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诡事:守宅人

第38章


    姑老爷怯懦地僵在原地,随便的一个动作都使他听到关节因畏惧、颤抖而发出的咯咯声。黑影似乎发觉姑老爷在看它,于是开始行动了。它不疾不徐地动了一下又一下,动作连贯却缓慢,有力却飘忽。慢得足以让姑老爷的眼睛跟上它的动作,足以使他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崩溃的边缘。
    因为恐惧,姑老爷的腮帮子已不自觉地凹了进去,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只感到胸闷得几乎要爆炸了。他甚至又听到那躺在柜子里的衣服开始滴水的声音。
    影子来到门前,姑老爷知道它要进来,它应该很凶残。但他的手却再也握不住那把还没完全冷却的勃朗宁手枪。他紧张而无法自制地对着门大喊:“你是谁?”
    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加剧了他的恐惧感,屋外是轰然的雨声。影子没有回答,门却开始发出咯吱的回应声,那声音钝得厉害,一点点切割姑老爷残存的勇气。
    门终于完全开了。黑影出现在姑老爷的眼前,但他还是看不清黑影的样子。它是谁的阴魂?姑老爷觉得自己就要疯掉了。随风刮入的猛烈雨点顷刻冻住了姑老爷的肢体,浸湿了的衣服像裹尸布一般绑住了他。
    这时,天边再次划过一道闪电,姑老爷看清了面前这张狰狞而凶恶的面孔,最令他恐惧的是,那是一张熟悉得令他顿时失去反抗力的脸。为此,姑老爷惊愕不已。在闪电消失的同时,姑老爷悲惨的叫声也消失在了这冷酷的大雨里……
    
    第十四章 守宅人
    
    这一天的寻找自然是徒劳的。赵德山彷徨地走在回自己屋子的路上。这一天他走过了数不清的院落,以致他现在不得不趁天黑前快些回去,否则很有可能迷失在这庞大而复杂的院落群里。
    白天里那些残破的景象,荒芜的情景,在天即将黑下来的时候,全都变得诡异而阴险,荒废的屋子里似乎随时都可能有阴魂出没。
    这一天,赵德山走过无数间像他住的那样的屋子,里面都是灰尘满地,不像是有人来过。路过无数棵大树,它们大都被火烧焦,有幸存活下来的,却也是畸形地生长着。他也端详过那一座座由于没有水而粗糙龟裂的假山,那些假山光秃秃的,一览无余,根本不可能藏人。假山旁的井都是黑洞洞的,里面显然都没有水了,只有在他住的院子的后面那个院子里,有一口枯井倒是不一样。它已经没有了形状,原本露在外面的井口已经坍塌,像是被炸过。赵德山过去检查了一番,但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失去了耐心,抽身离开。在周围转了不下十个院落后,赵德山这才决定回到他住的院子。根据他开始的推断,如果真的有人的话,应该住在附近的几个院子里才对,否则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来去自如。莫非那真的不是人而是鬼?
    快到自己住的屋子时,天空已是绛紫一片了,看来今天晚上又要下雨了。赵德山加快了脚步,在迷宫般的南兵马司里飞速往自己住的屋子赶。其实,他之所以能分辨回去的路全靠那口坍塌的废井帮他确定方位。
    回到屋子里,雨便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看着这如断丝的雨帘,赵德山开始踌躇起来。这座宅子里到底有没有鬼?如果没有,那么是否应该有人活动的踪迹?如果有,那鬼为何不曾在他的面前出现?是不是即使有鬼也与他无关呢?鬼只是好奇地来看了看他住的屋子,用了一下他的镜子而已。鬼生前也是人,有爱美之心也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别的鬼怕镜子,而这个鬼很厉害,镜子完全无法阻挡他进来,就像是刘管家笔下的小姐一样,那些符咒对她根本没有作用。小姐?赵德山的脑中灵光一闪,歪头注视着正房,那里是小姐原来住的地方。那她是不是真的阴魂不散地逗留在了这里?为什么自己一开始没有想到?
    雨下得越来越密了,雨线割裂了赵德山的视线,眼前的正屋也变得残缺、不完整,像是一间阴间的屋子。这就是赵德山此时对那屋子的感觉,他不仅感觉那间屋子像是鬼屋,而且他已完全觉得自己就是生活在充满死亡气息的地狱之中。
    雨带来了凉爽的感觉,随即冷了起来。赵德山加了件衣服,继续站在窗前凝视正房。凝视没有带来任何的线索,反而使他开始了漫长的沉思。
    我们为什么会恐惧?是民间传说带来的影响,是被他人恐惧的心理传染,是这阴森的空间所造成的,还是我们心中真的有抹不去的恐惧阴影?我们脆弱的心没有表面那么坚强,即使再强壮的人,即使再有知识的人,也无法抵挡恐惧心理。我们想克服它们,不是凭借健康的身体和完整的知识体系就可以做到的。唯一可以帮助我们认识并不再害怕它们的方法就是认识自己。
    是的,真正的恐惧来自我们自己,来自生活。这是赵德山读完刘管家的日记和刘管家给棺材铺老板的信后,在这让人平静下来的雨夜里所想到的。一个笑脸常常挂在脸上、平日里和蔼可亲、具有渊博知识的人,在面对恐怖、面对残酷、面对不幸时能表现出出奇的冷静,拥有让人感动的热心肠。然而,就是一些像刘管家这样的人一手制造了那些令人发指、使人不安的事件。
    当你想到这些,就会觉得即使在光天化日里,即使在你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你都会感到恐怖其实就在你的身边。
    知识,我们用知识来武装自己,但想要通过知识来改变一个恶人的话,那只是人类最幼稚而美好的想法。而且知识是脆弱的,它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恶习。
    雨滴顺着破烂的窗户随风飘了进来,打在赵德山的脸上,把他从消极中打醒。
    这间屋子不再安全了,至少抵挡不住雨水的袭击。赵德山匆匆撤回到床上,想着该如何躲避这场不期而至的暴雨。而他想到的最好的地方竟是有刘管家日记的那间屋子!这个想法奇怪地出现在赵德山的脑海里,他后来才觉得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否则他完全可以躲进别的任何一间屋子里去,这么大的院子里至少会有两到三间可以避雨的屋子,而他却偏偏选择了前院那间令他激动且害怕的屋子。
    其实,偶然与必然间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来到前院后,他发现刘管家的那间屋子里有光亮。那里有人?他找了一天的人或许就在这里。但当他逐步向真相逼近的时候,他却胆怯了——就像我们在愿望即将实现时,却一下怀疑起自己原先是不是真的那么许愿的——他怕真相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就在他要退缩的时候,那条不够长的路已经把他带到了屋子的门前。还好,里面的情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不是一个老人在那里坐着书写新的日记,也不是那本日记对着一把没有人坐的椅子自行翻动。但眼前的场景却同样使赵德山吓得叫出了声。
    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秀发披肩、肤色苍白的女人正坐在那里,唯一与赵德山想象中一致的就是,她也在翻着桌上那本刘管家的日记,还时不时地发出叹息声。
    听到赵德山的叫声,那个女人显然也吓了一跳,她慌张无助地向赵德山看来。看到赵德山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便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扑哧一下笑了。赵德山却被她笑得发了毛,僵硬地站在门口。
    女人对他招了招手,让他进去。赵德山像是被招了魂似的,呆呆地走了进去。女人指了一下门后的那张凳子,赵德山不知道当时一片空白的大脑怎么就那么快地领会了她的意思。
    赵德山拿着凳子,来到女人的身旁坐下,女人身上散发出胭脂的淡淡香气,那光滑、惨白的手臂放在那老旧的日记本上。赵德山回过神来,却没有多问,只等着女人接下来的举动。
    “你看过吗?”女人指着日记问。赵德山机械地点了点头。
    女人说:“我是刚刚才看到的。这里有一张纸,我想是这本日记本上的。前几天我在后院的正房门口捡到的。”
    “前几天的影子都是你?”赵德山欣喜地问道,那些令他感到恐惧的夜晚不过是一个美丽女子的走动所造成的!而且,现在他还可以感受到这位女子身上的香气,更重要的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暖暖的温度,那是人的温度。这个结果令他再高兴不过了,他的思路也一下顺畅了起来,他弄明白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自己床上的头发丝并不是女人睡在上面的结果,而是她对镜梳妆时落下的头发啊!
    “哦,加这个晚上,我只来了三个晚上而已。”
    三个晚上?也就是赵德山看到发丝的那个晚上这个女人才来到这里。那么之前的事又是谁做的呢?赵德山的思绪只深入到这一步,他发现坐在这位标致的女人身旁,他有种热血沸腾的兴奋感,而这种感觉使他无法继续深思下去。
    “我看一下那张日记好吗?”赵德山问道,凡是刘管家的东西他都很感兴趣。
    女人和善地把纸递给他,伴着屋外细腻的雨声,两个人一起看了起来。这一刻不再让人觉得那么恐怖,反而有点浪漫的味道。
    八国联军进京了。我们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周围的那些官员几天前就都跑光了。听说连老佛爷也弃城而去。其余的家丁、下人、丫鬟们也都跑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老爷和夫人。他们不走,我也不走。
    在他们称赞我忠诚的时候,我也曾一度以为这是我值得尊重的品德,那些赞许的话语真的是在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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