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不藏娇

第92章


    阿娇顺势坐在榻上,将刘韶圆滚滚的身子平放在锦被上,看她时不时挥舞一下小拳头,心底格外甜蜜。
    许久,才恍若回神的看向刘彻,笑着随意道:“圣旨不是给你了么,皇祖母说这旨意不能宣,所以拿回来还你了。”太皇太后只是说这旨意不能宣,却没让阿娇将这旨意带回来给刘彻。
    刘彻顿时有些尴尬,站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许久,见案上堆着诸侯送来的贺礼,才回了回神道:“阿娇,这几日诸侯王公就陆续回封地去了。”
    “哦。”阿娇忙着同刘韶玩儿,却似没听到一般胡乱应了,过了片刻,才淡淡道:“我想见见江都王后,也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原本刘彻提这个话儿,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他心底对刘非还存着点芥蒂,实在不愿开口,阿娇这么提了,他自然应下,回身便吩咐杨得意去江都王府传旨。
    确然,自建元二年淳于歆跟着刘非去番就国,也有年余不曾见过。
    已是腊月里,朝中无事,诸侯自然要赶着回封地去过年,太皇太后也不会允许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滞留长安,是以没两日,淳于歆便依着旨意,入宫拜见皇后。
    淳于歆和阿娇,都是明艳张扬的女子,可她们的张扬,又迥然不同。阿娇的张扬来自于她血脉里的尊贵,随心所欲,而淳于歆的张扬却来自于她的生活,因为没有束缚而随性坦荡。
    可是江都王府的生活,也许远没有淳于歆当初以为的那般惬意。
    靛蓝明纹深衣,翠钿挽就的坠马髻,阿娇坐在上首,看淳于歆规行矩步逶迤而来,险些不敢开口。
    “妾身叩见皇后,皇后长乐未央。”这个礼,怕是阿娇自认得淳于歆以来,见她行得最为端正的一个,是以不经意间,她也没了抬手去扶的心思,只令云芳赐座。
    寥落客套几句,阿娇领着淳于歆摒退了侍婢,往内殿去看刘韶。
    见着孩子,淳于歆的拘束略松了松,阿娇面上笑意也重了几分,“小歆,建儿呢?怎么不带来给我瞧瞧?”
    淳于歆眸光眷恋的凝在刘韶身上,却只是疏远有礼的看着,恭谨回话:“建儿还小,怕冲撞了娘娘,便留在府上了。”
    “哪里会冲撞,”阿娇笑着躬身去抱刘韶,转身时,却看到淳于歆眼中明显的羡慕,不觉一愣,面上笑容也滞了几分,要开口时,却不知该怎么问,“你是堂堂江都王后,刘建是江都王世子,哪里谈得上冲撞。”
    许是恸于阿娇眼中的清澈,淳于歆眸光略侧了侧,迎上阿娇的目光,呐呐道:“不一样的,从来……都不一样。”
    刘非府上,从来都不是只有淳于歆一个,在她嫁给他之前,阿娇就知道,淳于歆自己也知道。阿娇不知该怎么劝慰,也许打心底里,她就更向着刘非一些。
    室内静寂,两人相对,一时无言。
    “师兄和锁心都走了,这样也好。”淳于歆突然错开话题,笑得清澈,“你生在这牢笼,我甘愿跳进这牢笼,一辈子就这样了,命该如此,不是么?”
    恍惚间,阿娇似乎从淳于歆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微怨恨,一闪而过,快得她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逝。
    话说到这个地步,两人相对已是无话可说,淳于歆开口告辞,阿娇也只是象征性的留了两句。
    “娘娘,”走出几步远的淳于歆突然回身,笑得凄然,“不要再找师兄和锁心了,求你。”说罢,也不待阿娇回答,提步便出了殿门。
    怀中的刘韶突然嘶哑着嗓子哭起来,阿娇微微仰头,看着纹饰富丽的椒房殿,脑海中一直不曾清晰地那根线就此崩断,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其实不只是刘彻独一无二的爱,还有她放弃了的自由。
    自她应了那金屋藏娇之诺起,就将自己的人生桎梏在这未央宫方寸天地间,由生到死,已经成了习惯,可这不代表,她不渴望自由。
    刘彻才踏进椒房殿,老远就听到刘韶的哭声嘶哑凄厉,却好似无人管一般,心头顿时腾起一股火,大步流星的就循着哭声往内殿走。
    寝殿中,阿娇抱着刘韶,愣愣站在屋中,恍若出神,边上奶娘婢女一个个面色焦急,却没有谁敢上前,去抱阿娇怀里的孩子。
    “阿娇。”刘彻一声轻唤,顺势抬手将阿娇整个人揽在怀中,另一手托起阿娇的胳膊,拥住刘韶单薄的小身子,“阿娇?”
    近在咫尺的轻呼,唤回阿娇飘忽的神思,抬首时正对上刘彻疑惑的面色,略抬了抬嘴角想要笑,只是僵硬了的表情,一时难以如愿。
    刘彻自阿娇怀中抱过刘韶,递给等在一边的奶娘,令一干人等退下,这才拥着魂不守舍的阿娇,坐在了矮榻上,“怎么了?”
    阿娇并不说话,只将身子往刘彻怀中靠了靠。
    相拥而坐,刘彻自然明白阿娇这样同淳于歆脱不了关系,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怎么开口去问。
    “阿娇……”刘彻才一开口,鼻尖一阵香风带过,唇上一阵软濡,阿娇晶亮的眸子近在咫尺,将刘彻眼中的震惊尽收眼底,那漆黑的眸中,隐约划过一丝笑意。
    芬芳满怀,克制本就是极艰难的事儿,如此香唇送上,刘彻自然不会做那不懂风月的书呆子。原本松松圈着阿娇身子的手臂蓦地用力,让阿娇的身子更贴向自己,感受着胸前的柔软,唇上芳香流连,心底压抑许久的那把火,似再难压抑,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个发泄。
    耳鬓厮磨缠绵间,阿娇微一用力,贴着刘彻的身子两人一道跌在柔软的锦被上,刘彻用力将那吻发狠缠绵了一番,这才松开阿娇,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粗重的呼吸几乎能喷出火来。
    阿娇唇角促狭的笑意尚不能尽情释放,便觉一阵天翻地覆,已失了主动,被刘彻牢牢桎梏在下,大手游移间,阿娇白皙的肩头,已没了遮挡……
    这一场欢爱,阿娇的热情,出乎刘彻的意料,却也让他无端心疼。
    青丝铺陈在一处,分不清彼此,阿娇懒懒的靠在刘彻怀中,胡乱拨弄着彼此的头发,面上晕着微微笑意。
    “阿娇,出了什么事儿?”刘彻抬手笼上阿娇香肩,让她同自己贴的更近。纵然一番**,他还是没忘掉,适才阿娇不顾刘韶哭喊,面色迷蒙的模样。
    “没什么,”阿娇笑着开口,却突然仰头望向刘彻,“彻儿,你带我出宫可好?听说,骊山的金梅甚是好看呢!”
    看着满脸孩子气的阿娇,刘彻宠溺的撩起她鬓边散发,不再纠结于她不开心的因由,只开口应道:“好,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看金梅。”
    作者有话要说:H无能的飘过……
    大家将就看吧,脑补脑补O(∩_∩)O~
☆、上元佳节
诸侯去番就国,辞旧迎新的各种祭祀,哪里都落不下刘彻,是以那个过些日子,确然是过了许多日。
    生命的成长,每一日都满是惊喜,这几日刘韶夜里总爱哭闹,宫人虽不敢向阿娇禀报扰了帝后安歇,可白日里小丫头一脸倦容,做阿娘的,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太医诊脉说了无事,几个月的婴孩儿又不好用药,是以心疼女儿,阿娇亦是一日日消瘦起来。
    天还未明,晨露熹微,椒房殿里却是半点寒意也无。
    “陛下,陛下……”
    杨得意不过一声轻唤,刘彻立时便醒了,下意识的动了动胳膊,感受到阿娇孩子气的往他怀里钻,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左臂微动了动将阿娇揽得更紧了几分,侧转身子,眸光眷恋的流连在阿娇蝶翼般静谧的长睫上。
    汉家循秦旧制,上元这日,帝王是要起驾往甘泉宫,祭祀太一神的,以昏时祭祀,至明而终。
    是以今日刘彻,是要往甘泉宫去的。
    不过略躺了片刻,刘彻右手轻巧的抬起阿娇的头颈,轻手轻脚地掀被起身,赤足立在地上,见阿娇仍睡得酣甜,面上满足,更重了几分。
    也许,一个人只有失去过,才会明白那种深入骨髓的珍贵,天下最幸之事,怕不过一个失而复得罢。
    外间候得久了,杨得意正欲言声再唤,便见胡乱披了件玄色外裳的刘彻,赤足而出,忙躬身行礼。
    刘彻大步流星,绕过两重殿门,径自去了刘韶的屋子,却还没进得殿门,就听到女儿近乎脱力的啜泣,隐隐传来,登时沉了一张脸,大步而入。
    偏殿里,云芳奶娘并一众宫人也几乎是彻夜未眠,刘韶近来睡得益发不安,夜里总爱哭闹,白日里睡得也少,只太医说无妨,宫人们也只好伺候着,丝毫不敢怠慢。
    “这是怎么回事儿!”刘彻压低了声音,却丝毫不掩其间怒气,惊得一众宫人慌忙跪地,得亏那抱着刘韶的奶娘年长老练些,不曾因慌乱就抱着刘韶跌跪在地。她略躬了躬身正要跪下,怀里一空,便见眼前一袂玄色袍摆,逼人的气势近在咫尺,登时两腿一软,跌跪在地。
    刘韶被父皇抱着,黑亮的眸子啜着点点晶莹望向刘彻,继而小嘴一扁,向刘彻的胸膛贴过去,小身子虽还一颤一颤,却是不再哭了。
    怀里的小人,格外柔软,望着女儿胎发凌乱的脑袋,刘彻不觉想起适才阿娇往他怀里贴的模样,嘴角扬起,周身的怒气,亦是消散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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