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们儿,俺是土豪

第17章


  转眼间天已大亮。一阵哨响,工人开始起床。刚才还是死一般寂静的工地顿时热闹起来。喊人起床的声音从各个工棚里此起彼伏:“快起床,快起床,吃完饭上工了。”
  喊起床的人话音未落,骂人的声音接上了:“叫你娘那个叉啊,天天嚎丧的一样。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
  “睡,就知道睡,跟猪一样三饱一倒。活儿干不完,你吃您娘的肉饺子去吧。快点起床,不然我把冰坨放你被窝里,信不信?”沉静,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穿衣服起床的声音。
  金龙拿着一把铁锹站在棚子门口,二歪为民铁棍看到后拿起安全帽和铁锹站过来。工棚里钻出一个脸黑的似炮弹皮人,看到金龙几个人,笑了,路出一口白牙。“哈,挺积极的吗,不错。你们准备干啥去?”
  金龙说:“上工。”
  “哦。”炮弹皮笑一笑:“别着急,活儿有你们干的,现在先吃饭。”
  二歪以为走亲戚一样,人家在客气。连忙说我们现在不饿,先干活儿吧,停一会儿饿了再吃也中。
  炮弹皮脸一蹦,骂道:“兔崽子,说你以为在你家啊?这是工地。什么饿了再吃,现在是开饭时间,只能吃饭。干活时间想吃完饭,门儿都没有,到处都是砖头水泥,饿死你狗日的也没有吃的东西。赶紧抄吃饭的家伙,可着劲往肚里塞,别到半晌去找饭吃。”
  几个人放下工具,立马到工棚里找出自己的碗和筷子,跟着炮弹皮去了工地的伙房。
  昨天,琉璃坐车到动物园的时候已近中午。动物园劳工市场是个自发生成的人才市场,也是一个折射各个阶层的大社会。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或坐或站,或走或晃,堆满了多种色调衣服的外地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老板有民工还有小偷和小姐,四川贵州口音的人比较多。
  这些人一脸的迷茫,哀求的眼神,有点儿像庙会上待价而沽的驴牛骡马,希望能有主人把他们牵走。刚开始是一些来京城没有工作的人,或是老乡,或是相同的手艺人聚拢在一起,相互打听和交流那里有需要用工的单位和地址。一些用工单位的老板看到这里聚了不少外地人,过来找急需的人手,其他需要各色人才的单位也从这里寻觅人才,时间一长慢慢形成了这个人才市场。
  有手艺的人,半蹲在马路牙子上,前面放一块一尺来长的木板,上面写着“木工泥瓦工”,用粉笔在前面的地面上写着:“炸油条包包子。”年轻有力气的人,坐在半截砖头上,前面不大的纸板写着“搬家送煤球”。还有的人什么不写,三五个男女一群,或蹲或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聊着天。琉璃猜想,大概和我们几个人一样,是什么手艺都不会的人,坐在那里等着有人来问。
  来一个找保姆的人,在女人堆里不停转悠:“我找保姆,管吃管住,50块钱一个月,谁去?”
  女人们听后在动:“伺候老人?小孩?”
  “伺候月子,我爱人。”
  女人们说:“伺候月子一个月50块钱可不多,没日没夜挺累人的。”
  男人说,我再加10块,干好了还可以多给些。”几个四川女人凑上前,男的望望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领着一位年轻漂亮的走了。
  身后有个女人骂:“他那是找保姆啊,我看是找小妈。锤子。”
  两个男人在人群里胡乱转,这里看看那里站站,不说话也不问人。看到琉璃几个就过来搭讪:“嘿,洗浴中心招男技师,去不去?”
  二歪顺嘴说:“男技师是干啥的?”
  “就是给人搓背,修脚。”
  “都是下九流的营生,不会这个手艺。”
  那人一脸的不耐烦:“不会手艺出来干啥,要人没有人,要力没有力。”说完走上另外几个人。”
  琉璃买来几个馒头,边吃边等人。说来也怪,旁边的年轻男女无论会手艺的不会手艺的,很快找到工作走了,琉璃几个人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再也没有人问。人才市场上剩下的一些老弱病残。琉璃感到从没有过的绝望:“真他娘的斜门了,居然没有第二个人问问我们,晚上还得回过道睡觉了。”
  不远处有人在喊:“建筑工地招人,有没有愿意去的?”
  琉璃身边的人呼啦一下站起来,涌上喊人的地方。琉璃心理明白,现在急需找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活儿,只要管吃管住就去,不容你挑挑拣拣。
  为民问琉璃:“我们去不去?”
  琉璃道:“去,到工地也比地下过道暖和,最起码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有吃有喝。”几个人扛着包袱跑过去,人已经把招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在外围喊“算我一个,啥活儿都能干。”有的喊:“我会木工活儿。”琉璃把行被窝给为民,一个人左晃右摇挤了进去,看到招工的人琉璃笑了,原来是涛哥。涛哥看到后琉璃也笑了。琉璃大喊:“涛哥,我们四个人都去。”
  涛哥说:“我知道,你们几个别在这儿和他们挤了,先到动物园门口去找小静,她和车在那里,我在这儿忙完了带你们一起走。”
第十七章 大风吹来美娇娘
  何存财发家是他二十八岁那年。他此时依然是光棍一条,别人以为何存财这辈子完了,肯定不如他爹的运气好,临死还捡个媳妇生个儿子。人要走了运,栽个跟头也能捡元宝。这一年,本村大姓王文仲的小女儿王春枝突然得了邪病,不犯病时哭哭啼啼,不吃不喝,犯了病就脱光衣服用头撞墙,拿着菜刀满街撵人。王文仲请遍名医名家,郑州开封的医院也去了个遍,都说是精神分裂症,难以治愈。
  附近三里五村的巫婆神汉先后来到村里,说王家女儿是天上煞星转世,世上恶鬼缠身,又是朱砂点面,又是黄纸送神,折腾了半年也不见王春枝病有好转。王文仲看着奄奄一息的宝贝闺女,把自己六个儿子叫到跟前商议。弟兄六个有四个已经结婚成家,老五当兵在外,老六还在校读书。为了妹妹姐姐的事,弟兄六个请假回家,齐齐站在姐姐妹妹病床前,谁也不知道说啥好。
  老大王如意在县粮食局当局长,弟兄几个都听他的话。他以兄长更是一个领导的口气不容置疑的说:“看病,再难也要给小妹治好,下个月发了工资我领着我妹去北京的大医院,那里有好医生。”
  王老二不善言语,吭吭哧哧的说:“不行的话,明天去登封少林寺找个和尚念念经,或许会好。”
  老四在乡里供销社上班,用手指着拿过来的红糖和点心:“说其他没有用,先吃点有好东西,把身体调养好再说。”
  老三老五老六则不表态。王文仲说:“你们净说不起力儿的话,人都不行了还能经得起那样折腾吗?”
  王如意说大爷,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们弟兄几个听你的话。
  王文仲也说不出可行的办法。
  十七岁的王春枝气若游丝,听到父亲和哥哥的商议,用最大的力气表达自己的意见:“大爷,我不看病了,那儿也不去了。人该死,命有限,早死早托生,别为我操心费神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妈有话说。”
  爷儿几个不知道啥意思,一起走到门外。王春枝和她妈苗玉华说:“娘啊,我十七八岁的大闺女,要不是生病也该结婚成家立门户啦,说不定孩子满地跑了,你不能让我光棍一条去阎王爷哪儿。”
  “枝儿啊,你想说啥呀就明说,有啥话不能和娘直接说啊?”。
  “我这样死了太冤了,咋着也要结回婚,尝尝女人的滋味才够本”。
  “你现在这个样子,谁敢要你。”
  “你把我当坏萝卜白菜便宜点卖,实在不行白送给人家。你找何存财说说,看他愿意不愿意要我。他要愿意就把我抬到他家里,给他当几天媳妇,死了也不后悔。”
  苗玉华一听明白了,这是女儿交代后事儿,也是最后的心愿,事到如今只能如此。
  王春枝的父母商量后,托人找到何存财。王家以为他怎么也不愿意干这种事儿,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下来,条件只有一个:“王春枝不论是死是活,以后王家要认他这个女婿。”
  第二天,王春枝盖着一条红绸被抬进了何存财又黑又暗的小草屋里,门口挂了两条红布,算是结婚成了家。
  王春枝被抬到何存财家的当天晚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看到自己的新郎官儿何存财,止不住泪流满面。她断断续续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存财,不是我故意这样霉气你,我是心不甘。到这个世界儿走了一圈,如今要走了,总该尝尝当女人是啥滋味。你是光棍一条,家里没有其他人,你就权当行善做好事了。”
  何存财早就知道王春枝的心思,他同情这个女孩子,更是可怜自己。没有体会过男欢女爱是啥滋味儿就告别人间心里是有不甘。与其说是同情王春枝,倒不如说同情自己。一个快30岁的大男人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破房两间。村里同龄人的孩子已经上学了,第一次碰女人还是在这种令人不齿的情况下,真是羞煞先人。
  人的新婚之夜,是人生最美好的季节,应该是充满欢喜和快乐,充满幢憬和梦想。而何存财和王春枝的新婚,却是这样令人感伤,那样令人的绝望,不知道有没有明天早上太阳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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