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第97章


回头我再敲打敲打他,你就放心吧。”楚丰也乐得见好友吃瘪的样子,笑着向朱初珍打趣道。
    昨夜这一番折腾,靖安今日便起晚了,宫人们伺候她洗漱梳妆后,就去用了早膳。外面的侍女们本来遭逢大变都有些诚惶诚恐,但见了主子意态闲散安适的模样,心中也安定了许多,再有两位姑姑督管着,一切就又都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谢谦之来时靖安刚刚撤了早膳,闻言微微蹙眉,徐姑姑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把人给拒了。没想到靖安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开口道:“传他进来吧。”
    谢谦之步履稳健,丝毫看不出已一夜未眠,不知刚从哪里抽身,眉间还隐隐带着戾气。而最让徐姑姑讶异的是,他听罢公主传召就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熟悉仿佛在自家一般,竟径直往公主卧房而去。
    “谢大人止步!”徐姑姑忙喝道,也不知他是无心还是有意冒犯,不由得疾言厉色。心中尚有几分不确定,谢家家风严谨,他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怎么……
    谢谦之一怔,方才忆起此时此地,对上徐姑姑的目光,心下愠怒,若不是处在太过熟悉的环境里,他怎会一时懈怠犯下这种错误,拂袖冷冷道:“还不带路。”
    未至正厅,远远就见靖安倚着栏杆喂鱼,再近些,便能看见她身上烟青色的花罗褙子,门襟绣着一朵朵栀子花,行动间白罗裙轻盈如云。
    此情此景似曾识,还把今夕当旧时。谢谦之知道,终其一生他都逃不过这魔障了。
    见他来,靖安倒是从容的丢了鱼食,任由鱼儿们哄抢一空,瞧那份神气竟将全然将四下的禁卫军视作无物了。
    两人到了正厅落座,一时无话,恍惚间竟真有了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谢大人此来为何?”先开口的还是靖安,疏离客气。
    谢谦之克制的周周眉头,从袖中抽出份名单,许是一宿没睡,声音里多了丝暗哑,不复往日清冷:“这是贵妃安插在府中的人,皆已处置了。”
    靖安示意巧儿呈上来,也未看,又小声嘱咐了声什么。
    谢谦之也不觉得被冷落,拿起茶水打算润润喉,入口才发觉是加了甘草薄荷的,不觉望向靖安,积压了一夜的愠怒散了七分,心头更多一丝欢喜。
    巧儿不多时便回来了,将白玉冠呈到谢谦之面前。
    谢谦之只觉清甜散尽,苦涩就渐渐涌上来了,理智尚存,只冷冷问道:“公主什么意思。”
    “难道是我会错意了,谢大人不是来邀功请赏的吗?”靖安却是一脸平和笑意。
    “靖安!”谢谦之气急,不觉加重了口气斥道,只怕再听下去自己都能被她呕出血来。
    “那靖安就不解了,既不是邀功请赏,那谢大人此来何意?是想看我穷途末路感恩戴德还是受宠若惊呢?”她眉眼清冷,伤人的话说的一句比一句真,一句比一句狠。
    不过是想免你惶恐,免你忧虑,护你一路风雨无阻而已,你又何必说得如此不堪呢。只是这话终究没敢说出口,他早没了说这话的资格,靖安至死都不会再向他求救了,谢谦之不禁眉宇黯然。
    “如今府中只剩公主身边的侍女们不曾盘查,还请公主行个方便。”他终是示弱,不再纠缠。
    “请便!”靖安亦是坦荡,任由禁卫军上前将宫人们带了下去。
    “不过谢大人,你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今日我予你方便,到三皇兄另选人来之前,你我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清凉夜,有琴声随明月而生。
    靖安“啪”的一声放下篦子,鲜见的有些心浮气躁起来。重回故地,她其实远不如面上那般平静,更何况此处还是她的葬身之地,每当她看到跃动的火苗都都会觉得心惊胆战,太疼了,皮肉渐渐烧焦而神智却还清醒,那样的勇气一次就耗尽了。
    她之前还心怀侥幸,在看到这座与前世几乎一模一样的公主府时,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就只有谢谦之不在,不成想还是躲不过宿命。
    他的情,她知晓,肯一次次为她违背原则,肯一次次被她折辱,这不是那个骄傲的谢谦之能做的出来的。她其实在看着他一步步沦陷,甚至还推波助澜,她曾是最爱他的人,亦是最了解他的人,自然知道挖什么样的坑他才会心甘情愿的往下跳。
    我不甘心呢,谢谦之,心里很疼,所以要你和我一样疼。
    “阿羲似乎不大喜欢你,若有第二次便换个人接手,毕竟我现下离不了你。”
    从三皇子府出来,谢谦之脸上就阴云密布,书言缩缩脑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等到了公主府,一眼望见那人间少有、赏心悦目的少年,书言瞅了瞅自家公子,这眼看着是大雨将至了。
    “微臣谢谦之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翻身下马,掩去眼中的阴鸷。
    太子颜随意往后一靠,明明失礼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是浑然天成、风流韵致至极,凤眼微眯,日月难夺其光华,真真是鬓如刀裁,眉目如画。
    谢谦之扫视了下四周,东宫侍卫怕是已与禁卫军僵持有一会儿了,继而又禀道:“太子殿下,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出入公主府,请您速回东宫。”
    “谢谦之?孤记得你的名字。”许久,才听到太子颜散漫道,银线绣的龙纹在日光下隐隐闪耀。
    “太子殿下您请回吧!”谢谦之抬眼与之平视,目光已带凌厉之色,胸中一股郁气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并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只是一想到眼前的少年欺瞒了她十余年,陪伴了她十余年,朝夕相对,生死相托。只是一想到他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用炙热的目光觊觎着她,她却无知无觉的满心回护,嫉恨就在啃咬着心。
    朝堂上的事让太子颜有些倦怠,不然也不会拖到今天才来见靖安,虽然谢谦之帮着三皇子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但眼下太子颜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让靖安烦心,只冷冷道:“孤来见皇姐,见到了自然会回去。”
    “可靖安公主不会来见您。”谢谦之笃定道,靖安有多护着这个弟弟他是知道的,不可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给旁人诟病太子的机会。
    太子颜慢慢站直了身子,脸色冷厉,一举一动都带着十足的威压:“公主府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还是你谢家仗势,胆敢犯上,欺凌公主!”
    “微臣不敢,微臣不过奉旨行事!来人!请太子殿下回宫!”薄唇轻启,往日温文儒雅的公子此刻竟也战意森然,竟是毫不在意的打算动手犯上了。
    “谢谦之你敢动他试试!”声有破壶裂冰之势,竟是靖安箭步而来。
    “阿羲!”卫颜连声音都浸透了欢喜,他已许久未见她,他不喜权谋争斗之事,倦极累极之时,唯一所想的便是护她一世欢喜安宁,无忧无惧,不再受昔日之辱。
    他唤她什么?阿羲?竖子安敢?
    谢谦之此刻极力维持的平静,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海面。
    而她终于不再叫他谢大人,却是为了太子颜而声色俱厉。
    “公主止步。”谢谦之紧盯着靖安脚下,越是怒极反倒越发冷静。
    靖安闻言,微微颔首打量了下脚下的门槛,而后在侍婢们的惊呼声中毫不在意的跨过,继而挑眉冷对谢谦之:“你待如何?”
    她这番动作众人都不曾料到,因而做的极为顺畅,便是卫颜想拦都来不及。
    “皇姐,你可还好?”少年此时才有了些做错事的局促,收敛了轻慢乖戾,眼神明亮而执着,仿佛只要她说上一句不好,他便会拼了命带她离开。
    靖安不由得面上一软,这便是阿颜,始终守护着她的阿颜。
    “你不好好待在东宫,来这里做什么?”靖安最难面对的就是他,最觉愧疚的也是他,如果真如父皇所说他所中之毒天下难医的话,她甚至想不出还能为他做些什么,难道要她学母后一样漠视他吗?她不忍也于心难安。
    少年削薄的唇呡成一线,眼神如一触即碎的薄冰,笑容凉薄,:“皇姐难道不知道吗,没有你,那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同那场大雨中一样,少年问了同一句话,不同的是靖安竟真切的在他眼底看到了水光,仿佛是坠入黑暗前最后能抓住的一点光亮。
    她终是忍不住轻轻拥住他,声音恢复了暖意:“回去吧,别让我担心。阿颜,像我承诺的那样,我永远不会离弃你。”
    “出去!”平静的声音里蕴含着风雨欲来的震怒。
    守在靖安身边的宫人就更不敢走了,只怕谢谦之怒极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桌子,一声一声仿佛敲打在众人心上,谢谦之声音清冷:“来人,公主犯错,宫人却不知规劝,要你们何用,都带下去。”
    “谢大人,你此举怕是不妥。”
    “把两位姑姑也请下去!”谢谦之示意道,口气倒客气许多。
    而无论他做什么,跪坐在桌前的女子漠然的无视,仿佛沉迷于指下的书卷。
    “你要对公主做什么!”却是巧儿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逞强道,一对上谢谦之的目光就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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