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几度梦春宵.

第48章


为我中的箭,也为我中了毒,毁了容,蚀了心……一个激灵,楚燮猛然睁开了双眼。
  “小婕!”一眼得见身侧紧闭着双眼的李司婕,楚燮登时紧张的坐了起来,“小婕……”滚热的泪珠从楚燮眼眶内滑了出来,落到了李司婕苍白的面皮上。
  立在一旁的宛天啸看到这里,终是不忍再看下去,默默走了出去。
  都说命由天定,有时真的是灵验的不行。宛天啸看着缤纷的落叶,喟然长叹。
  “对不起,小婕,这十年间对你的真心视而不见,我……”泣不成声说的就是此时楚燮的模样。
  原本已经醒了的李司婕,只是准备吓他一吓,没想到,竟是听得这些。那些勾肠百转的心事瞬间在心头绽开,惹的她鼻头一酸,一滴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滑了出来。
  “无妨。”李司婕依旧紧闭着双眼,只是原本一同闭着的朱唇微微动了动。
  失而复得,用在此刻那是说不出的恰当。
  楚燮捧起李司婕依旧凉森森的手,嘴唇微微抖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主子。”池中柳又是一副谪仙打扮,飘飘然的出现在宛天啸身侧,“此二人病榻深情,甚是惹眼。不若将他二人赐死。”
  这池中柳吃准了宛天啸的心思,抖动着两撇小胡子觑着眼看着宛天啸。
  “你明知我不会的。”宛天啸神色如常,沿着湖边慢慢走着,“我已经答应小婕,随她回去登基。这样,对我父皇怕是最好的交代。”
  “那您又为何要强行将李丞相留下这么久呢?”池中柳嘴角上扬,在两颊顶起两个弯弯的弧度,因着身材矮小,一袭灰色道袍生生在泥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私心使然,如今,是时候死心了。”宛天啸忽然立在原地,慢慢转过身,两人携手而立的样子恰恰映入了他的眼帘。
  池中柳顺着宛天啸的视线看将过去,不由又是一阵唏嘘,“亏得您记挂她这么久,如今她还是……”略一瞥,得见宛天啸神情微变,他不由的住了嘴,只得将一肚子的话化作了嘴边一声低叹,“哎……”
  李司婕紧紧的握着楚燮的手,向宛天啸这边走过来。
  “君上,我们……”李司婕试图说些什么,但话一出口,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还是再继续商议打回烛城的事吧。”
  楚燮此时看着宛天啸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些,若不是听得小婕为他说好话,这一根筋怕是怎么都看不上宛天啸。
  立在宛天啸身后的池中柳垫着脚走到了李司婕面前,但还是生生比她少了半截,“这烛城自然要回,可主子不是你们想接近,就能接近的!”因着身高的缘故,这气势莫名的有些弱。
  没接池中柳的话茬,宛天啸背过身去,兀自说了起来,“那年我十八岁,本应过了色露于面的年纪,可我还是在见到小婕的时候,惊呼出声。”他顿了顿,随即又继续说道,“她那时才八岁,瘦弱不堪。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背后却插着一只毒箭,这箭随时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她满头冷汗,白的凄惨的双唇一直在颤抖,整个身体蜷成一团,我一边疾呼太医前来救治,一边却又不得不做好看着她死去的准备。那种煎熬,我发誓,不会再体会第二回。”
  他转过身,看着面前十指紧扣的两人,嘴角不自然的上翘,“可这第二回,终究还是来了。”
  池中柳平时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似有破裂的痕迹,“主子,李丞相不常有,可您的魅力永存,天涯无处不春天呀!”
  一阵苦笑从宛天啸嘴角溢出,“罢了,罢了。”
  几许苦涩,李司婕体会的最为清楚。
  “多谢君上厚爱,小婕……”
  “勿须多言。”宛天啸迈开步子,向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池中柳倒是挤眉弄眼的朝他二人嘟囔了一阵子,就两字听得最为清楚,“作孽,作孽……”
  两人只能相视一笑,对这小矮人的话置之不理,人生而自私,一辈子只顾的了一人心,再多,便不是拥有,那叫滥情。
  泥地上又留下一道痕迹,矮小的身影拐过一片灌木丛,不见了踪影。
  ☆、第一一六章:驼铃声声,疑是故人来
  在木桶里泡了约莫一个上午,在秋水的催促下,才懒懒的垫着泡的起皱的脚从木桶里爬出来。
  把手举到眼前一看,弯弯曲曲的纹路皱将起来,像脑子里的褶子一般。
  “你终于洗好了。”
  我系带子的手一滞,一抬眼就见得云断暮一张笑的花枝乱颤的脸,他果真如约在中秋之前回来了。
  “你回来了!”我龇牙咧嘴的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领口就把他往门内拖。
  他由着我闹,“你这么急着见我吗?”
  急着见你!我是急着送你上西天呀!
  “你知道我被抓走之后受了多大的苦吗?”我恨恨的放开他,“他们饿了我三天呢!要不是拓跋……”说到“拓跋骁”三个字时,我才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说什么!拓跋骁来过!”他面上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来干嘛?”
  见我眼神躲闪,他一时有些急了,重重的捏着我的肩头,强迫我直视着他,“在这种时候,你还要隐瞒什么?”他语气稍稍缓和,眼神中带了一丝委屈。
  “我带着千刹门所有的杀手,来楚仪帮你,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坦诚相待。”他越说越无力,最后竟是冷笑了一声,堪堪放开了我。
  见他如此落寞,我有些心疼,当下又如法炮制,如他那般,强行扳过了他的肩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我有心将那日之事和盘托出,不过,那最后我送拓跋骁走的那段,我私自篡改了一下。
  “他救出我之后,着人将我放到宫门口,我连见都没见他一面。”我直直的望进他的眼里,“你要相信我!”我不知我哪来的底气,撒谎竟是一点都不心虚。
  我一脸的诚惶诚恐,自然是成功的将他唬的没有再言语。
  “走,我们去吃饭!”我早就饿的不行,有的时候吃也是一种极大的安慰,我相信云断暮也能从饭里得到安慰。
  转眼就是中秋之夜,玉盘一样的月亮高挂天际,向大地挥洒着如雪的光芒。
  拓跋骁一人坐在御书房内,埋头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只不时摸着那碧色茶盅送到嘴边抿上一两口。
  茶喝到嘴里,拓跋骁才发现这茶已经凉的不像样了。他抬头看向门外,本想唤人来给他换一杯,却不料那值勤的小太监已经倚着门框睡着了。
  没有叫醒小太监,拓跋骁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不知皇上觉得这月,如何?”
  一步入御花园的凉亭内,身后传来拓跋轲熟悉的声音。
  “自然是皎皎。”拓跋骁下意识的蹙起眉头,自顾自在亭内坐了下来。
  “这团圆之节,我不来陪伴皇兄,似乎说不过去。”拓跋轲提着两壶酒,搭着笑,在拓跋骁面前坐了下来,“今夜,就让愚弟陪皇兄醉一回吧。”
  拓跋骁看向对面的拓跋轲,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探究和怀疑,“自父皇驾鹤西去,已是多年没过中秋。今夜不知皇弟哪来的好兴致?”
  拓跋轲朗声笑了出来,“之前未能体贴皇兄,是愚弟的过错。”他眼神飘向御花园外的一处,嘴角扬起深不可测的笑意,“缭芜,进来吧!”继而他看向眉头紧锁的拓跋骁,“这是皇弟的小小心意。”
  拓跋骁不动声色,也看向御花园出口的方向。
  一青衣女子着异域服饰,扭着纤细的腰肢缓步向这边走过来。她面上围了青色面纱,看不清长相,不过露在外面的一双大眼睛却一下子攫住了拓跋骁的眼睛。
  “缭芜?”拓跋骁默念这个听起来分外熟悉的名字,忽而眉头一松,“她是战……”洛的女儿!
  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心绪,拓跋骁竟是站了起来。
  “参见皇上。”缭芜直勾勾的盯着拓跋骁的双眼,曲着身子行了一礼。
  “免……”拓跋骁缓缓坐下,“你是战王的女儿。”他看向一旁的拓跋轲,眼神忽明忽暗,有些难以捉摸。
  “皇兄原来与缭芜姑娘认识,她是我在星原城遇到的卖艺之人,没想到竟然是战王的女儿。”一席话,将他的意图掩盖的干干净净,可拓跋骁又怎会信他。
  拓跋骁本来对他私下的所作所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居然掘出了陈年往事,不得不怀疑拓跋轲的险恶用心。
  “当年之事,缭芜不想再提。”那双大眼眨了眨,溢出一些伤感,她抬头看了眼天际高悬的月亮,面纱下的嘴角紧紧的抿了起来。
  拓跋骁没再言语,他面色如常,不见了刚刚的那一瞬间的慌乱。
  “既然如此,坐下陪我们喝一杯吧。”拓跋轲瞄了对面的拓跋骁一眼,似笑非笑。
  缭芜脚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就在拓跋骁失神之际,站到了石桌旁边,“缭芜自觉身份低贱,还是伺候二位喝一杯吧。”
  说着,她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径自掀开了一壶酒的封口,倒了两杯,轻轻搁到了二人面前。
  “坐吧。”拓跋骁端起酒杯,两瓣薄唇微启。
  像是没听到一般,缭芜仍是站着不动。
  拓跋骁一杯酒下肚,也站了起来,“朕先走了。”他背过手去,迈着步子向御花园外走去。
  拓跋轲见状,给缭芜使了个眼色,缭芜知是让她跟上去,遂点了点头。刚踏出一步,却是又退回来,拎起了桌上还未开封的一壶酒,对着自斟自饮的拓跋轲疏离一笑,重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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