起巨浪,而经常引以为自豪的、清晰而又活跃的思维逻辑此时似乎变得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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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期而遇
阳光悄悄地透过淡淡的雾霭,穿过绛紫色的窗帷,钻进了卧室,爬上了睡床。楼燕半梦半醒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开始了新的一天。
她冲了个澡,随后打开行李箱,想挑选一件符合巴黎流行韵味的衣服,顺便也能调剂一下自己的心情。行李箱的密码还是0619,这是她与已经逝去四年的丈夫英明正式相恋的日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她承认自己是个感情专一的女人,尽管英明已经病逝很久了,但她始终还无法将他忘却。
如果英明在她身边,他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建议呢?
箱子打开了,楼燕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只文件袋。尽管它与其他文件袋都是一样的白色马尼拉纸,尽管她已把这只文件袋上的浅灰色封条完全用胶带遮住了,但她还是顿觉心惊肉跳。
街上的行人似乎慢慢多了起来,咖啡馆里也坐满了人,空气中泛起一股潮湿的气味。透过咖啡屋的窗子,楼燕又看到了那个人——蓝色套装,灰白头发,年龄在五十岁上下。昨晚在通过奥肯切机场海关时她就看到过这个人。而刚才在她离开马尔纳饭店时又一眼瞥见了他。他是住在这家饭店,还是来这里吃午饭,或是来找什么人的?
然而,一路走来,楼燕发现自己在观赏橱窗里各式各样的女用内衣的同时,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的街对面。橱窗擦得很亮,能够清晰地映出行人包括他的影子。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一直尾随着自己。
此刻已踅进咖啡屋里的楼燕放任自己的目光在街上游荡着,时缓时慢,有时躲在树荫下乘凉,有时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前面的橱窗。
楼燕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发现正前方是一面通顶的玻璃幕墙,可以清楚地映出她身后的东西:咖啡屋的进口通道、糕点展示台、收银台、散放的桌椅、几幅挂在墙上的油画。
当她再一次冒险向窗外张望时,天哪!那个人居然就站立在她靠近的窗子外面,还好,是背对着窗外的花箱,正在用手机说着什么,她当然一句也听不清。很快,他急匆匆、目不斜视地沿着楼燕来的方向走去。
她狐疑地摇摇头,又不放心地朝前倾了倾身子,想尽可能多地看到街面,以确定灰白头发离去的方向。同时她心里还不停地打着鼓:这究竟是谁?真的在跟踪我?会是谁派来的?是穆勒的人?蓦地,她感到全身一震。一定是因为那只文件袋!
感谢上帝!刚才在离开饭店的时候,她已经把那只文件袋存放在了饭店前台的一个保险箱里。她既不敢把它留在房间的箱子里,更不敢将它连同护照、钱夹放在随身的手提包里。
也许是小偷?灰白头发一路跟来,两只手一直是插在口袋里的,既不像一般的旅游者,也不像办什么事情的。在巴黎这个地方,小偷可是比咖啡馆还要多的。也许这个男人在她身上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住在马尔纳饭店,衣着讲究。幸亏自己没有走进一条寂静的小巷,或是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
门口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她抬头从玻璃幕墙里看到三个人走了进来,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长着亚洲人的模样。不料,这个亚洲男人径直朝着她这边走来。
“看看!这不是楼燕吗?”
路野!楼燕不胜惊讶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路野的时候,是在苏正平的办公室。当时他的心情不太好,因为正是楼燕得到了他想要的职位,他向老苏提出了辞职。在此之前,路野已经做了两年的人物专访栏目的编辑,楼燕的到来使得他成为专栏主笔的梦想一下子就破灭了。他闯进办公室,怒不可遏,粗暴地打断了老苏与自己的谈话,谈话的内容正是关涉她的新工作。那一刻,她感到很不舒服,十分的不自在……
此时此刻路野正笑容满面、极其友好地与她握手施礼,似乎往日的忌恨与愤懑都已烟消云散了。很明显,这也是她所盼望的。他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楼燕心中总有一种内疚和懊悔的感觉。本来嘛,他工作真的是很出色,而且为人热情豪爽,善于交际。路野还有着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身材高大,眼睛炯炯有神,与人握手时,温热而有力。
路野的朋友也坐到了她的面前:约翰·格伦,美国人,看上去老成持重;雅尼娜,楼燕猜想大概是路野的女朋友——她的手臂总是不经意地搭在路野的肩膀上,华裔法国人,随意地穿着一条已经发白了的牛仔裤,一件淡黄色的罩衫,显得既大方、漂亮,又富有青春的活力;而格伦却是一本正经的三件套灰色西装,这在午后的咖啡馆里多少有点不太协调。路野的服饰则像是巴黎的流行产物:蓝色工装裤,雪白衬衣上系着领带,一件烟灰色的亚麻布上衣。
咖啡来了,整整、浓浓的一壶。在这种场合下,浓烈的饮料总是受人欢迎的。
“现在,你可以挨个采访我们了。”路野转身对着雅尼娜说,“这是她的工作方式。”他的英语发音干净纯正,偶尔还带有一点短促的喉音,楼燕知道这是他故意炫耀自己在伦敦所遗留下的“痕迹”。
“她的什么工作、什么方式?”肩上披散着长长鬈发的雅尼娜睁圆了眼睛用汉语问道。
“首先,审视现场;然后观察对方;最后把采访机伸到你面前,大声问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哈哈,哈哈。”路野的笑声短促、刺耳。“嗨,你应该要点比这更带劲的。苏格兰威士忌怎么样?”他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对着楼燕嬉笑着。
“不行,这对于我来讲,实在是太早了。”楼燕故意拖着康沃尔郡口音答复他,并拿出一支烟,格伦悄无声息地将打火机举到她的面前,打着了火。
“谢谢。”她向一直沉默着的格伦点点头。
“路野,你怎么会在这儿?听说你在做生意?”
“我在度假。还是在做老本行,偶尔给几家杂志和报纸写几篇稿子。”
“自由撰稿人?一次浪漫的欧洲之旅?看来离开杂志社是走对了。”楼燕真诚地说。
“听说你这次去华沙,是专为采访梅尔斯教授的?”路野的声音十分轻柔。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她举起的杯子在半空停住了。
“那么重大的事情谁会不知道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路野压低了声音,用汉语说道,“是乔布里告诉格伦的。他们是朋友。”
“不过,我还没有完成任务。”她也用汉语回答了路野,但眼角瞥着一直面露微笑的格伦。
“您不能再指望乔布里了,他现在有点麻烦。”格伦似乎能听得懂他们在讲些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为什么?您对他很熟悉吗?”楼燕睁大了眼睛,注视着格伦那张宽阔的脸。
“不怎么熟,但他挺会开玩笑,大家都很喜欢他。”格伦操着一口地道的美国东北部口音。楼燕曾经结识过的一个女朋友就来自奥哈马,说起话来表情丰富,语调夸张,总是显得土里土气的。但同样的语调,从格伦的口中说出,却显得稳重而富有魅力。难怪雅尼娜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充满了对他的崇拜和敬畏。
“你还在继续撰写关于超导内容的文章吗?格伦博士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另外,也许他还能帮助你安排采访梅尔斯教授的事情呢。”路野轻轻地捏了捏格伦的臂膀,而格伦的嘴角回应了一丝谦逊的微笑。
“是吗?那有机会一定要当面请教格伦博士。”楼燕心里再一次掀起波澜。
“我拜读过你的很多文章,真是精彩极了。”路野继续说,“那么,你对其他方面背景的新闻感兴趣吗?比如政治、经济,还有军事的?”
“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其实,作为职业和爱好,我也是这样做的——一边采访一边收集。”接着他改用汉语,“旁征博引,触类旁通嘛。”他居然又改用流利的德语说道,“这也许能使你有更广阔的发展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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