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情报

第11章


刘瑞金怔然不动,“说下去。”
“他在都灵。我是昨天遇到他的。”
他点点头,随后专心致志地倾听着她的述说。从在大街上的奇遇到后来的教堂会面。楼燕尽量描绘得清晰、完整,包括穆勒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外貌和动作,还有他在教堂里施展的小计谋。
“他做得很专业,也很到位。”他谨慎地评价着这位同行。
他一直沉默地听着。他把他刚听到的和以前搜集到的有关乔布里的情报拼凑在一起:梅尔斯教授得力的助手,年轻的物理学家,一个热情而受欢迎的人,穆勒的好朋友,却一直躲闪着楼燕,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是在楼燕来到都灵以后开始的。他变卦了?受人胁迫?他很脆弱?穆勒说过。
“我会在这里找人,具体了解有关梅尔斯教授和乔布里的情况,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到时再来看看你的计划能不能按时进行吧。”
事情也只能这样了,她想。
“别着急。我们一定会弄清楚的。”他要尽快与翟建新联系。“如果找不到乔布里,你也打算继续完成你的采访吗?”
“对。采访梅尔斯就是我来都灵的最终目的。”
“挺好的。责任心挺强。”
她皱了眉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固执也挺麻烦的?”
“怎么会呢?”
刘瑞金随手在侍者送来的发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房间号,心里想象着李天养和主管财务的蔡副局长那酸溜溜的表情。这才刚刚开始呢,开销会越来越大的。想到这儿,他禁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带我去你的房间认认道?”
“当然可以啦。”一顿美餐过后,她已完全恢复了自信。
上电梯,到达三楼。走过长长的走廊,再向右转,然后再经过一条很短的露天通道,进入另一条走廊,她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
门虚掩着,楼燕刚要用手去推,被超前一步的刘瑞金拦住了。门上的把手已经不见了!这时,一个服务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您好。”服务生显然已经认出了楼燕,脸上也露出轻松的表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一切都好。”楼燕客气地回答。
“我们只是想谢谢你,”刘瑞金将一欧元的硬币塞进了那只乐此不疲的手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指了指门锁。
服务生的目光变得警觉起来,惊得倒吸了一口气,“您先看看丢了什么东西,我马上通知值班经理。”
手提电脑、行李箱里的衣物、记事本都还放在原处。楼燕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对刘瑞金说:“还好,东西都在。可怜的花!”楼燕边说边收拾起篮子里有些枯萎的花,“我去浇点水。瑞金,你想喝点什么吗?饮料在冰箱里,还有酒,随便你了。”
“那就饮料吧。”他打开冰箱,看见里面一排排的小瓶甜酒,摇了摇头,又关上了。走到摆放着花篮的桌子旁边,看见楼燕正把垂头的花蕾分开,将平底无脚酒杯里的水淋在花茎上。他突然一把抓起了她的手,一只手指压在了自己的嘴唇上,接着又指了指花篮。
她立刻恐怖地睁大了眼睛:一个深绿色的、只有她半个小手指头大小的东西,非常不显眼地紧贴在菊花叶的背面。
“也许,应该在水里放点阿司匹林。”她希望自己的声音是正常的,但端着平底无脚酒杯的手禁不住地颤抖。
“总可以试试。但我想也不会有多大的作用。”他并没有去碰它。他走到电话前,一边给客房服务处打电话点饮料,一边向楼燕做手势,叫她向卧室走去。
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服务生带着经理走了进来。经理首先代表饭店向他们致以歉意,然后询问他们要不要重新换一个房间。在听到他们否定的意见后,经理保证在十分钟之内马上修复好门锁,并保证再也不会发生此类事件。很快房门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刘瑞金与楼燕趁机走入了卧室,并关上了起居室的房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坐在床上,一副绝望的样子。“那个电话还能用吗?”
刘瑞金打开梳妆台边上的电视机,镇定自若地说:“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只花篮。与饭店没关系。有人在跟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没事的。他们只是对你和你的来访者所说的话感兴趣。其他的,他们还没有这个胆量。”他一边安慰着楼燕,一边紧张地思考着她可能会遭遇的麻烦。
“那小玩意儿真的能听到这里的说话声吗?”她忽然细声细气起来。
“如果你开着门,并且将电视机的音量开大,同时还把浴室里的水龙头打开……”
敲门声传来了,饭店修理工用含混不清的英语说道,“您的门锁已经能用了,请您来检查一下吧。”
“噢。好的。”他跟着修理工走过去,但很快又回来了。“门已经修好了。现在我必须要出去见一个人,你自己能行吗?”他小心地问道。
“我没事,真的。你要去多久?”
“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吧。”
“但愿您的运气好!”她意外地说了一句法国谚语,眼睛里充满了真正的忧虑。她尽最大的力气朝着他嫣然一笑,使他放下心来。
“好吧。你就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出去。好吗?”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五点钟,最迟五点三十分我来接你。”
“瑞金,别为我担心,我会……”
电话铃突然响了。她吓了一跳,犹豫了片刻,随后拿起了话筒。“喂?是谁?”她坐直了身子,转身凝视着刘瑞金。“噢。对不起,刚才没听出你的声音。你是卢基·乔布里吗?能听到你的声音我真的很高兴。你的病好了吗?噢,很高兴你已经好多了。什么?今晚请我吃饭?”
刘瑞金连忙摇摇头。
“噢,很抱歉。我已经接受了一个邀请。”
她的眼睛似乎又亮丽了许多,鲜嫩的唇齿间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个单词,白里透红的皮肤显现出勃勃生机,与刚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是的。我想最迟明天晚上才能见到你……”她继续鲜活地说。
乔布里讲了许多他们必须讨论的问题,他想在晚饭之前见她一面。
刘瑞金点点头。
“五点三十分?”她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刘瑞金。他再次摇头,伸出六的手势。“六点可以吗?我想六点钟比较合适。”刘瑞金又往楼下指了指。“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乌尔巴尼饭店见面呢?我可以很容易地做到这一点。我的朋友也会在七点钟来这里接我。怎么样?卢基?好的,我在大厅里等你。六点钟。”
她慢慢地放下了话筒,胸中也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么说他并没有被绑架。天哪,我怎么会总有那么多愚蠢的念头呢!”她一头倒在了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望着她,决定先把心中的疑问暂时隐藏起来。还是说点让她轻松的事情吧,这样才能延续和稳定住她的情绪。“我也只在附近的酒吧,不会太远。另外,我们已经对穆勒的文件处理过了,没问题。”
“真的?”她忽地坐了起来,“这么快?真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给搞定啦!”她夸张地用广东人的语调说。“看来,你们都不是吃干饭的。呵呵。”她笑了,更加轻松的样子。
这样的效果好极了,她已经完全摆脱了恐惧。
“现在我来负责把那个花篮扔掉!”他非常有效地给了楼燕最后一颗定心丸。
“待会儿见。”他打开房门,刚好碰见一个神色紧张的男孩,手捧着满满的托盘——该死的饮料这会儿才送来。看来,又得耽搁几分钟了。
“我来签单,”楼燕神气活现地签着字,“都记在老苏的账上。”
 ·9·
第十章 布下诱饵
刘瑞金走在街上,用手中的电话打到了萨布利埃的办公室。当听到电话里传出一个沙哑的男中音时,他松了一口气。吉诺·萨布利埃一副漫不经心的腔调,“我现在在办公室脱不开身,但你可以顺便来看看我。这样吧,我派阿库里去接你。是现在吗?”
“当然是现在。还有,我需要给我的老板打个电话,要谈一单紧急的生意。我要用一下你的电话,可以吗?”
“那是我的荣幸。谁都喜欢那个怪老头儿,不过,他的生意可是够大的。我先通知他一下吧。”
谨慎是这种职业生存的前提。他和萨布利埃之间的通话绝对是谨慎的范本:简短而不失趣味。这足以让萨布利埃感到满意,符合他目前所肩负的使命——他正在不遗余力地寻找着有关中国高端机密在欧洲泄露的渠道和线索。
萨布利埃是一个对中国怀有深厚感情的犹太后裔,他的祖辈为躲避意大利法西斯主义的迫害,曾经在中国的上海愉快地生活过十年,之后又转道从美国回到了战后的意大利。在与李天养的合作过程中,他坚守着绝不伤害他的祖国的承诺,并与李天养建立起一种相互信任、彼此尊重、荣辱与共的战友之情。
“怪老头儿……”李天养是不会喜欢这个称呼的,但这个说法却具有高度的概括性。
一辆出租车驶到了面前。刘瑞金上了车,指示汽车开上波河大街,然后向右拐,经过一段距离,再向左转,接着又绕过了几个街区——当确定没有人跟踪时,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要司机按照上面所写的地址直达目的地。
已经戴上墨镜的刘瑞金从容不迫地下了车,心里想着什么事情可以告诉萨布利埃,什么事情还不能。最好告诉他一些能够让李天养分心的事情,这样他的活动范围和自由度也会更大一些,将来对这次行动的评价也会更有弹性!
面前呈现出一条小路,从绿茵茵的草坪穿过围栏,在不远处的地方矗立着一栋灰色的小楼,那就是萨布利埃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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