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第52章


    她突出的腕骨硌在他的手心,谢谦之也是一怔,下意识的用手指摩挲,胸口翻腾的血气就这样轻易的一点点平息下去,他想他是心疼了。
    “是不是一定要把他送那个位置你才会满意?”他的眼底微红,牢牢的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靖安却不再多看他一眼,只留下一个倔强挺直的背影。
    “靖安,就算你成功了,守住那个位置有多难你知道吗?如果他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你把他推得越高,他摔下来的就会越惨。”
    靖安嘴里尝到铁锈晕开的味道,让她越发的清醒,可即便如此,谢谦之仍能察觉到他紧抓着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靖安,我和三皇子确实偶遇,可是我确实也收到了他的邀约,而且不止我一个。太子殿下又在何处呢?如果连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遑论以后。”
    谢谦之慢慢松开手,手上的束缚不在了,可是靖安却觉得有一张无形的网在慢慢的收紧,一点点叫她窒息,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出去。
    “那又如何?”靖安低头注视着他,眼里没有任何冲动赌气的痕迹,只有一往无前的孤勇,她的唇边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不用给我分析什么利弊,我若是听得进去,当初,我也不会嫁给你了。”靖安只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谢谦之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的对峙着,她眼中的疲累他看得清清楚楚。
    “后悔了是吗。”谢谦之声音平平,下颚却紧紧的绷着,眼底的冷光像是碎了一地的冰棱,伴着说不清的讽刺与自厌。
    呵、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她不已经说过她不会再陷入对一个卑贱庶子的痴迷了吗?
    甚至连他的恋慕于她而言都是一种耻辱呢。
    “觉得我恶心了是吗,觉得死得冤枉,恨不得杀了我对吗。”
    靖安却只是无力的看着面前的人,那么恶狠狠地眼神和口气,好像只要她说一声是,就会扑上来掐死她一样。
    可是谢谦之,为什么你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让我以为你真的在乎,很在乎。
    “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我都在做我想做的事情。哪怕在别人眼里错的不可理喻,只要我觉得值得,我就不会后悔。”
    “我唯一后悔的是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偏执和自私。如果我知道你和王婉有婚约,我不会纵容自己越陷越深。”
    “如果我当初肯承认你冷落我是因为不爱,而不是把责任推给父皇母后,也不会落到子欲孝而亲不在的地步。”
    “如果我能早点觉察到阿颜的不对劲,也不会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她声音平和而怅然,眼泪却不知不觉的蓄满了眼眶。
    她没后悔过爱上谢谦之,她甚至很感激能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可以为他奋不顾身的那个人。
    可是她没有想过她一厢情愿的爱情会让最亲的人受到伤害,她也没想过她竭尽全力付出的感情带给谢谦之的只有耻辱和痛苦。
    所以,她只能含着泪笑着对他说。
    “谢谦之,不是我后不后悔,是代价太大,是我不敢了。我那么努力你都不能爱上我一丁点啊……”
    这世间唯一不能强求的就是感情吧,即便你爱他爱的惊天动地,感动了你自己,感动了所有人,他若不爱也不过是当场笑话一样冷眼旁观,始终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那一瞬间,谢谦之的脸色一片青白,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似是看见曾经的谢谦之站在他面前,满目颓然。他挑眉问他,满目讽刺,你呢,她不悔,你后悔了吗?打破她的梦境,把她拉进泥潭之后,你开心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谢谦之,我是靖安!”桃花雨中,十七岁的少女提着裙子回身喊道,笑容鲜妍明媚更胜枝上桃花。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形销骨立,满身的萧索与疲惫。他们之间,除却针锋相对也只剩下眼泪和唏嘘。
    曾经趴在他膝上闷闷哭泣的女子,如今笑的再难看都会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谢谦之,我算计不过你,你要做的事我阻挡不了,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你以为你对付得了王婉吗?”王婉是从什么地方爬上来的人,只要再给他多一些时间,只要她肯安安稳稳的呆在他身边,他不会让她的手上沾上一丁点血。他可以……
    可以什么?谢谦之竟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那也要做啊,我是想活着,可也要安安心心的活下去才行。”
    至少不至于在黑暗中一宿一宿的睁着眼睛到天明,不至于殚精竭虑的在噩梦中惊醒。
  ☆、第四十三章
云霞铺陈,晕开一层层深浅不一的绯色,残阳如血,水中涟漪浮动着隐隐的金色。
    靖安静默的立于水滨,风吹起她淡紫色云纹的裙摆,三分寒凉刻入骨。
    肩头突兀一沉,熟悉的气息轻易的将她笼罩,靖安却疲累的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楚颜也不恼,只拢了拢她肩上的披风,安静的陪她看远处的落日。
    少年的侧颜笼罩在落日的光辉之下,眉眼精致,美得让人隐隐心惊。只是这样的美丽却让靖安皱起了眉头,有种不安在心里涌动着,让她莫名烦躁。
    似是未曾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样,楚颜只是在靖安还怔怔发呆的时候反手将她拉入怀里。他的双手轻易的禁锢住她挣扎的身形,墨色龙纹的广袖和她的裙子在风中交织着,仿佛被这样亲密的纠缠取悦了,楚颜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难得这般欢悦,眼中三分笑意流转,微挑的眉梢更透着蛊惑的意味,在夕阳的余晖下像是会发光一样。饶是靖安,也有瞬间的呆愣。
    他像只慵懒的大猫一样埋首在她的脖颈处,呼出的热气让她轻易红了耳垂。
    不该这样的……他们纵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也不该是这样亲密的。靖安伸手去推他禁锢在腰间的双手,触手的细软却让她讶异低头。
    她腰间环着一圈迎春花,而楚颜也半是戏谑的放开手,极有分寸的模样仿佛方才那样亲密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而在靖安低头的瞬间,他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阴狠,这样小心翼翼的亲密和试探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他的耐心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呢。
    “这条金腰带衬皇姐刚好呢。”
    这样的话却让靖安彻底沉下了脸。民间传说,西施灭吴,与范蠡泛舟湖上,恰花开,范蠡折花一枝围于西施腰间,赞曰“金腰带。”楚颜将她比作了谁,亡国之女吗?又将他们比作了谁?靖安闭上眼,竟不敢再往深处想去,面色越发苍白。
    深吸一口气,靖安睁开眼睛,毫不犹豫的解下腰间的迎春花,掷于脚下,碾入春泥。
    楚颜的脸色已变得分外难看,全没了方才的笑意,僵硬的嘴角紧紧的抿着,一双眼睛更带着三分愠怒,冷冷的看着靖安似是在等着她的解释。
    靖安的胸口起伏不定,回望回去的目光分毫不让,她那样努力,她不止一次的劝过,她豁出了所有想让一切回到原点,她担惊受怕夜不成眠。
    “靖安,就算你成功了,守住那个位置有多难你知道吗?如果他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你把他推得越高,他摔下来的就会越惨。”
    宛如梦魇般,谢谦之的话在脑海里回荡着。
    靖安努力平息着心中的不安,不止听到一次了。从谢谦之那里、父皇那里、甚至是母后也听过,她一次次的选择闭目塞听,可是……不该是这样啊,阿颜,即便她不懂政治,却也知道储君不该是这样的。
    “你整日里都在忙些什么!榜单已放,三哥暗地里笼络人心这么大的动静你就一点不着急吗?阿颜,你这是想把东宫之位拱手让人吗?”靖安看着面前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始终无动于衷的少年,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力感深深笼罩着。
    那本来就由不得我!被她眼中的失望刺激,楚颜险些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阿颜,我不止一次说过了吧。你是储君,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俩也不比儿时了,你真的到父皇雷霆震怒的时候才肯改吗?阿颜,待我出嫁搬离宫中就顾不得你许多了,我看,是该和母后商量商量择选太子妃的事了……”
    靖安絮絮叨叨的念着,两弯眉越颦越紧,也不曾注意到她面前的少年铁青的脸色,紧握的双手。
    呵、呵呵。瞧瞧他的皇姐都在说些什么啊?悔改?出嫁!还要替他挑选妻子?楚颜狭长的眼眸危险的眯着,嘴角冷冷上扬,整个人都被一层阴暗的情绪笼罩着。骗子!不是说会一直守着他,陪着他,现在却在惦记着出嫁了。原来越陷越深的只有他自己,他的皇姐还是能够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姿态提起他的婚事吗,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痛。
    不经意间,楚颜苍白的指尖沿着靖安垂落的发一路滑到发尾,绕了两绕,少年矜傲的仰着下巴,冰冷的俯视着面前的女子。
    “阿颜!”靖安发觉他的漫不经心,更是恼怒的提高了声调,想要抽走自己的头发。
    就在此时,那双看似无力的手猛然收紧,狠狠一扯,钻心的疼痛从头皮上传来,靖安一个踉跄跌入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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