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的野望.

第142章


希欧转向才被他想起来不久的贵族旧友。
    “当然。”伊莉莎紧了紧自己的腕带。
    这段时间,这两个不折不扣的年轻贵族参与了南十字号所有的重建工作。现在,他们的皮肤都泛着健康的蜜色,伊莉莎的脸上还有微微泛红的晒痕,卡尔原本总显得不那么结实的臂膀也骤然厚了一圈儿。
    一股带着海腥味儿的野性已经悄悄爬上了他们的眉角。如今,只要他们不拿出各自那副依然镶嵌着名贵宝石、做工精细得过了头的武器,没人会质疑他们的海盗血统。
    “虽然父亲传来的每一条消息都在反复叮嘱我不能去,并且一定要拉住你。”伊莉莎歪了歪脑袋,“我只能告诉他,面对一个能用一只手掀翻一条桅杆的姑娘,我实在无能为力。”
    卡尔说:“据我所知,父亲生前一直在组织着他的亲信运作一个计划,试图彻底颠覆长老院在陆地上根深蒂固的统领权。现在似乎是白胡叔叔他们接过了这个案子,可惜,他们并不希望我们参与进去,我们始终没能从他们那儿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溺爱。溺爱。”大贤者大声地咂着嘴。
    乔向大贤者举了举手中的花草茶:“只有我有一个正常的、精通教育的父亲,我真为此感到自豪。”
    “他显然还没怎么弄懂因材施教,”大贤者和蔼地说,“面对你这样的孩子,‘温柔地将他放在矛齿鱼的脊背上’才是最正确的教育方式。”
    “管家呢?”瑟罗非问。
    “他明天就到,”尼古拉斯说,“毕竟我们的船楼刚刚建好,他又是一个对睡眠质量特别讲究的老人——大贤者,你曾提过今天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是的,是的,年轻人不要心急,在今晚,你们那艘可爱的新船的建成派对上,我会让你们知道的……”大贤者拿起盘子里最后一个甜甜圈,对众人眨了眨眼,“真正说起来,这可是橘滋里手中最强大的一张牌了。这一次,规则已经自发将橘滋里隐藏去了界中界,我们的神祗却一直没有发声……这对于我们这些神眷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常见的情况,你们懂的,我们必须慎重,再慎重。”
    众人早就学会了对大贤者那充满了甜甜圈味儿的、神神叨叨的胡话听一半漏一半。大家相互耸肩挑眉,讥讽挖苦了一阵,就纷纷起身为晚上的派对做准备去了。
  ☆、116|9.4.2
【六三】
    海盗们对于他们赖以生存的海洋总有一些带着传说色彩的信仰。在他们看来,在一艘新船正式下水远航之前,有一些仪式是必须的、不可回避的,若不这样做,这艘船就会一直被厄运缠身,最终带着一船的倒霉蛋葬身鱼腹。
    一艘只搭好了龙骨甲板,立上一条古怪桅杆的玩意儿当然不能被称为船。海盗们认为以这样的半成品进行祭祀,祈求神祗的庇佑,是没有诚意的表现。面对如此急躁的家伙,神祗们不但不会给予福泽,还会降下可怕的诅咒。
    南十字号的现役船员们能打磨、炮制龙骨,拼合甲板,组装威力惊人的侧身炮,甚至还能徒手完成了不得的法阵对接。可你要让他们弄几幢漂亮舒适的船楼出来,再怎么设计分割一些有意思的功能区,他们就都傻眼了。
    ——这也是他们冒险离开玛蒙城主的庇护,偷偷摸摸把还是半成品的龙骨船开回鸟钻石镇的原因之一。
    “在这一点上长老院倒是帮了我们大忙。”蝎子满意地打量着做工干净细致的拉槽,说:“要知道,原来真正顶尖的工匠都聚居在西北群岛。毕竟有吹笛手号守在那儿,他们的工钱多少有些保障……现在长老院这么一闹,吹笛手号下落不明,他们也只能回到鸟钻石镇上来……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雇佣到大把手艺出众的匠人。”
    乔和卡尔,伊莉莎靠在介于两层甲板之间的侧望台上,冲着后头高高低低的尖顶船楼群指指点点,饶有兴致地猜测着自己即将被分配到的房间。
    瑟罗非和尼古拉斯带着希金斯太太母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沿着堆满了货物的嘈杂码头一路走来。码头上散落着不少穿着制式盔甲的军人,以及佩戴着三把权杖徽章的佣兵——这块沉甸甸的、暗金色的徽章说明他们深受长老院的信赖,他们拥有和军人一样的,随时拦住路人的搜查权。
    在被落日染红的码头上,瑟罗非一行还是有点儿显眼的。他们理所当然地被拦下了。
    那带头的士兵盘问了几句,又命令他们打开手中的包裹(那里确实只装了一些普通的家具)。他回头看了看瑟罗非指着的船只——黑乎乎的,很小,凶猛一些的蓝章鱼都能把它整个儿扯进海里,船头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到什么重型炮架。
    就是一艘普通的渔船。
    士兵的脸上多少带了些不以为然。他的目光在瑟罗非和安娜的身上多转了一圈,可终究顾及着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尼古拉斯。懒得多惹事的士兵悻悻然地哼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们快走。
    “亲爱的别担心,我们的新船个头实在不大,没人会相信这是一艘有远洋能力的船……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瑟罗非耸耸肩,低声宽慰着明显有些紧张的小安娜,“不过,等到这个装怂游戏玩完之后,你再碰上用这种眼神瞧着你、还没有漂亮脸蛋和肌肉的男人,你就踹他的蛋。”
    小安娜:“好的,罗尔姐姐。”
    希金斯太太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瑟罗非,又看了一眼尼古拉斯,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话听起来很不体面,很不淑女,与她一贯对安娜的教育很不相符。不过道理大概是没错儿的,和这么一个优质女婿比起来,说话体不体面似乎不太重要。希金斯太太这样想。
    其余人都在上层甲板的大厅里忙碌。瑟罗非引着安娜母女暂时将行李包裹放在升降梯旁的隔间,再次来到这个被命名为“阿恪拉克斯”的,南十字号上最高的平台时,玛格丽塔等人已经将这个大厅布置得差不多了。
    成堆的、被烤得外焦里嫩的牛肉大刺刺地堆放在长桌上,酱料味儿和新鲜的肉香混合成了一种让人绝对没法儿拒绝的香气,让在场的每一只胃袋都忍不住呻吟了起来;松软的面包混着芝士和蜂蜜培根,袅袅的热气一路飘到了门口。阿尤刚刚捉上来的、足足有一方小长桌那么大的密苏拉刺鱼被平平放着,乔自觉地上前,拔出匕首片出半透明的鱼生——
    “别盯着我瞧,女士们,这匕首洗过了,真的,我用班德里克家族的声誉保证。”
    汉克斯带着三个重新被他找回来的尖牙小队的成员,戴着长长的手套,麻利地掏出一勺一勺小斑点蓝蟹的蟹膏。玛格丽塔从后面的厨房里不断端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小点心。六七个半人高的坩埚排成一排,各种口味的浓汤在历经足够的酝酿之后纷纷愉快地冒起了泡泡。
    希欧永远是掌控大局的那个人。他见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走到阿恪拉克斯之厅的一个角落,伸出他金属制的、威力强大的右手,将一个密合的闸口推了开来。
    “嘎吱——”
    阿恪拉克斯之厅乳白色的穹顶从中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由质感介于骨材和金属之间的未名材料制成的穹顶随着履带和齿轮咬合的声音,缓缓散开,又斜着降下。
    现在,整个阿恪拉克斯之厅看起来就像一朵将开的花蕾。
    派对正式开始!
    天边还带着一抹火焰一般的赤色。已经彻底凉下来的海风毫不客气地吹进了大厅,却反而把这派对的气氛更吹热了一层。
    常驻水鬼复仇酒吧的小乐团“大腿健壮”弹奏起了节奏明快的小曲儿。乔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配着那特别好听的鼓点,抓着一脸不情愿的蝎子跳起了舞。
    瑟罗非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他们的舞步,正准备回头找找她家巧克力色的船长先生,却率先瞥到了一个正在四周墙壁上忙得不可开交的身影。
    由于希欧移动了阿恪拉克斯之厅的穹顶,而穹顶与墙壁其实是一体的,原本挂在墙上烘托气氛的小旗子和各色丝带难免有些凌乱。那人看着像是在发脾气,他将绕成一团的彩带绳子们大力扯了下来,拿在手里飞快地动作着。他头上那顶滑稽的小圆硬底帽有些歪了,露出下面一缕一缕、被扎得紧紧的小辫子。
    瑟罗非还没来得及眨几次眼,就见一只彩带扎成的、正眯着眼高高跃起的角海豹被那个男人举了起来,重新挂回了墙上。他的身子稍微偏了一个角度,露出了那道几乎将他一劈为二的狰狞疤痕。
    ——竟然是乔装后的黑狼号船长沃尔沃夫。
    正巧,玛格丽塔又端着一只散发着浓郁椰香味的点心盘子走了出来。瑟罗非上前用手肘捅了捅她,别有深意地挤眉弄眼:“我从来不知道黑狼船长的编织手艺和他的一身腱子肉一样叫人印象深刻。”
    “哦,”玛格丽塔露出了回忆的神情,“小罗尔,你以为妈妈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就是在一个门槛挺高的女童手工班里——”
    玛格丽塔瞟了正在墙角忙碌地编织出各种图形的沃尔沃夫一眼,眼神儿里有深刻的嫌弃和怜悯:“那时候,他还是个有着漂亮蜜色皮肤的、尖鼻子大眼睛的小姑娘,谁知道……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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