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第58章


    “还是再往下一点点,直接了结后患呢,你不是早就舍弃了,早就恨不得我死去吗!”
    交握的双手里,他温热的血液沿着两人交握的轨迹,溅上衣袍,一点一点,靖安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心跳得快疯了,她倔强的不肯挪开视线。
    “啪”靖安放在轮椅另一侧的一只手陡然发力,狠狠向后推一下,借力从谢谦之手中抽出匕首,隔得那么近,血差点溅到了她脸上。
    不去看他此时的狼狈模样,靖安慢条斯理的说道:“谢谦之,你说的,刀,现在在我手里了,顺从还是反抗那是你的事情,怎么宰割那是我的事情!”
    绣着云纹的裙角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谢谦之眼眸中倒映出点点血色,冷硬非常。
    巧儿百无聊赖的站在树下,心里半是好奇半是焦急,公主怎么呆了这么久还没出来。呆的久了,索性就数起了落花来,一朵,两朵!三朵,四朵……风来时漫天花落,整个眼睛里都是花的影子。
    这哪里是什么“乱花渐欲迷人眼”,分明是“乱花渐欲迷人心”才对!
    正想着,花影里忽然出现女子踉踉跄跄的身形,巧儿一惊,忙迎了上去:“公主!”
    胳膊被巧儿架住,靖安有了扶持,苍白的脸色也才好了一些,巧儿握紧了靖安的手,只觉得冰冷非常,惶急到:“公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叫人过来啊!”
    “住口!”靖安厉喝道,话音方落,匕首便“当啷”一声从袖子里坠落。
    “血?血啊!”巧儿吓了一跳,急忙望向靖安,见她脸色虽然难看却没什么受伤的痕迹,难道是!巧儿陡然看向那条小路,快要哭出来一般。
    “无事!意外而已,走了。”靖安定了定神,也懒得再去捡地上那把匕首,巧儿虽半信半疑却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得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去。
    酒宴将近尾声,楚颜看了眼身侧的空位,脸色越发难看。
    吴总管从后绕行,匆匆而来,低声回禀道:“陛下。”
    “怎么了。”帝王应了声,无波无澜,倒也看不出动怒的痕迹。
    “前面侍卫来报,说公主殿下玉体不适,先行回宫了。”
    帝王皱眉,回头问道:“身子不适,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侍卫说,公主走的时候由巧儿搀扶着,脸色确实寡白难看,许是寒意未去,公主又有旧疾。”
    帝王听罢,扫了楚颜一眼,更是厌恶:“宣太医过去瞧瞧,今儿就散了吧。”
    “是!”吴总管领命,众臣起身,恭送圣驾。
    谢相远远的落在人后,郑易的脸色也很是难看,谢相赔礼的话都到了嘴边上,他却只冲谢相一拱手就先行走了,谢相耳根一阵通红。
    谦之从来都是进退有度,最让他省心,如今一出事就是名传京都的大事!谢相到了王俭跟前,拱手道:“犬子鲁莽,闹出今日这等荒唐事,让太傅见笑了。”
    王俭是谦之的恩师,德高望重,当初也是他力排众议,谦之才有机会参加会试。如今选试在即,闹出这等事来,只怕今日之后,风言风语便不得太平,稍有差错,怕是连选试都无法参加,他如今避着嫌,还等王俭多说说话才行啊。
    王俭忙拱手还了礼,言道:“谢相毋庸,陛下并未苛责,想来也无大事。依老夫看来,谦之那里会更麻烦。”
    谢相心中顿时一沉,若当真是动了真心,那真真是祸事一桩啊。
    “那也由不得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相肃容冷声道。
    “那孩子的性子,谢相比我清楚,不生执念还好,一念生……”王俭想起当初授课时的情境。
    那日说到“一念无明生三细,境界为缘长六粗。”
    “因看不透人世的虚妄,而生出贪、嗔、痴、又因迷恋红尘繁华而执着六相从而生出无尽烦恼。”
    “老师,那若是执念生呢?”
    “求不得最苦,何苦来哉!”
    正值黄昏,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另外一半则镀着夕阳的余晖,看着隐隐有些惊心动魄的魔性,说出口的话俨然便是今生最大的执念了。
    “既是一念生……便不死不休。”
    “一念生便不死不休。”王俭如今想起,都不禁摇头叹气。
    谢相回过神来,一时也是无话。
    “爹。”谢弘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谢相闻声问道何事。
    “我随王显他们出去一趟,晚饭就不回去陪娘用了。”
    “知道了!你去吧,莫要惹事!”
    “儿子今日就是捅破天去,恐怕也没有二哥的事大吧。”谢弘双手合抱在胸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目光却冷冷的盯着才推着轮椅而来的,看起来分外狼狈的谢谦之。
    “你说是吧,二哥~。”也不多说,起身便走。
    谢相心里不无失望,招手唤了书言过来,也不看谢谦之,只严肃道:“随我回去!”
    芳华殿里,太医刚走,朱皇后便来了。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太医说是惊着了。”朱皇后挥推了宫人,靖安刚撑起身子就被她扶住,母女依偎在榻前。
    靖安笑了笑,脸色已好了很多:“无事,母后别听他们小题大做。”
    “那就好,我以为是被今日之事给吓着了呢。”朱皇后意有所指。
    “呵,看来是传遍了。”靖安苦笑了声,她那么努力的撇清关系,结果还是被扯到了一起。
    “那阿羲,喜不喜欢那个谢二公子呢?”
    靖安喃喃了句什么,就埋首在朱皇后怀里了。
    “怎么了,还是有其他人,说出来母后替你做主!”朱皇后轻拍她的背,笑道。
    “母后你的大智慧啊,就别用在这些事上了,我一定挑个称心如意的还不行吗?你就别瞎操心了。”靖安蹭了蹭,她有些想睡了。
    昨晚想了一夜母后的话,今天是真的累了。
    “阿羲啊,不沉吗?”那些发簪沉甸甸的压在手心里,朱皇后伸手抹去靖安脸上的妆,严妆下,她面容苍白,眼角依稀有泪光。
    “母后,我若是与人为敌,想放下前缘,各行其道,两不相干,他却不肯那该如何?”
    似是而非的含糊话语里,朱皇后依稀知道了些她逃避的缘由,不曾点破,只说道。
    “两国交恶,一国望和,其该如何?”
    “避?割城赔款,俯首称臣,岁岁纳贡,年年来朝。”
    “战,唯有战,即使没有胜利的机率,也一定要有直面的勇气。轻装上阵,破釜沉舟。未战言败只会是屈辱,没有实力让别人把你放到对等的位置上,那么只会成为附庸。”
    朱皇后挑了几朵绢花簪在靖安发上。笑道:“这才衬我的阿羲嘛,要那些又沉又老气的簪子做什么!”
    早起,云翳厚重,不多时,金乌破云而出,云霞四散,万物沐春辉。
    战,唯有一战,轻装上阵,破釜沉舟。
  ☆、第四十八章
  三皇子府,杨柳依依,燕子低飞。
  帘外轻花似梦,帘内女子妆容清美,玉色的上衫,绣着缠枝莲花的白罗裙将她身形衬托更为纤长娇弱,和这三月春光般惹人生怜。可惜美人此时却是愁容不减,眉心颦蹙,握着书卷的手甚至都控制不住的轻颤。
  “此事当真?”她犹自不信的问着婢女,眼里浮现出矛盾的情绪。
  梅香半直起身子,望向王婉的目光似是怜悯又似是讽刺,只一瞬又迅速低下头去,声音平平:“京中都传遍了,新科状元,谢家二公子御前拒婚,自明心意,爱慕靖安公主。”
  爱慕靖安啊,王婉手中的书卷在紧攥之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而再清美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女子眼中的狠辣之色。不,她不应该在意的,谢谦之和她本身就是一样的人,何况是她先抛弃了谢谦之的,靖安也不过是捡了他不要的货色而已,她为何要在意。
  情深?爱慕?不过是骗骗小女孩的话罢了,谦之哥哥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不可能的!何况他父亲还有意让谢弘尚公主!恍惚间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王婉冷嗤出声,谢谦之难道是……
  王婉放下手中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书卷,嘴角
  ☆、第四十九章
谢府西苑,一灯如豆,纱窗上只留下一道清瘦的剪影,像是凝滞了时间、空间一般,谢谦之不知在灯前僵坐了多久,垂下的鬓发半掩着沉静的双眸。那双眼睛就像外面夜色下的一池湖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
    匕首就放在案旁,血色已经沉黯,可谢谦之一闭上眼,就能想起靖安挥刀那一刻的利落决绝。时间终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向他见证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在他面前彻底坍塌。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会那么在意,在意到一颗心都疼痛到麻木不能自抑。
    前世今生,竟没有哪一刻会比此时更觉无力,仿佛是不会水的人一头扎进了冰窟窿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沉向更深的水底,慢慢死去,无能为力。
    伤口上裹着的布条因主人无意识的挣扎,又渐渐浸染上新鲜的血液,谢谦之像是已经失去知觉一般,握拳的手青筋凸起,没有一点儿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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