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春秋汪精卫

第159章


    自此以始,展开辩论:双方的意志都非常坚强,毫无软化的迹象。这样争执了两个小时,中忍不住了,对椎崎说道:"与祈求他,不如除掉他,来得省事。"说完,拔出手枪,一枪便结果了森赳。别室被监视的一个访客,俊六的随从参谋白石亦未保住性命;因为需要灭口。
    于是,石原与古贺很快地伪造了一通森赳师团长的命令,一面以书面送达;一面用电话通知担任宫城守备任务的近卫步兵第二联队长芳贺丰次郎大佐,说奉师团长的命令,迅即采取行动,截断宫城与外部的联络;此后的任务,是接受陆军省特派的军务局课员椎其中佐及中小佐的指导。
    平时森赳如有命令,都由这两个参谋传达,因而芳贺不疑有他,立即加强警戒,在宫城的出入口加派步哨,布设拒马,断绝交通。接着椎崎与中双双到达,说奉陆相的命令,并获得森赳的授权,现在有权指挥近卫步兵第二联队。问芳贺有何异议?
    芳贺表示已奉到命令,当然接受指导。椎崎便即下令,第一、搜查昭和天皇颁诏的录音带;第二、软禁木户内府及石渡宫相。
    芳贺口头答应,心里却有些怀疑。像这样的"事件",军部首脑总在幕后,固为过去多次的惯例;但近卫师团如说同谋,应该直接派部队来才是。联队的兵力,只敷平常守备之用;遇到突发事件,应变的能力不足,非司令部支援不可。森赳师团长不应该想不到此。
    因此,对于椎崎及中的指导,采取保留的态度;对于软禁木户及石渡的行动,只是表面敷衍。同时,向近卫第一师团司令部用电话联络,却不得要领;越发令人怀疑。
    此时的椎崎及中,带着少数士兵,疯狂地搜索宫内省各主要办公室,而且将值宿的官员拳打足踢,希望取得已经由电台反复预告,15日正午将有重要广播的昭和天皇的录音带。可是他们失望了;有一个官员说,录音带锁在大保险箱中,没有钥匙,也没有爆破专家,根本无法打开保险箱。
    黎明时分,芳贺联队长终于发觉森赳师团长已死;原因与椎崎、中有关,而且接到了东部军管区司令长官田中静壹的命令;近卫第一师团长无法执行任务;所辖各部队由东部军管区直接指挥。
    平时阿南在三宅坂官邸,正度过他在人间最后的一个黑夜,他是在"圣断已下"之际,下了最后的决心;傍晚时分陆军三长官及两元帅商定通知在本营直辖各军的电文以后,去拜访东乡与铃木;还送了一箱得自新几内亚的战利品,英国专供出口换取外汇的名牌香烟给首相。到深夜完成了终战诏书的副署,回家立即开始写遗书,封上题的是:"以一死奉谢大罪",标明年月日,下署"陆军大将阿南惟几"。意有未尽,又题俳句两行:"此身虽去深恩在;惭无只句慰君心。"
    写完已过午夜,正斟酒独酌时,来了个不速之客;是他的表弟,也是他的内弟竹下正彦中佐他是有目的而来的;但此时却还不便明言。
    "你来得正好。如果你不来,我也要派人去请你;有很重要的事拜托。"阿南紧接着说:"不过为时尚早。来,先痛饮一番。"
    于是把杯长谈,都是回忆他一生的戎马生涯;到得曙色将露,竹下有些坐立不安了。
    "你是倦了吗?"
    "不!"竹下还不肯说真话。
    "一定有事,你在这时候还不肯告诉我,以后就不会有机会了。"
    竹下明白他这句话的涵义;事实上也知道阿南将如何自处。他的打算是,椎崎、中如能侥成功,便有电话打来;那时竹下就要劝阿南忍死须臾,立即采取行动;占领电台、宣布内阁在"军管理"之下;直到跟美军旗出一场胜仗,获得维护国体的保证,再从容以死谢罪这是平安朝以来,武士应变的方式之一。
    电话不来,显然是椎崎、中的目标未曾达成。竹下迫不得已,将实话告诉了阿南。
    不想他的态度很平静,"当然失败了?"他说:"这件事还不致于扩大。就算森赳师团长受挟制;田中大将应能处理。"
    "我想。"
    "不必往下说了!"阿南打断他的话说:"我的时间到了。回头要请你助我完成志愿。"说着将遗书取出来,双手捧上,低头说道:"一切拜托。"
    竹下忍住眼泪,郑重答说:"必不负尊命。"
    "多谢、多谢!"阿南交了遗书,转身入内。
    过了一会,不见动静,竹下不免诧异;他原以为阿南决定切腹,要他担任"介错"江户时代的刑制。凡武士有死罪,自己用武士刀切腹自杀;但切腹不能致命,仍须行刑者斩首,方能断气。以后切腹演变为"士为知己者死"的武士道精神所寄,虽无行刑者,仍须有人担当行刑者的任务,这个人就叫"介错",照传统必须邀知交充任;而阿南切腹,竹下自然是最适当的介错。如今看阿南迟迟不出,莫非起了恋世之念?倘或如此,就太教人失望了。
    正这样嘀咕着,卧室中一声枪响;竹下及阿南的夫人绫子、刚刚起身的秘书官林三郎,一起赶到,只见阿南腹部及头部都在喷血,地上扔着一把手枪,左手的短刀,切入右颈,右手又加在左手上,自我推刃。白衬衣上挂满了勋章;勋章上在流鲜血。
    看到阿南浑身抖颤,双手无力,求死不能的惨状;竹下狠起心肠,抢步上前,在他右手上加了一把劲;一枝血箭喷出丈把远,射在一张照片上;照其中人,是个英气勃勃的戎装少年,他是阿南的次子阿南惟晟少尉,两年前就阵亡于常德会战中。
    上午8时,田中静壹大将赶到宫城;不必费什么说服的功夫,便让椎崎与中束手就擒。这是不必经过军事审判,田中就有权将他们处决的;带到东京宪兵司令部以后,椎崎与中提出要求;准他们在宫城前面切腹。请示刚刚晋见了昭和回来的田中,接纳了他们的要求。
    "宫城事件"很快地敉平了;只待正午静听"非常重要"的广播。
    在大后方的中国人,比日本国民早1小时知道日本已无条件投降蒋委员长在日皇宣读诏书的录音带播放之前,亲莅重庆中央广播电台,面对着麦克风,向全国军民及全世界人士宣布,抗战已经胜利。在演说中,蒋委员长回顾8年之间中国人所遭受的痛苦与牺牲,用充满了挚情的语调,希望这是世界最后的战争。同时诏告全国军民,禁止对日本人报复;强调中国传统的美德:"不念旧恶"、"与人为善"。
    周佛海在几千里外,也由短波无线电中,听到了蒋委员长的宣告;接着,他由他的秘密电台中,收到了第一道来自重庆的正式命令:被委任为"京沪行动总指挥"。周佛海有秘密电台已非秘密;这年初夏,一直在重庆由戴雨农派人照料的周老太太病殁,上海各报在第二天就发出了周佛海的讣告。消息何以如此之快?一打听才知道噩耗来自他的秘密电台。
    命令到达时,周佛海不在上海,金雄白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为周佛海高兴,同时也透了口气,因为自称来重庆的"接收人员",纷纷从地下钻了出来,还有从提篮桥监狱里放出来的,如三青团吴绍澍的部下,由蒋伯诚透过金雄白的联络,得以秘密释放;还有些地下工作者则要求蒋伯诚向周佛海要求拨给若干枪械,亦由金雄白的奔走,如愿以偿。不过首先被接收的,就是金雄白设在亚尔培路2号的俱乐部。
    蒋伯诚是军事委员会派驻上海的代表,负有统一指挥上海地方工作的职责;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蒋伯诚的住处为贝当路的日本宪兵队所侦悉,大举搜捕。平时蒋伯诚因为血压剧升,神智昏迷,已入弥留状态,根本不知道日本宪兵就在病榻之前;为他诊治的一名赵姓医生,吓得瑟瑟发抖。
    "蒋先生怎么样了?"随行的翻释问。
    "要抽血。"赵医生定定神答说:"至少抽100CC。蒋太太怕失血过多,影响体力;我们现在正研究,到底抽多少?抽得太少不管用。"
    这时宪兵小队长已在打电话找他队上的医官了;等坐车赶到,看一看蒋伯诚那张如戏台上的关云长的脸,不问情由,取出打盐水针的特大号针筒,一抽抽了200CC的血。蒋伯诚脸上的红色消褪了些,居然悠悠醒转。
    就因为蒋伯诚的病势沉重,可以免拘;但仍算被捕,以家为狱,由日本宪兵轮班看守。这时周佛海已接到来自军统的要求,无论如何要救蒋伯诚出险。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由"登部队"的陆军部长川本,及周佛海的密友冈田酉次,几度飞东京活动;最后是由大本营作成交保释放的决定。
    保人一共两个,除徐采丞以外,就是金雄白;由川本派一名联络参谋,带到贝当路去办理保释手续。从此以后,金雄白做了蒋伯诚与周佛海之间的联络人;只要来一个电话,金雄白不管多忙,都会赶到静安寺路愚园路口,百乐门舞厅对面的百乐门公寓,要人要钱,要保释被捕的工作同志,没有一件事未办到过。
    因此,蒋伯诚跟金雄白建立了很深的交情。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