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方士

清河边上发生的种种，对于千里之外的南山半空上所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还有局势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当然是对于当下来说，局势的变迁决定于社会结构的变化，而所谓的社会结构，说到底，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范围了说是富豪与仆人的关系，地主与农奴的关系，朝廷与百姓的关系。往小了说，可能是父亲与女儿的关系，母亲与儿子的关系，哥哥与弟弟的关系。更简单来说，是男人与男人，男人与女人，女人与女人间的关系。
    清河边上的一幕幕，发至与偏远之处，在人的内心中埋下了一丝情绪，而当日后在场的这些人慢慢走向这个世界权力的中心，当他们的一次叹气能让无数人忧心，一次皱眉能让无数人夜里惊醒，一次赞美能让无数能升官发财走向康庄大道之时。埋藏在他们心底的心绪滋养经年，有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多不一样的格局？
    谁都不敢妄下结论，过去不可知，因为真相都埋藏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未来不可测，因为每一个人都输未来的一部分，或大或小，或大变数或小变数，而即便是小变数，也如同弱小的蝴蝶在世界极北处的轻轻一扇，带起了极南之地的狂风暴雨。
    让我们暂时放下对于未来的讨论，回归到当下南山的半空中，苏夙被青牛与佛陀围着，青牛与佛陀被八百罗汉与陷仙重剑堵着。苏夙低着头，恼怒着自己被围观的可怜下场，漫无目的的翻着手中的厚书。
    青牛看了看苏夙，转头对佛陀说道：“和尚，我们三个人也干站着半空中有一会了，你看看现在都变成被围观的神奇生物了。你好歹做些什么好不好？”
    佛陀瘪嘴说道：“为什么是要我做些什么？你怎么不做？”
    青牛朝那横截在身后的陷仙重剑努了努嘴，很是鄙视的对佛陀说道：“你是不是被关了太久，都不适应外面的生活了？怎么呼吸了新鲜的空气智商却是不断下降呢？你是要我和陷仙剑说话么？”
    佛陀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皮厚如他，脸上也闪过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嘴上却毫不松口地说道：“什么智商下降，话是不能乱说的，你是想挑起两教战争么？我早就想问一下那几个小罗汉了，我只是没想明白，你我可以各种各的，那这个苏夙，是跟你走还是跟我走？”
    听得佛陀所言，青牛也没了戳穿佛陀假话的心思，神色不变地说道：“有什么好像的，苏夙自然是和我去上三天。”
    佛陀冷笑了一下，寒声说道：“你想得美，一句话就想把小苏子拐走呢？你以为天上掉馅饼么？就是掉馅饼，也要麻烦你低头弯腰捡啊！想得那么好。”
    青牛看着佛陀好一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啊，我准备捡了，我看你也打算剑嘛，反正到最后还不是看谁捡的快。”
    苏夙头也没有抬起来，依旧翻着手中的书，淡淡地说了一句：“听到佛祖和道祖二人在争执，都抢着要把我带回去，我不知道是要为道祖、佛祖两声因为争执而自我感觉良好一番，还是应该为被形象的比拟成捡到的馅饼而伤感。”
    青牛朝苏夙看了看，许久之后，突然说道：“在如此情况下，你还有心情那自己来开玩笑，很不错。”
    苏夙依旧低着头，声音平稳，没有太多的感情：“不是开玩笑，我极为认真的在考虑我现在的心情是开心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你这变态。”佛陀有点受不了苏夙平静地犹如死水一般的情绪，转过身，朝那八百罗汉方向踏前了一步。
    只这一步，那八百罗汉便下意识的收缩了阵型，如同一个巨人，因为这个比他渺小无数的人物轻描淡写的一步紧张地颤抖了一下。
    “你们中谁说得上话！”佛陀极为不耐地说道，好似与这八百罗汉说话是浪费他的时间，变相谋杀他的生命一般。
    许久，八百罗汉中间散开，一个人慢慢飞了过来，那飞行的动作，即便是凡人都瞧得出来其中的谨慎，其中的纠结。
    佛陀看着来人，眼中的目光越发的明亮起来，待到来人在离他十几米之处停下来之时，佛陀突然发声问道：“你是金惧子！？末法大战那一代八百罗汉最小的一个！？”
    来人听得佛陀一句点破了他的来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显然情绪极为激动，眼中的神色也是复杂之极。方方正正的脸上犹如刀刻的五官立体感极强，额头中间有一个黑痣，端端正正居中间，自有一股正气浩然之感散发。这名被佛陀称作金惧子的罗汉神色变幻了许久，终于跪下身来，声音因为俯下身子，低沉无比：“佛祖，当年被众位师兄称作小师弟的金惧子如今已经是八百罗汉中，最为年长的一个了。”
    金惧子的一席话，好似一把众锤狠狠地击中了佛陀的身子，连低着头一副认真翻书的苏夙都用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佛陀晃晃悠悠的身子，似乎那一瞬间，突然站不稳。
    好一会儿，佛陀才稳住了身形，可声音已经变得微微颤抖，他问道：“金灵子、金弥子、金蝉子他们都.......？”
    金惧子抬起头，刚正的脸上有两行清泪，声音中满是悲伤：“尘归尘，土归土。师兄们皆坐化而去。”
    “我佛陀座下十八罗汉，当年威猛如斯，却抵不住时间的侵蚀。尘归尘，土归土。却来不及让为师见你们一面啊！”佛陀悲戚地喊道。
    青牛看着佛陀悲伤的模样，回头看了看那插在南山土地上的陷仙重剑，心中思维难明。若是连修身为先，几乎练就了一身金刚不坏之身的十八罗汉都身死道消，那么自己当年那些个弟子呢？
    上三天上无一人露面，是不是已经没了熟悉的脸孔？看着那千万年如一日，依旧清凉非常的陷仙剑，青牛突然想起了在苏夙心中世界听来的那句诗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或许是心中感受颇为相同，青牛看着佛陀悲伤的样子，自己心中也是一阵难受，下意识地，朝佛陀迈步过去，站在了他身旁，轻拍肩，以示慰藉。
    而冷眼看着的苏夙，在青牛朝佛陀迈步走去之时，脸上就浮现起了笑容，嘴里喃喃道：“机会！千载难逢啊！”
    风起，刚刚被苏夙翻过的书页间，不再空白，而是多出了一行行的文字。一行用血写就，潦草凌乱，一行黑墨连笔，写意非常，笔走龙蛇。
    书被吹会第一页。第一行是血字：书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