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方士

青石峰，观龙台上，陶弘景坐在他往常讲课时所坐的地方。背对着苏夙、青鸾、南楠和李月印。苏夙看着陶弘景在猎猎山风中巍然不动的样子，好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陶弘景的声音在烈风中依旧清晰可见：“你们打从南山出来，一路走过，有什么感受？”
    苏夙与南楠对望了一眼，苏夙朝南楠一努嘴。南楠满不情愿地白了一眼苏夙，躬身回答道：“如今茅山九峰，人满为患，颇让弟子有物是人非事事休之感。”
    “苏夙，你觉得呢?”陶弘景又问道。
    苏夙没想到陶弘景还会再着重问自己，愣了愣才回答道：“乱。修行界将乱。”
    “乱？”陶弘景笑了笑，接着说道：“怎么说？”
    苏夙也不管陶弘景看不看得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百年新晋修士排行榜的入榜试算是修行界未来发展的缩影。看如今茅山九峰这个局势，显然各大门派都被上三天和灵山使得手段逼得，把自己潜在暗地里的力量都摆在了明面上。”
    南楠有些不解地问道：“摆在明面上了和乱不乱有什么关系。”
    青鸾看着苏夙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笑得很清淡。
    苏夙接着说道：“门派之间，多有利益纠葛，千百万年下来累积了多少前尘旧事。各方面能忍下来，没动手，就是顾忌其他门派暗里的力量。如今大家都知根知底了，即便暗地里还有什么力量，也远没有原来那么让人顾忌了。这前尘旧事，加上这次入榜试再来个擦边走火，新愁旧恨眉生绿的，乱战不远。”
    陶弘景站起了起来，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着苏夙，过了许久才拍了拍苏夙的肩膀，笑道：“你很好，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苏夙近距离看着陶弘景这尊传说中的人物，感受着他犹如长辈一般鼓励式的拍着自己的肩膀，不知怎么地心中居然泛起了受宠若惊的心情，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道：“前辈过奖了，苏夙也就是胡乱猜测罢了，局势或许没那么糟糕。”
    陶弘景摇了摇头，面容严肃，对面前几个年轻人说道：“不，局势比你们想象中要糟糕千万倍。”
    看着陶弘景严肃的面容，慎重的口气，苏夙几人一时间皆不知如何接话才好，观龙台上，居然是一片寂静。
    陶弘景看着几个年轻人发愣的表情，摆了摆手说道：“局势确实糟糕，乱世也一触即发。但这个一触是相对的。对多数修行者来说，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只是希望你们几个不要松懈，早做准备。”
    不论是亲传弟子南楠与李月印，还是野路子的苏夙，有或者是宾客身份的青鸾，听得陶弘景这一番话，无一不躬身行礼，几人一口同声道：“敢不从命！”
    陶弘景很是欣慰地笑了笑，又说道：“上三天与灵山那边的有消息过来，确定了先前的奖励法宝的清单，也公布了这次入榜试由三次小考组成。整个入榜试由灵眼尊者亲自主考。”
    “灵眼尊者亲自主考？”青鸾显然十分惊讶这个消息，一向平静如水的神情中居然有所波动。
    苏夙不解道：“灵眼尊者本就是那百年新晋修士排行榜的使者，他来主考有什么稀奇的。”
    南楠对苏夙表了个鄙视的神情，这才回答道：“你也说了灵验尊者是百年新晋修士排行榜的主事人，入榜试只是整个排行榜的开头，他怎么可能从头管到尾。这可是灵眼尊者第一次主考入榜试。”
    苏夙的厚颜依旧只直接无视了南楠的鄙视神情，镇定自若地听着南楠话里面的有用信息，不是地点点头：“那也还是没什么稀奇的。”
    陶弘景倒是对苏夙的想法很感兴趣，开口问道：“为什么还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呢？”
    “首先，上三天和灵山对这次入榜试的奖励极为丰厚，丰厚到得到了其中几样甚至整个门派的实力都会有所提升的程度，这让天下道门佛宗都无法置之不理，纷纷将自己门派一直放在暗地里的最强弟子都摆了出来。这次入榜试分明是上三天和灵山有所图谋的，下了那么大血本，灵眼尊者能不来么？不怕法宝被各门门主联手抢了？”
    说得神采飞扬的苏夙，显然直接遗忘了自己对面的就是一位如假包换的门主。被苏夙这话一次，陶弘景都有些挂不住脸，咳嗽了几声，这才说道：“各门门主对于上三天和灵山都是极为尊重的。又怎么可能联手抢法宝去，丢得起这个人么。”
    被南楠狠狠一捅，再加上陶弘景有些尴尬的咳嗽声，终于反应过来的苏夙自然是不敢再说什么不敬的话，不过心中还是忍不住对陶弘景最后一句话诽谤了一把：要不是怕分账不均，你们怕是早也去了。
    陶弘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缓了好一会才指了指南楠与李月印说道：“你们两留下，为师有些话要嘱咐你们。”
    苏夙与青鸾了然地对视一眼，一同对陶弘景行礼道：“前辈，晚辈就先行退下了。”
    陶弘景点了点头，对青鸾说道：“青鸾就还是住进南山之前的别院吧，一直有人收拾，你也住惯了。”
    青鸾笑了笑，点头应下。
    “苏夙你就到山下庭院里住着吧。也还是你住惯的地方。”陶弘景又给苏夙安排了住处。
    苏夙也躬身行礼，应了下来。倒退了几步，与青鸾一块下了观龙台。
    下山的路上，青鸾仔细地看着苏夙的脸庞许久，把苏夙看得都起了鸡皮疙瘩。苏夙实在受不了这等注视，开口说道：“青鸾，你要是想看，咱今晚找个地方，我可以让你看个够的。”
    青鸾摇了摇头，笑道：“晚上男人你脸上就没有被陶弘景前辈支开的失落感可以看了。”
    苏夙指着自己的脸说道：“现在有么？”
    青鸾摇了摇头说道：“这才让我奇怪，我以为男人你多少对茅山道门会有点归属感呢。没想到你对被支开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夙耸了耸肩，很是没心没肺地说道：“我就是这样的人，不属于哪个门派，不属于哪个势力。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青鸾以为苏夙所说的这个世界，指的是修行界，也没多心，又说道：“男人，今天我才发现，你还对于局势分析有天赋啊，这么点消息，推断出那么多事。”
    苏夙凑到青鸾身边，很是深沉地说道：“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发掘我的优点。”
    青鸾笑了笑，抬手在苏夙的眉间轻轻一点，笑道：“男人你怎么老是在白天做梦。夸你一句，瞧把你得瑟的，那我来问你，陶弘景留下南楠和李月印要说什么？”
    苏夙想了想：“对他们说，如今乱势对茅山道门未来极为有利，要他们好好修炼，还对他们做出一些特殊安排。”
    青鸾眼睛一亮，对苏夙说道：“怎么有利了？”
    苏夙回首向观龙台上望去，一个紫衣华服的人影隐约可见，那人影直挺挺地站着，便有股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气势。苏夙笑了笑，回过头，对青鸾说道：“茅山道门最干净，成立不过数十年。与其他各门各派没有什么前尘旧事。日后会是各大门派拉拢的对象。我觉得，茅山道门，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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