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毒苹果

第28章


綄邻觉得迷迷糊糊的,他真的有问过她吗?   
  “相信我!”   
  结果事实证明,他是个道地的拐人高手。   
  当艳阳高照,热得快令人中暑的阳光一古脑往身上倒的时候,綄邻更是这么想。   
  怎么她会胡里胡涂的被他拐出门,又胡里胡涂跟他一起上街,耳朵上还挂着原本已经冰封的祖母绿耳环?这一切发生得如此法,法到她的确脑几乎因他的快速决定而缺气;这跟她的幻想差太多了。   
  “前面有人募款。”柔柔的男中音自綄邻的身畔飘入她的耳膜。她抬眼一看,竟又是那一票工读生。   
  “请帮助需要教助的孩童。”   
  “五十元、一百元都可以,请帮帮忙。”   
  “请发挥爱心。”   
  七嘴八舌的劝募随着他们胸前的小纸盒蜂拥而上,面对这熟悉的情景,綄邻只觉的一阵难过,几乎克制不住眼眶的泪水。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劝募者,只是身旁的人换了,换成她梦想中的紫玫瑰情人,而她居然一点也不快乐,她是怎么了?   
  “来,统统来奖。”大方过了头的佐原之臣当场就那出五张千元大钞,一人一张的塞进工读生胸前的盒子里,乐得他们连声道谢。   
  “谢谢你,先生,你真是个好心人!”   
  一大票工读生得到这意外的赐予后立刻跑得不见人影。速度快得像蜂鸟一样。   
  綄邻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满不在乎的表情。这人给钱也美面给得太干脆了吧?   
  “你不怕那是骗局?”她想起秦穆文的批评,心中开始衡量其可能性。   
  “这本来就是骗局啊。”佐原之臣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损失几千块钱不算什么。   
  綄邻的反应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茫然。   
  “看看那边。”佐原之臣指向一个阴暗的角落,蹲在阴影中的几伙头驴正在兴奋的数着钞票,还不时传来几句“傻瓜”、“白痴”之类的批评,指的显然就是因他们的劝募而掏钱的人。   
  “你知道?”綄邻无法置信的瞪着那群刚才还可怜兮兮的工读生,作梦也想不到,这真的是一场骗局。   
  他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钱?”这不等于是助纣为虐?   
  “因为他们在要钱的时候表现得很好,一副很慈悲,很为那群无依的小孩感到可怜的样子,所以我就给了。”   
  这是什么逻辑?綄邻无法相信她所听到的。   
  “这不就是一般人表现同情敌标准吗?不用去探究背后的真相,更不必去想这笔钱会不会用错地方了,不就是表现得大方吗?人都是喜欢赞美的,不是吗?”   
  他的话有如当头棒喝,打得綄邻久久不能开口。   
  是这样吗?她也是因为喜欢听到赞美,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展现同情心,只为了得到一居:“谢谢,你真好心”?   
  看着呆若木鸡的綄邻,佐原之臣在心中绽开一个微笑。该是让她自己发掘真相的时候了。   
  “帮我一个忙好吗?”佐原之臣的声音将她从自省中拉回现实,綄邻抬起一茫然的眼,一点都不知道之己能帮上什么忙。   
  “这是秦氏大楼的钥匙。”他塞她一张磁卡及一串钥匙,另外又给她一支精致的银色小钥匙,上面刻着“M”这个英文字母。   
  “那支银色的钥匙是用来开秦穆文办公室桌的抽屉。”佐原之臣装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突然想起我应该在三点发的文件还没发出去,这份文件很重要,我必须立刻回饭店处理。但秦伯伯又交代我必须去秦氏大楼帮他拿档案。   
  你能帮我吗?快三点了,再不回饭店就来不及了,我实在分身乏术。”“可是…”她怕碰见秦穆文,怕听见他的拒绝。   
  “也难怪你会怕,秦氏大楼现在连鬼影都没有,穆文早就搬走了。”   
  是啊,他早就离开了,因为他受不了待在她曾经驻足过的地方。   
  她是怕,还是期待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她必须帮佐原之臣这个忙,毕竟他是她的“紫玫瑰情人”,这是她起码能为他做的。   
  “那我们分头进行。”她决定道。“秦伯伯要那一份档案?”   
  “绿色的卷宗。”佐原之臣毫不犹豫的接口。“那里面有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的确是。   
  綄邻愣在绿色的卷宗的前面,看着其中的一大堆收据及感谢函,全都是寄给“无名氏”。各式各样的格式来自各式各样的慈善团体,很显然的,这全是来自于秦穆文的贡献。她拨开那堆收据,那出一张尚未封涵的卡片,颠抖的打开它。当她看到其中的文字时,不禁流泪满面。   
  十九岁生日快乐。   
  是他!竟然是他!原来他才是她的“紫玫瑰情人”。而非佐原之臣。   
  “发现了吗?”佐原之臣温和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划过空气。綄邻立刻抬头,浑身颠抖的望着他。   
  “你的紫玫瑰情人其实就是穆文,从头到尾就是他。”他无声的走近,步伐轻得像猫。   
  而后,他轻轻的取下系于她耳际的绿色宝石,语重心长的告诉她:“这对耳环等于是他的爱情,也等于他的心。他的心其实很美。就像是绿色的大地,包容了无限生机。”他拿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要她看看耳环背后刻了什么。   
  “穆……穆文。”简简单单两个国字,却代表了他一生的承诺。綄邻不禁刷白了,眼泪也再一次夺眶。   
  “这是秦家的家征,你没发现吗?”佐原之臣指着扭曲难辨的艺术字造形。   
  在他巧妙的引导下,她终于看懂了,是“秦”字。   
  “只有秦家的媳妇才有资格戴这对耳环。仲文是钻石,啸文是红宝,而穆文是祖母绿。”   
  就像他的心。   
  “自他把耳环送给你的那一刻起,就认定了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穆文是一个很难懂的人,在冷漠自制的外表之下,其实包里着另一个灵魂。而这个灵魂,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不是吗?”   
  她是。可是她伤了他,可耻地不问真相便伤人。现在,他大概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她,一辈子也不要再听见她的声音。   
  “他不会原谅我的。”綄邻绝望的摇头,一点都不敢奢望会发生奇迹。   
  “我伤害了他。”   
  “也许吧,但他也同样伤害了你。”佐原之臣的声音中些满了谅解。他可不认为这是单方面的错。“勇敢一点,綄邻。告诉他你不会读心术,告诉他有什么不满就立刻说出来。一个人若不懂得解释他的行为,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一定要了解他,即使是他的爱人也一样。”   
  是的,但同样地,一个刺伤人的刽子手,亦没有理由要求被伤害的人一定要原谅他的无知。她知道求和并不容易,但她会去试试看。毕竟他是她的毒苹果,她被毒死也活该。   
  “佐原大哥,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她一直就对这件“sure。”他是有问必答。   
  “Jet"aime是什么意思?”她一点也不相信秦穆文的鬼话。“Iloveyou。这是法文。”綄邻问这个做什么?   
  她就知道!一想起自己之前的愚笨,她就呕得想报复他泄恨。   
  “你能不能教我这句话的法文怎么说?”她轻轻的在他耳边丢下问题,表情促狭。   
  “sure。”他再一次挑眉笑道。他早说过他是有问必答嘛。   
  ※※※   
  秦氏办公大楼此刻的气氛宛若坟场。   
  没有人敢去敲副总办公室的大门,生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一年一度的国难日又悄然来临。只不过这次他们的运气背了些,一向只在家里办公的副总竟然在公司一待就是半个月,吓得所有员工以为即开打八年抗战,个个愁眉苦脸。   
  倒不是副总会吼人还是会骂人,他是直接开除,并将开除的理由用计算机打了一大篇,跟着遣散费一起发放。整个过程用不了一分钟,甚至说不上一句话,然后你就莫名其妙的滚蛋了,而且还得回家念开除报告。   
  最糟的是秦总也拿他没辙,就连董事长也骁然不管,徒留下满室叹息。   
  每个人都在等待奇迹,盼望奇迹;终于,綄邻天使出现了。   
  秦仲文一接到綄邻的通知,立刻疏散全体员工,放他们一天“战争假”,自己则跑得比谁都快。   
  “祝好运。”   
  这是姊夫临走前给的祝福,天知道她真的需要。她不怕引爆地雷,就怕他连战争的机会都不肯给,一味地沉默。   
  綄邻敲门,没反应。她再敲,还是没反应。她干脆不等秦穆文响应,先闯再说。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来的勇气,竟敢未经思考就来。也许是怕自己会愈想愈没勇气吧,所以她选择了勇往直前,不考虑任何后果。   
  她拿出预先准备的花束;那是一束包装得很美的紫玫瑰,透着淡淡的芳香。   
  曾经,她的紫玫瑰情人躲在暗处默默地注视她,现在她要把他抽出来,强逼他接受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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