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霜霜一睁眼,枕头下的手机就“叮咚”一声响。她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好一会,才揉着一头乱发反应过来,是手机的声音。
她摸过手机,拇指在摁键上微微一触,屏幕便“咔嚓”一声解锁。昨天陆怀瑾教她录指纹时,她就觉得神奇,这会自己再一试,还是觉得好神奇。
于是她来回又锁了几次屏幕。摁开关上摁开关上……反复重复几十次,新鲜劲儿总算过了。然而陆怀瑾给她发的短信,也被她给倒腾消失。
她的房间有厨房浴室厕所。厨房跟浴室由一个复合板隔开,薄薄一层。她洗漱完,想去厨房煮饭吃。厨房里的天然气灶她没用过,来回倒腾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能把气灶打开,最后实在没办法,索性拿上钥匙捋起袖子出门。
她经过箭馆前台,看见老孟正在吃馄饨,她甜滋滋跟老孟打招呼:“老孟早上好。”
老孟差点忘了,箭馆除了他之外还住着一个小姑娘。他抬起头,眯起眼睛回好:“顾小姐早。”
顾霜霜咧开嘴笑说:“老孟你太客气了你叫我霜霜就好,如果你觉得叫霜霜不好,就叫我老霜。”
“好好,霜霜早上好。”老孟差点被一口馄饨给烫着。
“老孟,你这个是自己做的吗?”顾霜霜指着馄饨问他。
“我这大清早就赶来上班,哪儿有时间自己做早饭?”老孟掏出一张外卖的名片,递给她,“喏,你要是不想煮饭,就打这个电话,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顾霜霜咂舌,感情城里这么方便,有钱就有吃,还给送上门。
她绕进柜台,拉了个板凳挨着老孟坐下。她摁开手机,打开拨号界面,用一根指头慢吞吞戳着数字键盘。
电话号码输入完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戳了戳老孟的胳膊肘,“老孟,摁这个小电话,就能把电话拨出去吧?”
老孟咬着馄饨,看了她一眼,随后才点头“嗯”了一声。
顾霜霜把电话播出去,嘴里嘟囔着:“城里人真方便。”没一会,电话接通,电话里传来标准的普通话女音,“喂,您好,马家外卖。”
“你……你好。”顾霜霜说,“请问,你们能送吃的过来吗?”
“您好,您需要什么外卖?”
“小饺子有吗?烧鹅有吗?还有还有,烤乳猪有吗?”
“有的,请问饺子几碗,烧鹅几斤,乳猪几斤?”
一旁吃馄饨的老孟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霜霜,你不用请我吃饭,我这已经吃饱了。”
顾霜霜扭过头看着他:“没有啊老孟,我没打算请你吃啊”
“……”老孟好尴尬。
电话里的服务人员再次喂了一声。顾霜霜也就是问问,没想要那些东西吃。她说:“我都不要,给我来碗酥肉面条吧”
“……”服务人员明显有点不舒服,“您好小姐,我们这里只有肥肠面排骨面,没有酥肉煮面条。”
“那就来碗豌豆尖煮面条。”她想,酥肉没有,豌豆尖总是有的吧?
“您好小姐,只有莴笋面……”
顾霜霜觉得电话里的人好矛盾:“你说只有肥肠面排骨面,现在又说只有莴笋面,所以到底有没有排骨面和肥肠面?”
“小姐,您是来捣乱的吧?”
老孟实在听不下去了,夺过她的电话,对着电话里的美女说:“一碗排骨面,送到孟道箭馆。”
挂断电话,顾霜霜感叹:“老孟,你们城里人说话真矛盾,还有,你们城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城里人啊?”老孟问她。
“算……也算不是吧。”
老孟打开电脑,开始看电视。
顾霜霜“呀”了一声:“老孟,这是电脑吧?现在的电脑,都这么薄啦?”她小时候用的电脑还是大方块。
老孟瞥了她一眼,长叹一口气,开始跟她普及电脑用途。
没一会她的排骨面送到,她一边吃面一边听老孟讲。顾霜霜学习能力尤其好,虽然不能过目不忘,但看过一遍的东西,记个大概是完全没问题。
老孟给她普及现在发达的网络,期间还教她用了一下手机功能。帮她在手机上下载了几个app。两人一坐就是两个小时,顾霜霜消化了一会老孟的话,突然问他:“老孟?你说网络这么厉害,如果我想找一个人,网络能帮我找到吗?”
“这有什么难?”老孟说,“你知道微博吗?知道天涯吗?小少爷粉丝千千万,你让他帮你发一条找人的微博,还怕找不到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她趴在桌面上,下巴枕在手背上,眨眨眼:“小少爷是谁?”
老孟咳了一声,解释说:“陆怀瑾。”
顾霜霜点头,又问:“那老孟,你能帮我搞一个微博吗?”
“好,没问题。”老孟爽快答应。
不过几分钟,老孟就帮她注册好微博。微博id是:顾霜霜,头像是她让老孟拍的现成。
她的微博没有粉丝,跟老孟互相关注后,总算有了第一个粉丝。
顾霜霜找到新大陆,熟悉了一下微博,然后开始在微博里搜索栏里搜“陆怀瑾”的名字。陆怀瑾的微博粉丝有八位数,她拉了一下他的微博,每一条微博评论转发都是几万起。
陆怀瑾发的都是电子竞技相关的新闻,她一个也看不懂。但她随手戳开一条,下面的评论吓得她从凳子上摔下来。
“老公吻我”
“老公我在床上等你”
“老公,你今天又变帅了……”
“老公那天在体育馆,你为什么不看我你回来给我跪榴莲。”
顾霜霜抓着手机爬起来。心里一阵感叹,想不到陆大哥是这种四处留情的人……
随后,她又慢吞吞的在搜索栏里输入“秦衍”的名字。打开秦衍的微博,浏览了一圈儿。少女心怦然高涨,后脑勺不停地冒粉红泡泡。
秦衍跟陆怀瑾的微博,完全是两个画风。
秦衍前几条微博,都是心灵鸡汤配一张自己帅气的照片。照片配图有古装角色照,也有现代装艺术照。
最近央视台在重播吕布,秦衍还发了一张当初拍吕布时的初步定妆照。
怎么形容秦衍的帅呢?
顾霜霜很快在评论里找到一个形容词帅裂苍穹。
老孟戴着耳机专心致志看电影,完全没有注意到顾霜霜的神情变化。看见陆怀瑾微博,顾霜霜一个劲儿的摇头,蘑菇头一晃晃地,蹙着小眉头嘴里“啧啧”感叹。看见秦衍的微博,顾霜霜一个劲儿点头,蘑菇头一点点,桃花眼,花痴脸。
陆怀瑾一跨进箭馆,一眼就看见跟老孟一起坐在前台,捧着手机埋头刷微博的顾霜霜。
他本来还担心她没吃饭,特意在来的路上买了一碗馄饨给她。看见她右手边摆着一只空空的一次性饭盒,他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村姑聪明不少嘛。
柜台里的两个人没注意到他。一个正津津有味戴着耳机看电视;一个正埋着脑袋玩手机。他把早餐放在柜台上,手指在柜面上敲了敲,发出“咚咚”声响。
顾霜霜抬头,看见是陆怀瑾,用一种很嫌弃的目光将他重新审视一番。刚看完微博的她,有点没办法直视陆怀瑾,看了他的微博才知道,原来陆大哥是这么随便的男人。
她低头看了眼秦衍的微博。还是秦衍好。
陆怀瑾今天穿了件针织浅色薄毛衣,领口是很正经的衬衣领,这身穿着打扮,阳光中又透着一丝严肃气息。
陆怀瑾看了一眼老孟,对顾霜霜使了一个眼色:“村姑,你来,我跟你说点事。”
顾霜霜见他神神秘秘,走到他跟前。他俯下身,贴着她耳朵说:“明天早上十点,我送你去跟秦衍相亲。”
顾霜霜退开一步,一本正经的对着他鞠了一个躬,“谢谢陆大哥。”
陆怀瑾见她这么开心,心里喜忧参半。他问:“你看见我发的短信了吗?”
她疑惑:“什么短信?”
陆怀瑾对着她摊手,“手机给我。”
她乖乖地把手机给他。陆怀瑾接过手机,看见秦衍的微博主页,浓眉一蹙:“你在看他的微博?”
顾霜霜点头,“嗯”了一声:“对啊。陆大哥,你把屏幕摁灭,再打开。”
陆怀瑾狐疑。按照她的方法锁定屏幕,再打开……
这一打开差点一口血没吐出来。妈的,村姑居然把锁定屏幕换成了秦衍
他沉着一张脸,“哼”一声:“丑死了。”
顾霜霜脑袋凑过去,仔细看了眼手机屏幕:“照片是比真人丑了些。”
陆怀瑾憋着口气不说话,瞪了她一眼。顾霜霜一抬头,跟他双目相对,他即刻变脸,嘴角一弯尴尬笑起来,目光顿时温和如水。
顾霜霜问他:“陆大哥,你说我明天去跟秦衍相亲,要不要打扮一下?”
陆怀瑾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一本正经点头:“要。”他顿了顿,又问她:“你想怎么打扮?”
十五分钟后。
陆怀瑾带着顾霜霜走进商场。顾霜霜置身于宽敞明亮高档商场内,活跃地跟只小鸟儿似得。
顾霜霜在前面跑,一路跑一路看,欢快地就差没飙山歌“山丹丹红艳艳”。陆怀瑾板着一张脸,迈着大长腿慢吞吞跟在她后面。一边走,一边想事情。
晃神间,前面活泼乱跳的蘑菇头不见了……
陆怀瑾打量四周,还是没见顾霜霜身影。他打开手机,看了一下顾霜霜的手机定位,才在一家女装店找到她。他到的时候,顾霜霜刚好穿着公主裙从试衣间走出来。
为了配这条公主裙,导购还特意给她戴了项链和水晶桂冠。这种装扮,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很少有能驾驭的。要是长得稍微成熟点,那穿出来就不是可爱,而是雷人。
头顶明亮的射灯一照,卡在她头发里的桂冠发夹便熠熠生辉。陆怀瑾看得有点楞。看惯了村姑穿运动服,没想到她穿裙子也蛮好看。
顾霜霜很别扭的看着镜子,扭过头问陆怀瑾:“陆大哥,好看吗?”
导购员一看见陆怀瑾,眼睛里直冒光。
陆怀瑾走过去,扫了一眼她的装扮,蹙着眉说:“不好看,花里胡哨,穿这样去见秦衍,你铁定没戏。”
“那……秦衍喜欢女孩子穿啥?”顾霜霜虚心向他请教。
陆怀瑾在店里打量一圈,目光定格在角落处一条牛仔裤上。目光再一扫,锁定一件没什么款式的牛仔衣。他抬手指了指牛仔裤和牛仔衣,对导购说:“去,把那条裤子和那件衣服取下来。”
导购把一套牛仔衣裤取下来,递给顾霜霜。她接过衣服,走进试衣间去换。
等她再次出来,立马换了一个风格,顿时丑了不少。她的裤子长了一点,被她挽至小腿;牛仔衣袖子也长了点,被她挽至胳膊肘。
果然,人靠衣装这话,点都不假。
陆怀瑾对她这身奇怪的打扮,貌似很满意。他点点头,走过去,拿掉她头发上的桂冠,然后扭过头问导购:“你们这里有皮筋吗?”
导购愣了一下,点头:“有……有有,陆先生您等等。”
陆怀瑾从导购手里接过皮筋,一双修长白净的手弹棉花似得,在顾霜霜脑袋上一阵乱倒腾,然后给她扎了两个土里土气的小揪揪。
由于顾霜霜头发短,她脑袋上两个小揪揪看起来比麻花辫还要土……
顾霜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忐忑:“陆……陆大哥,秦衍真喜欢我这样打扮啊?”
“喜欢。”陆怀瑾用细长的手指替她压了压冒起来的头发丝儿,一本正经解释说:“秦衍他是大明星,平日什么精致女人没见过?他当然喜欢特别的,明天他见你打扮这么特别,一定会多看你几眼。”
顾霜霜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感叹道:“陆大哥,你对我这么好,我好想哭。”
陆怀瑾一脸得意:“今晚你去我那儿住,明天一早我给你化个妆,怎么样?”
“好”顾霜霜一脸雀跃,差点高兴地跳起来,“陆大哥你还会化妆啊?”
“呵,你陆大哥是谁?”陆怀瑾一面买单,一面说,“不是吹,陆大哥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唔……”顾霜霜想起微博,就又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离开后,店里几名导购疯了。
“刚才你们拍照了吗?发微博发微博”
“拍了拍了你们刚才听见了吗?陆怀瑾让那小姑娘去他家”
“原来陆怀瑾好这口……”
“不是说喜欢可爱的,能拉动几十磅大弓的吗?”
“应付媒体的话你也信赶紧,发微博发微博”
从服装店出来,陆怀瑾又带着顾霜霜去买了点护肤品。在商场一路逛到尾,陆怀瑾嘴巴就没停过,不停地给她科普这里的新鲜事物。
陆怀瑾发现,顾霜霜记性特别不错。他说过的话,隔了几分钟,顾霜霜还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路过冰激凌店,陆怀瑾买了一只蓝莓甜筒给她。顾霜霜觉得这味道不错,舔了一口又递给陆怀瑾:“味道不错,陆大哥你试试?”
这种小女生爱吃的东西,陆怀瑾从来不会碰。可顾霜霜递过来的冰激凌,他想也没想,就试着舔了一口。
嗯,味道是不错。只是他一个大老爷们站在路中间舔一个小姑娘的冰激凌……特么也够丢人的。
顾霜霜说:“陆大哥,我在山村吃过的唯一零食就是辣条,这种牛便便一样的雪糕,我从来没吃过。”
真惨。别的小姑娘的童年,是五彩缤纷的零食。而村姑的童年,是辣条。
他扭过头看着她,说:“没关系,以后大哥天天带你吃零食,想吃什么都可以。”
顾霜霜好感动,恨不得上去抱他一下。
但想到他的微博,想到他是那样多情的人,怕他误会,索性收了这个念头。
...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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