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魁

第16章


李靖阳脸上不由得一红,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做得有些失态:“小生失礼了,小生失礼了,还望柳妹妹不要见怪,小生方才只是有点担心她会……会遇到坏人。”
“先生放心,爷自有保护大小姐不受伤害的办法。”小玉加重了“大小姐”三个字的音。
李靖阳哪里听不出来,暗叫一声该死,他怎么可以……她会不会生气?不,她不会,她那时都允许他叫她莲儿的。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再见她一面,不知是否还是君心似我心啊!
天!他做了什么蠢事啊?如果被冷飞知道他如此称呼柳韵寒,会不会责罚她啊?
“小生……小生告退。”李靖阳失魂落魄的走了,他想问小玉冷飞在不在?想求她不要告诉冷飞他来的事,可是他终究说不出口,不知道她是心向着她的大小姐还是向着冷飞,万一做了画蛇添足的事,岂不是更陷韵寒于不义吗?他真傻,冷飞怎么会不派人保护柳韵寒呢?万一被别人染指不是颜面皆无吗?他的柳妹妹,看看他办了什么傻事啊?他哪里是关心柳妹妹,他是害了柳妹妹啊!他真是太傻了!
他怎么了?一下子象失了魂似的,读书的人多少都有点傻。小玉耸了耸肩膀回去了。
“他走了。”小玉回话道。
“他在发什么疯?乱喊什么?”气不顺,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话。
“他路过这里,看到刚才爷和穆九从楼上跳下去以为是见了鬼。”怕你出事所以不要命的乱喊,小玉在心里补充一句。她可是个好丫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可是极有分寸的。说真的,她一直认为只有爷才能配得上大小姐,李靖阳也很出色,可是跟爷就没法比了。他的行为的确让人有点点感动,可是他还是比不上爷为小姐花的心思。
“别跟冷飞说,算了,他喊那么大声,恐怕有耳朵的都听得到了。”天要亡她!真是没大脑,读书真的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天,她怎么也可以说粗话?都是冷飞那个恶人害的。
风吹过,一声玲响,窗下挂着那个刻着“传奇”的牌子在打着转转。传奇?她真的有一种传奇的感觉了。
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跟人生气,发彪,扔东西,说粗话。她在翠花楼里过那般生不如死的日子,她都没有动过一点点粗,根本就没想过,只是背地里以泪洗面。她也恨过老天的不公,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动粗。
她真的是变得太大了,再过几天她是不是都会仗剑惩恶,除暴安良了?天!她的头好晕,她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斯文有礼的柳韵寒哪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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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外请,所以锦绣坊的人都出去了。
夏宛若拿了一卷画沿着小路慢慢走着。
上一次,李靖阳送给她一幅画,说是见她第一面的感觉就画在上面。晚上一个人时她才掩好了门小心的打开,那是一幅富贵牡丹图。大红的牡丹跃然纸上,娇美异常,花瓣上还挂着几颗朝露,绿玉一般的叶片脉络清晰,风过纸面,仿佛活了一般随风摇曳,还溢出阵阵香味来。
她几乎用了一个月的月钱把它细细的装裱起来,挂在她的屋子里,她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它,心里就会跳得好厉害。
拿什么做回礼呢?买东西?她从没有给男人买过东西,送一块玉佩,太俗气了。送笔墨,太简单了。思前想后,她想不如自己也画一幅画送他,就画一幅幽兰图吧,和他很配的。一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感觉,二来也让他不能轻视了她夏宛若的才学。
昨日那个无名人又送来几包吃食,有的连见都没有见过,可是轻品之下却是极对她的胃口。会是谁呢?不会是春絮的,这么连番送下来,她那点月钱哪够啊?也不会是爷,虽然她希望是,可是她也知道他不会知道她的喜好的,会是谁呢?
想也想不出来,一个俊俏的身影跃然心头,会是他吗?也不会,大家都只刚见过几次面,更不会知道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拿着画走出了锦绣坊,她又犹豫起来,他今天会来吗?她这么不知道矜持会不会让他笑话?只送一幅画会不会显得礼轻了,她应该再加一块玉佩的。
柳树下没有人,夏宛若不由得有一丝失望,一颗心空落落的。他怎么没有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说过每天都会来这里走动,因为这里的景色宜人。一想他出事,不由得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是不是病了?还是做错了什么事被无名责罚呢?越想越心焦,越想心里越不安,不行,她要去看看,就算是坏了规矩她也要去看个明白。
转身间,俨然发现他正走过来,控制不住喜悦之情,她扬声叫道:“李公子!”随即又发现自己的失仪,羞红着脸低下头。
李靖阳一夜无眠,他恨死自己了,怎么会做出那样陷她于不义的事啊?他真的想给自己一刀子。不知冷飞在怎样责罚韵寒呢?他见过的,只是因为和男人说一句话就被割去了舌头的女子。他的韵寒会不会……他不敢想下去了。他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不,他不能死,否则就没有人为韵寒说明了,他不能死,他要象冷飞解释清楚,要杀要剐任他处治。他不能害了柳妹妹啊!
怎么?人怎么从她身边走过去了?他没有看到她吗?
“李公子。”夏宛若又叫了一声。
李靖阳缓缓回过头来:“是宛儿姑娘,小生失礼了。”
“李公子这是怎么了?病了吗?”夏宛若看到李靖阳的相貌不由得失声叫起来。哪一次见到李靖阳不是风度翩翩的,发无一丝乱,衣无一丝污,今天他……他发髻半散,面色苍白,眼框发青,衣裳不整,右鞋脏污不堪。他这是怎么了?
“宛儿姑娘见笑了。”李靖阳这才发现自己连身衣服都没换,仪容不整就出来了,真是太失态了,这一会见了冷飞气势上就弱了三分,这可怎么办?回去换衣服吧,又记挂着柳韵寒,他晚到一刻她就多受一分苦啊,不换又如何见人?
“李公子,你病了吗?”
李靖阳转过头去:“宛儿姑娘休见,恐惊了芳容。”
看着他笨拙的理着头发,夏宛若把画递过去,拉他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我来吧。”取下压发的梳子,为他梳头,用丝巾沾河湿了湖水递给他:“公子就用这湖水将就净一下面吧,然后再擦一下衣服。”
感觉她的手指在他发丝间掠过,一种异样的感觉也掠过心头。
用她的丝巾净了面,脸上都沾染了她的香气,擦去衣摆和鞋子上的污浊,那条丝巾已经脏得失了本色,李靖阳想了想把它放在怀里:“小生真是该死,弄脏了姑娘的丝巾,待小生洗净再送还姑娘。”
“公子太客气了,一方丝巾毫末之物,不劳公子费心。”
“这是小生应该的。这画……”
“是送公子的。”轻声低回,好羞啊!她还从没有送过男人什么东西呢。
“是宛儿姑娘亲手所画吗?”李靖阳想展开来,却被夏宛若挡住了,两只手不经意间碰到一起,又都慌忙收回,躬身向对方陪礼,却不想两个人站得太近了,头撞到了一起。撞得夏宛若头一晕,身形晃动。李靖阳忙伸手相扶,真是纤细的女子,盈盈一握,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李公子。”第一次跟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那扶着自己的手仿若是一团火,仿若要烧化了自己,扑鼻的男人清爽气,让她一阵目眩神摇,如果不是他扶持,她一定会软在地上。
李靖阳松开手退一步:“失礼了,宛儿姑娘休怪小生,小生无不敬之处。”
“先生客气,宛儿还应谢公子,否则……宛儿会落水。”轻声几不可闻。
她面对湖水装是看游鱼,他半转身装是在望远。
一乘轻车从他面前走过,看不到轿里的人,但是跟从着的人他认得,是小玉,正兴高采烈的跟轿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只一个影子就可以断定轿里的人是柳韵寒,听到她隐隐传来的轻言笑语,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下去。
她还好,没有被冷飞责罚。
夏宛若偷眼看李靖阳,却发现他的目光在追随一顶小轿,一股酸意翻涌而起:“李公子认得这轿里的人吗?”
“不,不认得。只是觉得这么早就有女眷游湖很是好奇。”他可不敢乱说话了,一来是怕给柳韵寒带来什么麻烦;二来是在一个女孩子面前万万不能提起另一个女孩子,那会伤人心的。
“你没见的多呢,好多未出闺阁的女子专找这早晨没有人的时候来游玩。”夏宛若也不多解释,算是有一分私心吧,不是怕姿色不如人,而是身分不比从前了。
李靖阳暗自吐出一口气,看样子她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天那么晚,也许根本就没人听见,就算听到了,也未必知道是谁喊的。想是小玉没有对冷飞提及,她还是向着柳妹妹的。即如此,他也就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自寻烦恼了。
没了心事,人也变得意气风发起来:“不知宛儿姑娘所绘何物?”
“先生回去再看,希望先生不要取笑宛儿拙作。”
“宛儿姑娘说哪里话来,象姑娘这样才艺不凡也称得上是当今的奇女子了。”
夏宛若不免有几分得意之色,心底里却有一丝遗憾,她纵有万般才情,爷却不屑一顾啊。这李靖阳虽没有爷的气度,但是那一身书卷气却是爷不能比的,若是来年高中再谋得一官半职。到时候,才子佳人,夫唱妇随不也是一段美谈。只是爷的霸气也是他不能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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