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酸

第2章


就当我用面纸卖力地擦脸,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时,周楚暮叫住了我:“你就是丁丁吗?”
天啊!他知道我的名字。
“你好。”我努力地作出从容的样子,至少不能让林枳丢脸。
“呵,你好。”说着,周楚暮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不知道他这个“呵”是什么意思,高兴?嘲笑?无所谓?总之,田丁丁小姐对这个含义丰富的“呵”很不高兴,跟男生握手,跟一个帅哥握手,这对田丁丁来说还是第一次。但看在他是林枳“BF”的份上,我还是象征性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周楚暮却哈哈大笑着,一把用力捏住了我的手掌。我窘得满脸发烧,烧得通红。林枳也跟着哈哈笑,然后用甜得让我害怕的声音说:“楚暮你别这样,丁丁胆小,你会吓坏她的。”
谢天谢地。周楚暮终于放开我,坐回到沙发上,大声说:“妹妹们,来来来,陪哥哥坐坐。”
他当他是谁?!
我轻声对林枳说:“我出去一下。”然后,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撒开脚丫子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是的,是这样的。田丁丁的问题少女生成计划,从第一步开始,就宣告彻底失败。
然而你一定要相信我,当我捏着沾满鼻涕眼泪的面纸走出“算了”的大门时,我没有一点沮丧。相反,更多的是轻松。我一路踢着小石子,哼着小曲儿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盘算着回去看一会儿语文书,把《离骚》再默写一遍。正当我为自己天衣无缝的学习计划满足地笑起来时,手机偏偏“声不逢时”地叫了起来。
我接起电话,里面传来的声音却几乎让我跌倒:“田丁丁,你死翘翘了,居然逃课,老班今天查人头了1
“哦,”我仍然故作镇定,说:“没事!就他那眼神,也许压根没发现我呢。”
“不幸1前桌庄悄悄的声音无比悲痛,“他问我你去哪了。我说……”
“说什么?”
“说你拉巴巴去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原来庄悄悄成绩比我还差,关键时刻却还是能够急中生智的。可是我马上意识到不对:“那林枳呢?”
“林枳?哼1她不屑地说,“让她去死!谁帮她谁就是脑子有巴巴1说罢,她粗鲁地挂了电话。
我有点儿心累。其实我早就料到是这样。除了老师,周楚暮和我,或许还有她父母,这个世界上喜欢林枳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这叫什么来着,人在高处不胜寒?
为了不让林枳出事,我还是决定告诉她一声。可是,纵是我一遍一遍地拨林枳的号码。传来的声音依然是: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
就在我绝望地准备重新杀回“算了”把林枳拖出来时,林妹妹的电话打过来了:“喂,你说出去一下,去哪儿了?”
“没事。”我干巴巴地答,“老班今天查人数了。”
她反应迅速地说:“也就是说,今晚你肚子痛,我送你去医院了?”
“哦……好吧。”我说,“那你好好约会,我先回了。”
她在那边嘻嘻地笑,笑完后说:“好吧,好吧,你不回来也好。”
什么叫“你不回来也好?”
我顶着一塌糊涂的可笑妆容,在华灯闪烁的大街上踽踽独行,滑稽的短裙在夜风中一摆一摆。经过我的人大多忍不住回头捂着嘴看我,偷偷地笑。回味着林枳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想起了林枳和周楚暮。他们现在正在干什么?聊天?唱歌?喝酒?接吻?还是……
我为自己委琐的想法彻底脸红了。
林庚,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离爱情到底有多远?是不是真的十万八千里,我倾尽年少的所有热情也无法和它靠近的距离呢?
甜酸:Part1 田丁丁(2)
我永远记得,刚进天中的田丁丁有多么紧张多么老土多么无所适从。开学第一天,我穿着我初中的校服走进了天中的大门——这是罗梅梅女士的要求。她说,天中不是一所追求虚荣的学校,我一定要穿着朴素才能赢得老师的好感。而且,这身衣服还能保证我被其他进入天中的初中同学认出,罗梅梅说:“多几个朋友总没坏处。”
我看着某保险公司的“中级客户经理”罗梅梅,她眼角的鱼尾纹,因为这段时间发动所有亲朋好友买一只新的保险,又显得密实了很多。
虽然知道她的“朴素论”和“朋友论”都是瞎扯,我还是叹了一口气,穿上了初中的校服。
结果就是这身衣服让我在开学第一天成为全班的异类——如果说不是笑柄的话。
进了天中我才知道,原来重点中学的女生,并不是只读课本的。
她们都很美,各有各的美法。我简直怀疑她们的书桌里都存着大摞的《时尚》、《瑞丽》,教会她们怎么样梳妆打扮。
开学第一天,天中还没来得及发放校服,大概所有高一的女生,都利用了这个最后狂欢般的机会,穿出了她们最得意的衣服,扮演了一场活色生香的秋季游园会。
相形之下,我深蓝色的初中校服,简直土到不可原谅。
农家土布的颜色,轻飘飘的化纤面料,长到遮住小腿肚的裙摆,完全不知所云的剪裁,裹着我有点发育过度的小腹,不用人说,我也知道,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都会含义深长地扫我一眼,眼神里只有三个字:土包子!
就像是故意要加深我的自卑,当班主任公布了排坐表,我才发现,我的新同桌,是一名名副其实的超级大美女!
当她穿着一身橙色碎花的淑女屋吊带裙向我款款走来时,我真的以为,自己错误地来到了某电影拍摄现常
而现场的明星,毫无疑问,就是这位光彩夺目的林枳。
我诚惶诚恐般对她咧嘴大笑,她却好像没看见,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焦躁地看了看时间。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出奇不顺利的第一天,让我确信,我在天中的三年高中生活,不会是罗梅梅幻想的鲜花簇拥,而绝对会是,荆棘密布。
果然,第二天中午我在天中食堂吃饭,一个男生端着饭盒在食堂里一路小跑,像一颗失控的彗星般,直直地撞到我身上,哗啦一声,饭盒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就平均分配到了我和他的鞋子上!
“你走路没长眼睛啊1我们同时气急败坏地叫喊。
可是,当我们义愤填膺地揪住对方的时候,却又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叫:“原来是你1
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诡异,偌大的天中,我没遇上任何一个跟我同班的初中同学,却与幼儿园时期的“青梅竹马”丁力申,以一份西红柿鸡蛋的形式,华丽地相逢了!
当然,我不会和他说话,更不会跟他攀亲叙旧。
不管和谁相遇,田田丁都是寂寞的无人关注的田田叮
综上所述,开学直至一周,我几乎都还没跟任何人说过话。当然,这也包括我的同桌,超级大美女——林枳。
我穿着我的旧校服和她默默共处一周,我发誓,那些日子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如果她是那光芒万丈的太阳,我就是一朵平淡的白云;如果她是皎洁娴静的月亮,我就是旁边一颗暗淡的星星;如果她镁光灯下风情万种的舞者,那我就是她飞扬起的裙裾。
她的长相气质,实在不需我再多做排比。整整一周,她都保持着她淑女的矜持,我也保持着我的傻傻沉默。
直到第二周的周一,体育课考核垫排球。
之前一周的训练时间,我的排球水平已经有目共睹。因为我的动作和荷兰鼠无异,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换言之,就是没有人愿意和我一组。
那一天是典型的“秋老虎”天气,大太阳高高悬挂空中。尽管我穿着宽松的大号运动服,汗珠仍然连成串一行一行往下挂。
我把排球重重砸在水泥地面上,一下又一下,算是发泄,发泄我莫名的哀伤情绪。
“吁——”体育老师用力一吹哨子,直指我的鼻尖:“那个矮个子的女同学,不要再虐待你的排球了,请爱护体育器材1
这下,所有人倒是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拉倒。
我抱着球坐在场边,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心里盘算着等下该怎样告诉老师:因为没人跟我一组,干脆我就自垫吧?
正这样想着,地上的影子却多了一个。我抬头,看到林枳。
美丽高傲的林枳,对所有人的讨好不屑一顾的林枳,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微笑看着我。
然后她弯腰把球捡起来,送还到我手中。“我来和你一组吧。”她说。
那一刻的她白衣飘飘,在我眼中,简直就是一个仙女。
考试的时候,林枳左推右挡,我的垫球终于达到及格所需的数目。能理解我第一次体育课及格的狂喜心理吗?至于林枳,排球成了她体育各项中得分最低的一项,说来变态,这是她唯一没有拿满分的体育项目。
“谢谢。”我诚恳地对她说,并展示我的双手:是两盆五颜六色的刨冰。我满怀感激,准备把其中的一个分给她。
可是,人家林枳一点接过去的意思都没有。她拢了一把头发对我说:“谢谢你田丁丁,可是夏天我不太爱吃甜食,太腻了。”
说完,她拧开她的矿泉水,喝了一小口,又对我礼貌地笑了。她笑的时候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好像洋溢着春风,连拒绝都让人觉得那么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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