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几度梦春宵.

第50章


  意料中的是,云断暮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小亭中,悠然的等着我和尚真。
  他是很怕冷的主,今日却穿的格外萧条,就如我身边的尚真一般。
  就连平日用来遮耳朵的头发,今日也规规矩矩的束到了头顶。
  “许久不见。”他走下亭前的两道石阶,疏离的眼神直盯着我身边的尚真,嘴角挂着不相称的笑意,看的我头皮发麻。
  若论怎样圆滑而又不失风度的与人寒暄,尚真的修为显然也不低,我偏头一看,他将那久别重逢中带着一丝疏离的笑意拿捏的恰到好处,“得蒙帝姬与门主鼎力相助,我才能有今日这般风光。”
  我暗自觉得好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来这种虚的。
  “尚真,去我的寝宫说话。”我瞥了眼身前站的像棵树的云断暮,“你先回去休息吧,吃晚饭的时候我着人去叫你。”见他还是憋足了气站着不动,我遂拿出了对付弱智儿童的招数,一边道了个,“听话。”一边轻轻抚了抚他冻得有些发红的面皮。
  云断暮眯了眯眼睛,在我手心蹭了蹭,接着双眼一睁,看着我的黑色眼眸里盛了点点笑意,红唇一掀,“不行。”
  像是宣誓主权一般,云断暮还不忘越过我的肩头,向尚真挑眉一笑。
  我们三人在炉子旁围坐成一圈,秋水送了一壶热茶和几碟点心来,临走时还不忘贴心的带上了门,留一扇小窗以做通风之用。
  他们二人具是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只得笑眯眯的一一回望,接着我清了清嗓子,向尚真到出了个中原委。
  尚真听毕,面上笑意不改,“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我的军马,也任你调度。”他语气格外认真,让我心下一暖。
  “谢谢你,尚真。”
  一边的云断暮轻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遂转头看向他,也道了句,“谢谢你,断暮。”
  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他。不过从他面上暖洋洋的笑意来看,他很受用。
  从开着的小窗里吹进了阵阵寒风,我抬眼一看,天色已经泛起了乌青……
  在清颜的寝宫的偏殿住了这么久,缭芜还没和清颜见上一面。听拓跋骁说,清颜在中秋前就被翁太妃带到去祈福了,这几日,应该就会回来了。
  “缭芜姑娘,皇上召您过去一同用膳。”小丫头在门边垂首而立。
  虽说她是前朝罪臣之女,但这拓跋骁对她却是不错。这应该是他在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吧,毕竟要不是为了维护他,她的父亲也不会死,更不会背上千古的罪名。
  缭芜冷清的脸上没起一点波澜,这天寒地冻,谁想往外跑,偏偏这个拓跋骁,隔三差五的传召她。
  “你去回了皇上,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出去。”她说着朝拓跋轲给她的贴身丫头雪儿使了个眼神,雪儿是个机灵丫头,当即扶起缭芜,轻轻给她解下了外袍。
  “我们姑娘要休息了,还请你去回了皇上的话吧。”雪儿站到门边,做出要送客的样子。
  那小丫头张了张嘴,想了想却又闭住了,宫里都在言传,这缭芜姑娘甚得皇上宠爱,说不定哪天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虽说皇上的传召极少有人会回绝,但这缭芜姑娘在皇上心里或许是不同的,此番若是回了皇上,并且皇上并无愠色,那这嚼舌根的素材就又更了新。小丫头如是想,便朝着缭芜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小丫头刚出去,雪儿就重重的关上了门。
  缭芜坐在梳妆台前,台上的铜镜里照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黑色的羽睫浓密纤长,将一双大眼遮掩出一股子欲语还休的妩媚,说不出的摄人心魄。
  她手中仍旧攥着那个小小的木盒子,嘴角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这盒子天长日久的跟着缭芜,从未有过什么异变。但这几日却是总会散发出一股子清香,盒身还会阵阵的发热。
  这蛊怕是要苏醒了。缭芜望着手中的盒子,另一只握着步摇的手紧紧攥着。
  就在缭芜坐在梳妆台前出神之际,外间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立在门边的雪儿面上显出不耐的神色,出口的话语中自然带了一丝急躁与不屑,“谁呀?”
  拓跋骁身边的小太监冷哼了一声,看了眼身侧眉头微蹙的皇帝,悠悠的出了声,“还不快给皇上开门!”
  ☆、第一一九章:相思阵阵伴闲愁(2)
  冬日清晨,郦都的街道上不见了往日成群结队窝在墙角的乞丐。许是太过苦寒,乞丐都懒得出门乞讨。
  即使大多乞丐都不愿意出门,但还是有零星的乞丐出来碰运气。
  一家酒楼的墙角处,蹲着一个浑身脏乱的乞丐,那乞丐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头深深的埋到两膝之间,缀着无数补丁的褴褛衣衫下,瘦弱的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酒楼掌柜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走到乞丐面前,“喂,这个给你。”掌柜放下碗,搓着一双手就连忙躲进了屋内。
  那乞丐闻言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晦暗的眼睛。该是很久没有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她眼中的红血丝甚是骇人。
  虽说没从宛天啸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被赶了回来,不过,这次带回的消息,若是与拓跋轲做一笔交易,想必下辈子,衣食无忧是不成问题的。她如是想着,伸出布满红肿冻疮的手,将凌乱的头发拨到了具是冻肿了的耳朵后面。
  没有挑剔,她抓起地上的瓷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着白米饭。
  若是仔细观察,必然不难发现,她尖尖的下巴下面,奇怪的挂着一层像皮的东西,脸的两侧也都有。
  吃完一碗米饭,她稍稍感到了一股子热气慢慢从腹中充盈到身体各处。只见她黑黢黢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提脚便消失在小巷深处。
  轲王府门前,罕见的布了一排长桌,陆陆续续有仆人将棉衣、食物端到桌子上,摆放的颇为整齐。
  张由站在一旁,双手筒在一起,鼻尖冻得通红。他时不时抽出一只手,对着笨手笨脚的丫头或是小厮一通指责。
  围观的老百姓三五聚成一团,议论纷纷。
  “这五王爷每年都自己出资接济我们这些穷人,有这样的王爷真是咱们的福气呀!”
  “是啊,是啊,真是功德无量……”
  墙角出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乞丐,全身衣物虽是破烂,但一张鹅蛋形的小脸却是白白净净。光溜溜的额头下面嵌着一双丹凤眼,圆圆的鼻子下面,两瓣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张由见准备的差不多了,向身边一个腿脚利索的小厮招了招手,“去将城外那群乞丐叫过来。”
  小厮得了令,小跑着离开了张由的视线。
  不到正午,轲王府门口站满了衣衫破烂的乞丐,他们具是灰头土脸,唯独一张干净的小脸混在里面,自然是格外显眼。
  张由冲着那张干净的脸招了招手,“你过来。”
  她脸上没有一丝紧张的表情,慢吞吞的从乞丐群里挤到了张由面前。
  “你是乞丐吗?”张由怀疑的将她浑身打量了一遍。
  她嘴角漾出一抹虚假的笑意,“现在是,不过,待会就不是了。”
  张由听得出,她话里有话,当即单独将她拉到了一旁。
  “姑娘有什么话,还请直言,不然,就不要怪张某不客气了。”先礼后兵,作为拓跋轲的手下,张由从没丢过他的脸。
  “你去回了你家王爷,就说阿四带着一些重要的消息,回来了。”她一张瘦巴巴的小脸在寒风的搜刮下越发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艰难的一开一合。
  她站在原地,跺着一双穿着烂草鞋的脚,巴巴的看着张由离去的方向。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可以吃饭了,马上就能暖暖的睡上一觉了。她眼中的泪水艰难的在眼眶中转了一圈,随即消失在红红的眼皮下面。
  拓跋轲的小院里栽着一株梅花,唯独的一株。
  他站在桌案后面,不时抬头朝那红梅看上一阵子,然后低着头,在面前的画纸上点点画画。
  张由从一进院门,就看到了窗中那抹蓝色的身影,他虽是知道主子在这种时候不愿被人打扰,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离窗口不远不近的位置。
  “王爷,属下有事要报。”张由弯着腰身,等着拓跋轲的回答。
  屋内悉悉索索的响了一阵子,接着拓跋骁清朗的声音才从头顶传来,“外面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张由自然听出了话中的责怪意味,“回主子,都办的差不多了。不过,属下遇到了一个名叫阿四的女子,因属下莫名觉得阿四这名字听着熟悉,故而……”
  没等张由找完借口,拓跋轲已是打断了他的话,“阿四回来了!”他稍稍提高的尾音让张由猜出了这阿四的不寻常,“她还说了什么?”
  拓跋轲之前虽是对阿四起了杀心,不过这阿四显然不是愚笨的主,她赶在拓跋轲动手之前就跑的不见了踪影,这次居然还敢回来找他,说明她一定有一笔大交易要和他做。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张由抬头一看,窗内已经不见了拓跋轲的身影。他转头一看,红梅树下的人正凝神盯着那簇开的正旺的梅花。
  “去将她带进来。”拓跋轲没有回头,身影清冷的吩咐道。
  张由得了令,不敢耽搁,当即大步走了出去。
  带阿四梳洗完毕,张由这才领着她去见拓跋轲。一路走,这阿四的腹中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张由面露笑意,但却不敢表现的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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