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不藏娇

第100章


    阿娇进得殿来,一眼便被平阳身后俏丽的女子引去了目光,不免多看了两眼。
    那人不过一身淡粉的罗裙,婷婷立在刘娉身后,垂首不言。阿娇之所以第一眼便瞧见她,是因为那一头黑亮的秀发,再次,便是她身边笑意嫣然的曹婵,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却都是十分欢畅。
    目光微错,阿娇迎上刘娉淡然的笑容,得体的回她一笑,迈开步子,一径上前坐在了太皇太后身侧,受众人叩拜。
    言笑晏晏,众人目光一时都凝在刘韶身上,倒也是其乐融融。
    “舅母!”刘婧将韶儿抱去,正和着几个孩子在太皇太后跟前承欢,阿娇这便一时才得了闲,便听一声娇呼,偏过头便瞧见曹婵,欢快的凑过来,却多了几分规矩,“婵儿参见舅母。”
    阿娇笑着将曹婵拉在身边,这丫头如今也出落得越发俏丽,好在更像曹寿一些,英气勃发的娇艳,倒不至于给阿娇看见刘娉的错觉,正要同她说话,却觉一阵香味儿扑鼻,微皱了娥眉抬眸,正瞧见曹婵身后约一步处,跟着那姿容艳丽的粉衫女子,乌发如缎子般垂在身后,那香味儿并非来自曹婵,想来,定是她了。
    刘娉府上从来不缺美人,可是能入得曹寿房中的,也只卫子夫一个了。她储的这些丽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向她报当日之恨来的,这因由大家心知肚明,赌的,也不过是一颗变幻莫测的帝王之心罢了。
    “舅母?”曹婵望着阿娇皱眉,语气里不免便带了几分小心,“是婵儿说错话了么?”
    阿娇回过神来,瞧着曹婵蔫蔫的小脸,忙扬唇笑着去捏她软软的小脸,“婵儿是怎地了?难道总在家中被你母亲责罚?”
    “没有。”曹婵呐呐,却脱了初时那份跳脱,人也立时内敛起来。
    她毕竟不是几岁的孩子,十二岁的姑娘家,离及笄也没几年的光景,虽说太皇太后如今仍把着朝政,可身为长公主之女,曹婵必然也是千恩万贵中长出来的。
    两人几句闲聊,那粉衫女子始终站在曹婵身后,阿娇不免奇怪,将话题扯在了她身上,“婵儿,那是你的侍婢?”
    恍惚间,阿娇似乎感觉到曹婵的释然,仰头一双眸子晶亮的望着她,略带诧异,望了那女子一眼,才回头来跟阿娇讲:“舅母,那是母亲寻来教婵儿弹琴的师父。”
    “师父?那怎的今日带进宫来赴宴,莫不是……”阿娇笑着望向那女子,见她正抬头看自己,瞧见她的目光忙不迭低下了头,“莫不是你娘要让你把这师父,让给韶儿?”
    显然,这话刘娉并没有教过曹婵,小丫头一时愣怔,不知应对,竟直接便回头去瞧那女子,见她低着头,便也没了办法,气氛一时便胶着起来。
    “说什么呢?朕老远就瞧见婵儿在这儿笑得最欢。”刘彻的声音蓦地穿进来,打破了宴乐中的一方静谧。
    阿娇笑着回头看他,莞尔间,带着他的目光去瞧那一头乌黑的秀发,“陛下瞧,平阳公主府里,从来都是藏龙卧虎呢!”若是从前两相猜测时说了这话,刘彻必会以为阿娇在试探,可如今坦诚过后还这般说,那不过就是嘲讽了。
    帝王之位,高处不胜寒,想与不想,其实根本没有多少是尽由他性子的。
    刘彻确然,将那一头乌发瞧在了眼底,却不过一眼,低头揽住曹婵瘦弱的肩头,笑道:“婵儿,你娘又给你寻了什么师父,怎地连妹妹生辰都不让你安生呢!”
    曹婵必是得了刘娉什么嘱咐,可又毕竟年岁阅历不长,听了刘彻的话,竟可怜巴巴的将眸光递向阿娇,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刘彻的搀和,曹婵只呐呐又回了几句话,便忙不迭告辞了。
    这一场欢宴到了此时,确然有些索然无味。
    刘彻开口待要说什么,阿娇却是一步起身,向着那边韶儿处,凑热闹去了,只留着刘彻自个儿,望着她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月华如霜,笼了寿客花叶婆娑,满园的馨香飘散。
    安顿了韶儿睡下,阿娇却不愿呆在殿中,只是突然间,觉得椒房殿里那微醺了暖意的花椒味儿,透着份嘲讽。
    当年她被贬长门冷宫,卫子夫生下了太子后,便住在这座宫殿里,金屋犹在,娇颜却改。
    一时风起,拂动远处亭台水榭间妃色轻纱,妖娆若无骨柔荑,拂动着满园芬芳,隐约似闻有琴声缭绕,用心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阿娇不觉失笑着摇了摇头,想来是她在这儿站得久了有些魔怔,竟生了幻觉来。待要转身回寝殿去,却觉肩头一暖,冰凉的身子冷不丁落进一个温暖却熟悉的怀抱,“阿娇……”
    刘彻自后将披风裹在阿娇肩头,将她整个人圈了个严实,却有些强硬的就这般立着,不许她回头。
    “陛下怎么来了?”阿娇以为,他久久不归,是去赴那平阳公主的佳人宴了。
    “朕不来这儿,又要去哪儿?”刘彻说话间,声音已是沉了下来。
    阿娇再动了动身子,刘彻却突然松了手,任她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一双杏眸被月华映得略带清愁,却仍晶亮的很,“未央宫这般大……”
    刘彻却并没有给阿娇说完的机会,他猛地将阿娇抱住,埋首在阿娇颈间,喃喃似自语道:“阿娇,再给朕生个儿子吧,朕教他弓马骑射,等他大些,便将这天下交托给他,好带你去过那神仙日子,阿娇……朕须得给列祖列宗一个交待……”他气息益发粗重起来,可字句却越发的清晰,耳边和着热气听在耳中的情话,平白在心头漾出一抹冰凉的陌生来。
    阿娇下意识的就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桎梏不得脱身,于是便只好倔强的仰了头,漆黑柔软的眸子下,嘴角轻扬,“陛下说笑了。”
    刘彻有一瞬间的恍惚,阿娇却还是没能从他怀里挣脱。
    “阿娇,你不是说,要做个称职的皇后么,那么第一条,就该是这个……”说着,他将阿娇拥得更紧,一低头便不容拒绝的印上檀口,仿若濒死之人渴求生机那般绝望的,擭取着唇畔芳香。
    初时的抗拒后,阿娇也渐渐沉沦在那霸道强势的热情中,诚然,自那日椒房殿的一番开诚布公后,彼此心底都有了小心,只是一直忙碌一直逃避。如今,却是他先捅破了这层虚假的美象,只是其下风华,如今看来也不知那般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查西汉小孩子过周岁的风俗,发现那个时代,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真苦啊。
    什么都没有……
    寿面啊抓周啊,什么都没有……
    每次上活力,我就会很不想码字,难道是打心眼里在抗拒喵~
    哎,半死不活爬去码字……
☆、平阳侯府
水榭临风,冬日里便不那么惹人待见,是以长信殿侧的山石水景处,冷冷清清,却是没什么人烟。
    嗒嗒的木屐之声,和缓中透着悠闲,刘彻负手信步而来,却在瞧见水榭旁一道娉婷倩影时,不觉顿住了步子。
    佳人缓步回身,却是平阳嫣然巧笑,“陛下。”
    见是刘娉,刘彻僵硬的肩膀不觉松懈了几分,故作轻松地笑着上前,与平阳并肩道:“阿姐怎会在这儿?定不是同朕一般,躲冷清来的吧!”他说得轻松,全不拿捏帝王架子,就好似多年前猗兰殿中姐弟调笑的无谓般。
    “自然,我是最不爱冷清的!”刘娉笑言,侧脸去看刘彻,“彻儿近来,帝王威仪却是越发深重了呢,连我瞧着,都不禁生出些畏惧来。”
    “彻儿还是彻儿,阿姐说笑了呢!”刘彻虽这般说着,可眉眼间的笑意,不觉便少了许多,“阿姐有事要跟朕讲?”
    刘娉一愣,立时又堆了满脸的笑,“是啊,这不瞧着阿娇不在,特意来请咱们皇帝陛下尊驾,巴巴的选了歌舞,请你去我那府里瞧上一瞧嘛!”刘娉说着,全然不把刘彻面上的假笑看在眼里。
    平阳公主府,一直是阿娇讳莫如深的地方。
    刘彻张口正要拒绝,却听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娇笑传来,回首去瞧,便见阿娇一身火红,挽着刘婧的手,相携往这边来。
    今日,原是宗正子弟进宫拜见太皇太后的日子,是以这长信殿里,人才会这般齐全。
    “阿姐可是又偏心了呢!”刘婧嫁进了陈家,算起来,就是同陈家更亲近些,阿娇的尊荣同她,亦是一脉相连,她笑着开口,却不动声色地讲阿娇往前推了一二,“瞧瞧,咱们家弟媳妇儿,却是不愿意了呢!”
    阿娇原是一双晶亮的眸子凝着刘彻,被刘婧这么一推,不免就有些愣怔,登时面上一红,回头去嗔刘婧,“阿姐!”
    刘娉自然没料到,阿娇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是同着刘婧一道,登时面色便有些白,不知那话题,还要不要提的好。只是刘彻,却并没打算把这话题的主动权,交到她手里,见着阿娇,一步上前,笑着拉过她道:“韶儿呢?”
    “母亲带着在皇祖母那儿呢。”阿娇面上不过一瞬娇羞,仰头看刘彻时,眸光已是十分之平静,“陛下怎么躲这儿了呢?”她原是要问刘彻同刘娉在讲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阿姐说府上新寻了歌舞,要你我过府去瞧,我道是韶儿还小,咱们……”
    “如此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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