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表哥,冒昧的问一句,你的血统是如何觉醒的,我想你肯定不会和我一样倒霉。舒蝤鴵裻”西泽一屁股坐到桌子上,看着李姬阳,感兴趣的问道。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年少无知,跟着一伙亡命之徒去沙漠寻宝,深入沙漠腹地,天热的像是个大蒸笼,人都被晒成人干了,在差一点被那些人当成最后的救命之‘水’拆骨剥皮吃掉的时候,我恐惧之极,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获得了力量。”他风轻云淡的描述那个时候发生在他身上的惨剧,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西泽晃晃自己垂在桌下的长腿,笑嘻嘻道:“啊,你竟然比我还要倒霉。与你比起来,我被自己的父亲推下山崖的觉醒过程就太小菜一碟了啊。”
“我猜你跟的那个旅队人家本来也就是把你当成最后的食物看待的吧。哎呀,表哥,你真是太不幸了,不过不要紧,你身上有我们姬氏传承下来的麒麟血,你不会有事的。”西泽大咧咧道。
“后来,那些人全都死在了沙漠之中,只有我活了下来,且寻到了发家之本。再到后来,我多次企图发动起身体里的力量,可是都以失败告终,那些曾经充斥在我全身经络之中的无穷力量,好像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这是正常的,谁让当初咱们的祖先只是喝了麒麟血,而没有选择像叔孙氏一样进献上自家的女子呢。”说这话的时候,她冷嘲的撇撇嘴。
“‘表妹’这话何意?”他询问的看向西泽。
西泽竖起右手食指在李姬阳眼前摇了摇,嘻嘻笑道:“亲爱的表哥,不要试图套我的话哦,你若是想知道,便同我回去好了,反正我这次被家族长老派出来,就身兼了两项重大任务,一,带走一个你我血统的孩子,二,如果你不配合,那么就只好抓走你。可惜啊,表哥你的能力好像在我之上的模样呢,这让表妹我的小心肝颤啊颤的害怕。”
“是吗,表妹。”他淡淡笑道。
“我看你这样子,好像并不十分好奇我们呢?难道你不想继续拥有那种力量吗,表哥,跟我走吧,和我们在一起,长老们会告诉你使用那些力量的方法的。”西泽像个小魔鬼一样的诱惑着他。
“哦,如果你放不下你的小王妃,长老们说了,你可以带着她。”西泽无所谓的抖抖肩。
“我一直有个疑问,母妃为什么那样弱,她是被你们放逐出来的吧。”李姬阳淡淡道。
“你这个问题问的真是伤感情啊。”西泽有些为难的晃晃腿,可其实,她的脸上神色,一点也不见纠结。
“表哥你要知道,我们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我们崇尚的是绝对的力量和武力,甚至于王者的先天威赫。姑姑那个人,细手细脚,胆子又小,是经不住家族的试炼的,把她放逐出来,于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你看,族里也并不是完全不管她,不还是帮她找了个婆家吗。”
“母妃从没提起过你们,在我的印象里,母妃一直把现在在朝中担任着中下等官职的姬氏作为亲人,她对于以前的事好像一点都不知道了。”
“这个啊,对于长老们来说是很简单的啊。”西泽挠挠头,有些不耐烦,道:“不要问我了,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就跟我回去好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别婆婆妈妈的。”
李姬阳摇摇头,淡笑道:“之前说到,我调查过你们,可是我派出去的探子却从没有找到过你们的聚族地。每次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的时候,都要疯癫一个月以上,可见你们的厉害。我甚至有些害怕你们,你们的存在绝对会让朝廷头疼。然而,于我来说,却不想搀和进你们的事情里去。”
“好吧、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吧。”西泽把自己的衣裳一脱就要扑到李姬阳身上去。
李姬阳耳力不俗,哪里不知道正有人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他心中正憋着一股气,对奉珠,他绝对是要给她一次教训的,便顺势搂了西泽在怀,躺到床上去。
堂屋的门被奉珠猛力的踢开,奶娘庞氏立即上前去阻拦道:“王妃娘娘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是后悔了吗?”
“我就是后悔了又如何!你给起开!”奉珠推了这肥肥的奶娘一记没有推动,反是差些被她晃倒。
“后悔晚了!”庞氏掐腰如泼妇挡在卧房门口。
“哼!彩棋你来,把这胆大欺主的刁奴给我打趴下!”奉珠怒道。
彩棋应声,呼啦着几个武婢一起上前去将那奶娘压倒在地。
“王妃,事不宜迟,您快进去。”锦画焦急指着卧房门道。
奉珠有些怯场,她害怕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可是,她不能给自己一点退缩的余地。
她后悔了,后悔将自己的夫君拱手送给别人。
她生来就和大度贤惠沾不上边。
她今晚疯了,只有疯了的她才会做出这种犯贱的事情。
门被她推开了,里头装饰简单,没有她的主卧华丽,这厢房本是她用来放置嫁妆的地方,只不过临时被收拾出来,安置这即将被她自己送到李姬阳床上的女人罢了。
“看到你想看的,你可是高兴了?”床上,半裸的男女齐齐抬头看向进来的奉珠。
“我不高兴,反而很伤心,九郎。”奉珠站在床前,冷冷的望着床上的男女道。
“怎么,九郎你还想当着我的面进行下去吗?”
“夫人若是有此雅兴,为夫也不介意。相信‘蕊娘’也不会介意的,嗯?”他抚弄着西泽的发梢,状似怜爱的道。
西泽被李姬阳弄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羞答答的低下了头,反而娇滴滴的道:“讨厌啦。”
“你给我起来!”奉珠再也看不下去,上前去一把就将李姬阳从床上拉下来。
“我以为你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这不就是你灌醉我的目的吗。”他慢悠悠系上内衫的带子,无情的道。
“我后悔了可行?九郎,跟我走。”奉珠拉着李姬阳的手便要离开这间厢房,她一时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李姬阳抽出手,冷漠的道:“晚了,珠娘。你看看我,再看看她,若是不信,你还可以拉开她身上的被子看看,你瞧她下身是光着的还是穿着的。”
“李姬阳!你混蛋!”奉珠一巴掌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了。
西泽心里啧啧几声,对能看到这样的好戏而乐呵呵的高兴。若是可以,给她一碟子花生米,一杯小酒,翘着二郎腿看戏就更好了。
打完奉珠就后悔了,在李姬阳还来不及发怒之前,她反倒先哭了起来。
“你!”李姬阳一把抓住她的手。
“九郎,我也不想的。”奉珠害怕他的怒火,低头狠狠咬了他的手腕,挣开他,转身便跑了出去。
“娘子!”锦画随即追了上去。
“表哥,你不去追啊。”床上的表妹施施然下了地,拍着李姬阳的肩膀道。
“会有人跟着她的。”李姬阳捏了捏眉心,颓然的在椅子上坐下。
“表哥,说说呗,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摆一道,你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西泽笑嘎嘎道。
他自嘲的扯扯嘴角,道:“糟糕透顶。”
“你们的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本来好好的,只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罢了。表哥,你,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是又如何?难不成你有办法?”李姬阳心思一动,淡笑的看着这个表妹。
“麒麟送子啊,表哥。怎么样,现在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了。”西泽说的似真似假,仍是不遗余力的诱惑他。
“那只是坊间传说罢了,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的,难道你们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不试一试,表哥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些仅仅是传说呢?”
奉珠只觉得自己被什么逼迫的喘不开气,她骑马奔出了浣花野墅,漫无目的奔跑在黑夜里,跑到哪里便是哪里好了。
如果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跟着永安离开。
“娘子,你要去哪里呀。”
身后,锦画、宝庆、绿琴等人都追了出来。
奉珠反而更疯癫,骑着马在这如菜畦一般的大街小巷乱窜。
奉珠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襦裙,寒风刺骨,冷彻心扉。
“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奉珠大喊着。
让我一个人想想清楚,这接下来的人生,到底该怎样去过。
可是他们又怎么会听呢,她是王妃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王爷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奉珠所幸和他们玩起了捉迷藏,用金钗戳了马屁股,黑夜里,他们只会听得见马蹄哒哒,奔着飞马追去。
而她,却溜进了平康坊,这男人们的醉生梦死地。
她知道,依着锦画的细心,宝庆的谨慎,他们很快便会发现那匹马上没有她,很快会追到这里来,可是,已然足够了,凭着她的美貌,足够她落魄市井,品尝做一个庶人娘子的无奈。
红灯高挂,沿街两边,柳树成荫。
丝竹悦耳,靡靡娇音。
二楼栏杆旁是搂做一团卿卿我我的嫖客与妓子,楼下门口是穿着花枝招展的美姬,街道上,是往来金玉锦绣的豪华马车。
奉珠细细的看着,把众生百相都看进眼里。她嘲笑着他们的醉生梦死,也嘲笑着自己的无事生非。
是啊,她生就锦绣繁华堆里,什么荣华富贵没享受过,你知道什么是痛苦吗?
痛苦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父母忍痛将儿女卖;痛苦是夫君无能,打着骂着逼迫女妇卖身;痛苦是吃不上饭,饿肚子;痛苦还是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成乞儿;痛苦更是家破人亡;
可是房奉珠,你看看你自己,父母慈爱,夫君情深,你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死气沉沉,彷如沧桑老妪,你这一副死样子,迟早会把所有关心你的人得罪光的。
奉珠慢慢在一盏红灯笼下坐了,她靠着店家的旗杆,静静的观望着往来行人。
她不知自己的落魄样子,随着一个大贾豪商撒了一把铜钱给她,渐渐的,每个走到她旁边的人都会扔些东西给她,铜钱,碎银子,热腾腾的馒头。
不知怎的,奉珠渐渐的笑了,她似乎一下子有了力气,她盘腿坐在街头,一枚一枚的捡起那些铜钱,甚至那些站了泥土的馒头,她都拢到自己的身前去,就像一个真正的乞丐婆在清点自己的财产。
闻着饭香味,她才恍然觉得饿。
她,似乎已经有好些天不曾好好吃饭了。
“小娘子,跟我走吧,我家里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随你穿戴。”那位撒了一把铜钱给她的豪商,在一旁观察了她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奉珠摇摇头,继续清点她乞讨来的铜钱。
而这豪商似乎很是闲暇,他继续道:“小娘子,我观你相貌不俗,身上这单薄的襦裙也是由名贵的锦做成,我猜你是谁家逃出来的小妾,我说的可对?”
奉珠摇摇头,又点点头。
抬起头来打量这人一眼,见他眉目粗犷,身子雄壮,并不似长安本地人,便低下了头。
这身穿熊罴袄的大商却似是对奉珠起了兴趣,学着奉珠的样子盘腿坐在她对面道:“小娘子,你长的这样漂亮,为何不去私营教坊挂牌,依着你的相貌,若是去了,只怕这平康坊的花魁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这厮,你长的这样强壮,为何不去男馆挂牌,你若是去了,便是当家行首也不是你的对手。”奉珠懒懒的道。
“呵,你这小娘子,好生的伶牙俐齿。”这男子不怒反笑,指着奉珠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来。
“你这厮,挡着人家的生意是何故?”奉珠见已经没人给她送钱来了,撅着嘴不满的看着他。
“这地方不是你家的吧,我就喜欢坐这里不行吗?”
“可是,这是我先来的,你坐在我对面,挡了我的生意就是不对,你快起开,不然,我就修理你了啊。”奉珠龇着自己一口白珍珠似的小米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好、好。”他投降似的举起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银锭放在奉珠的身前,道:“这些都给你,你陪我聊聊天可好?”
“想找人说笑,你进去里面不就得了。”奉珠指指身后那家青楼。
“那是销金窟啊,我这一进去,不被剥层皮下来,那些小妖精们可不放过我。还是和你瞎聊一会儿好玩些。”他笑道。
“好啊。”奉珠把那锭银子拢到自己的怀里,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道。
他有些哭笑不得,道:“收了我的银子,你该和我聊天了,怎么反而不声不响了呢。”
“你说啊,我听着。”奉珠数着自己的铜板道。
“好。”这大商人该是无聊透顶了才会在这大街上随便找个女人就瞎聊。
“本来啊,我来长安是要找一个大海商的,可是在路上我被其他事情耽搁了,等我终于到了长安的时候才发现,人家大海商变换了身份,一跃成为了皇亲国戚,你说我还要不要去拜访?”
“你们是好朋友?”奉珠随意问道。
“不是,只是一起喝过酒,觉得相见恨晚,有些投契,然后,他还把自己苦恼的事情说给我听了,我还给他出了点馊主意,现在啊,我就担心,会不会我那主意把他心上人给吓跑了,所以我就犹犹豫豫的不敢凑上前去找他。”这大商嘿然乐呵道。
“你真损。”奉珠不在意的道。“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人家乱出主意。”
这大商人犹自不知悔改,道:“依我说啊,散就散了,反正他那心上人也不是什么贞洁女子,好像嫁给他的时候,那妞心里还有旁人呢。要搁在我身上,我早休了,不,我压根不会娶。”
奉珠愣了愣,看着这陌生的男人道:“也许那女子只是一时迷恋吧,如果你那朋友真的喜欢那女子,用心对她,她迟早会喜欢你那朋友的吧。”
“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可听说,他现在已经娶了一个名门贵妻,早把原来那妞忘了。”
“哦,那挺可惜的。”奉珠无所谓道。
“小娘子,难道你没有看出我很富贵吗?”他奇怪的看着奉珠。
“嗯,看出来了。”
“那你是不是该,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我看得上你,不如,你跟了我回去吧。”他上前去想拉着奉珠的手。
奉珠打了他的贱手一下,瞪了他一眼道:“滚!别惹我,惹急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现在烦着呢,你最好离我远远的。”
“呵,还是一个朵带刺的花,我喜欢。行了、行了,别拿乔了,跟我走吧。”他拍拍屁股站起身,上前拉扯奉珠道。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啊。”奉珠抬脚就踢他,被他一把抓住绣鞋,捏着奉珠的小脚,流氓道:“真香啊。”
“混蛋!放开我!”
“放开她。”
英雄救美什么的真是最讨厌了。
奉珠见来人是个少年,竟还是认识的,便道:“你少多管闲事,这个混蛋我教训的了。”
“凭你自己吗,别扯淡了。”鲁王夔穿了一身的布衣,手上正拿着一个雕刻了一半的木马,说罢,将手中的木马扔到那大商人身上,拉起奉珠就跑。
“你!放开我。”奉珠急急道。
“不放,放开你,你就要被那混蛋调戏了啊,你傻了吧。”鲁王夔拉着奉珠跑的飞快。
在人群中奔跑,掀翻了路旁的小摊,听着那许多的怒骂声,奉珠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我看你是真傻了。”鲁王夔不解的看着奉珠。
“想笑就笑罢了,你管我。”
“快跑,快跑,那个混蛋就要追上来了。”奉珠笑着道。
“这边,我在这里有个小院子,去我家。”鲁王夔拉着奉珠拐到一条小巷子里,巷子的尽头便是一户黑漆木门的普通人家。
归海洛川追到一半便不追了,他也只不过是看那小娘子好玩罢了。观她穿着举止,也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
当街追着一个美貌女子,回味无穷,他哈哈一笑便拐进了一家教坊,只当是自己又年轻了一回。
“坐吧。”鲁王夔指指院子里的石凳子。
“这里只有你自己吗?”奉珠不坐石凳子,而是坐在一棵老槐树下的秋千上道。
“是啊。这里只有我自己知道,不过,今夜之后,你也知道了。”鲁王夔熟练的拾起地上的刨子开始刨木料。
“你在做什么?”奉珠看着置身于一对木料之中的鲁王夔道。
“显而易见,我在刨木头。”他道。
“你一个王爷在刨木头?”奉珠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一个王妃还坐在地上当乞丐呢?我看了你好久了,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鲁王看着奉珠,有些幸灾乐祸道:“现在后悔了吧,你若是当初选了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了。”
“由得我选择吗,你若是有本事当初见了那些毒蝎子就不会吓得晕倒了,胆小鬼,。”奉珠道。
“这么说,要是我能坚持,你最后会选择我了?”鲁王夔一针见血道。
奉珠哑了,撅了撅嘴,没有说话。
“他对你不好,还是因为他要宠幸别人了?”鲁王夔手上的动作不停,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这小王爷知道的还挺多。”奉珠哼哼道。
“你少小看人,欺负我年纪小啊。”鲁王夔不满道。
“你呢,为什么不呆在自己的王府里,反而自己躲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地方?”
“这里安静。呆在这里我能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看,这都是我做的,像不像。”鲁王夔兴冲冲的把一块白绸子拉开,露出下面遮盖的东西。
那都是用木雕做的牛、马、羊、猴子、小狗等。
奉珠摸着这些精雕细琢的木刻惊叹道:“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吗,真是太像了。”
“骗你干什么。你来,看这个。”鲁王拉着奉珠,又把一块红绸子拉下来。
手臂搭在木雕上,得意洋洋的看着奉珠道:“看这是谁。”
“是、是我?”奉珠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尊木雕。
“对,是你。是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模样,可不是现在的你。你可知道,现在的你让人看了就讨厌。蔫巴巴的活像一朵干枯的花,只想让人扔掉为快。”鲁王夔嫌弃的朝奉珠做个鬼脸。
“这是我?”奉珠看着这木雕的笑颜,羞惭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你。你可不要怀疑我的技艺,我真的是照着第一次见你时候的模样雕刻的啊。”鲁王对于有人敢怀疑他的技艺,大为不满。
“你到底是怎么了,身在锦绣堆里,你还有什么是不如意的?难道你也像我一样,不容于宫中,不容于亲人?”
“你没有听说吗,河间王妃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奉珠轻轻抚触着自己的木雕自嘲道。
“听说了。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鲁王皱眉道。
“算是吧。我只是觉得,我和他之间很遗憾。渐渐的,我们相拥时,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的心不能安稳。就像,他是我手心里握着的烟,我越是想紧紧的握住,他越是消散的快。”
“我一直在努力的握住,可是渐渐的,我感觉力不从心,我看着他,我会觉得恐慌。我好怕,在我的一梦一醒之间,他就消失了。我怕他仅仅是我做的一个梦。”
“那这和你不能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若是有了孩子便能证明,他是真实存在的,我也是真实存在的。”奉珠沮丧的垂下头,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说。
“怕做梦啊,这好办,那你就狠狠的掐自己一下。”
“你以为我没有做过吗,我把自己的腿都掐青了也没有用。我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奉珠无力道。
“你是我第一个想留在身边的女子。”鲁王夔道。
“因为在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让我觉得明澈,你像一条干净的溪水流淌过我的身边。哎呀,反正就是想留住你就对了。可是现在,我可不想留下你了,你也变得好复杂。想那么多干嘛,吃饭睡觉做木工,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出木牛流马来就更好了,顺其自然就行。”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并听外头人道:“王妃,奴婢们就候在外头,您若是有事便叫一声。”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不想那么多人都挤在我的小院子里,烦人。”鲁王不耐道。
“你收留我一晚好不好,我、我跑出来之前打了他一巴掌,我怕他还没有消气,我若是现在就回去,他要是打我怎么办啊。”奉珠可怜兮兮的看着鲁王。
“你可别这样看着我。算了算了,就当我做好事吧,你爱留就留。但是我可告诉你啊,屋里只有一张床,你不能和我抢。”鲁王不耐道。
“我睡地上也是可以的。”奉珠笑眯眯道。
她现在觉得这鲁王就是个死小孩,脾气虽是暴躁了点,可心却是洁净无垢的。
奉珠又坐到秋千上,慢悠悠晃荡着,问他道:“你为什么那么怕蝎子啊。”
“你真聒噪,像只画眉鸟一样讨厌。”鲁王生气的猛一用力,把上好的一根黄花梨木刨断了。
奉珠吐吐舌没有再问。
看着鲁王为她雕刻的人像,打趣道:“鲁王,你把我雕刻的这样细致啊,瞧那一颦一笑真真是万种风情呢。”
“你什么意思,少臭美了。”鲁王有些炸毛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奉珠笑道。有些觉得自己不厚道。
“我只是想留住心中的美好罢了。你可不要自作多情。”
奉珠敛容,看着那认真做着木工活的鲁王道:“把这木雕送给我好吗?当我老了的时候,我还想看看自己曾经的美好。”
“不行。”他立马拒绝道。
“为什么,你再雕刻一个就好了,好不好,你把这木雕送给我吧。”奉珠小意恳求道。
“雕刻的时候也是凭着一种美好的感觉的,天地人和才能完成一个完美的木雕,你怎么会懂。反正,这个木雕不能给你。”
“你这人好生不讲理,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雕刻我的画像我还没有找你麻烦呢,我现在只不过是索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你凭什么不给我啊。”奉珠生气道。
“你才是不讲理呢。这明明是我辛苦雕刻出来的。”鲁王也生气道。
这二人像两个小孩一样为这木雕最终属于谁而争吵不休。
奉珠觉得自己好委屈,禁不住流泪呜咽。
“好啦,好啦,给你就是,你别哭了,哭的丑死了。”鲁王扭捏道。
用袖子掩着脸面的奉珠偷偷看一眼鲁王,见他如此,奉珠得意一笑道:“真的,你不后悔?”
鲁王跺脚道:“寡人一言九鼎!”
“那就多谢你了。”奉珠欢呼一声就去拥抱那木雕。
“哼!就知道你是假哭。不过寡人不和你一般计较。给你也行,但是你得给我做个模子,让我再雕刻一个。”鲁王也不是个吃亏的人。
奉珠想着今夜她是不会回去的,便道:“好。”
鲁王“奸诈”一笑,道:“那咱们就摆一个飞天的模子吧。”
“啊!你要累死我啊。”奉珠哀怨。
“一个晚上你能雕刻出来吗?”
“差不多吧。站好,站好,你现在要把自己当成个仙女知道吗。那裙子要飞起来,对对,就是这样。”
李姬阳站在屋顶上看着这小院子里的情境,不知不觉被醋火烧灼了心肺,他恨不得毁了那个能让她开怀的少年以及那惟妙惟肖的木雕!
可是,珠娘,已经好久不曾这样轻松的笑过了。
他飞身下了屋脊,候在小院门口的宝庆迎上前,道:“主子。”
“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回封地。”他淡漠道。
“那王妃?”宝庆心一惊,禁不住往不好的方向想。
“王妃如何,是走是留,你看着办。”他有些置气的甩袖离去。
“王爷。”锦画上前一步喊了一声,被宝庆拦下来。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眼中情意不掩,一条计策已然袭上二人心头。
天亮了,奉珠累的趴在石桌上睡着了,而鲁王夔依然在聚精会神的雕刻他的飞天仙女。
门,消停了一夜,终是被撞开。
锦画慌乱的跑进来,推醒奉珠道:“王妃,不好了,王爷知道您一夜和、和此人呆在一起,一怒之下要走。”
“走?走去哪里?”奉珠揉揉眼睛,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王爷要离开长安了!”锦画焦急道。
“他要去哪里!”奉珠猛然站起,慌乱的拉住锦画的手。
“奴婢不知道,听说、听说要云游四海去。”
“你要走了吗?可是我的木雕还没有完成。”鲁王怔怔的看着奉珠道。
“我、我不能让他走,对不起,夔,我要去追他了。锦画,抱着我的木雕,我先走一步。”鲁王看着奉珠毫不留恋的离去,低喃道:“没关系,你飞天的模样已经留在我的脑海中了,我自己也可以完成,只是……原本还要向你炫耀一下的,依着真人雕刻出来的,比我自己想象着雕刻出来的还要好。”
“鲁王,奴婢告辞了。”锦画指挥着人把奉珠要的木雕盖上红绸子搬走,朝着他欠身,恭敬道。
“赶紧走,别打扰我做活。”鲁王挥手不耐的赶人。
眼见奉珠无头苍蝇似的不知往哪里跑才好,绿琴忙把已经准备好的马递给奉珠,道:“王妃,王爷在曲江渡口。”
“我知道了。”
奉珠想起他说过的话,待此间事了,他就要去天下云游的。如果这一次,让他带着误会走了,他们是不是就真的天涯海角永不能相见了。
“王妃,鞋子掉了。”绿琴喊道。
可是奉珠听不见,她现在心里充满了慌乱与疼痛。
一想起,从此看不见他,她就心痛的想要流泪。
什么孩子,什么梦,都去见鬼吧。没了他,她才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苦痛,皆是因为害怕失去的恐惧。
她害怕没有孩子维系着两人的感情,他很快会抛弃她,另寻新欢,更怕他早早的厌烦了她。
她承认了还不行,她就是爱他,爱得患得患失,哪怕在他的心里自己没有那样重要,她也不管了。
梦也好,现实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得欢今朝乐,爱一天便是一天!
寒风猎猎,小雪飘起;长安渡口,大船扬帆。
李姬阳打着一把青纸伞挺立在渡头,如松似石。
“主子,何时起锚?”宝庆询问道。
“明知故问。”他没好气道。
宝庆嘿然,戴上黑皮小帽,恭敬的退守一旁。
哒哒的马蹄,奉珠青丝披散,踏雪而来。
见到李姬阳,她翻身下马,赤脚走在雪地里,未语泪先流,“你终于要抛下我了吗?”
单薄的白襦裙包裹着她纤瘦的娇躯,原本如玉玲珑的小脚被冻的通红,他哪里还会追究她什么,只是心疼也够他怜惜她的了。
“没有孩子,不要紧,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一起踏遍千山万水,共赏这天下之景,可好?”
他微微张开怀抱,等待着她的飞身扑入。
“好。”奉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山呼海啸一般浓烈袭来的感情,她如燕投林,热烈的拥着他的腰身。
“珠娘。”他紧紧拥着她,仿佛对待失而复得的宝珠。
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就在昨夜,当他看到她和鲁王在一起的那个瞬间,他是真的怕了。
这颗宝珠,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已然学会了脱离他的手掌,让他不再是掌珠的人,而是追寻着宝珠心动的人。
“这样不爱惜自己,晚些时候我们再算账。”他脱下身上的黑皮袍子给奉珠裹着冻红了的脚,打横将她抱起,带到船上。
“起锚——”
随着宝庆的一声呼喊,奉珠问道:“九郎,我们要去哪里?”
“先回封地去看看,然后去寻药王可好?安庆传来消息,说是药王找到了。我们便顺其自然,一边游玩一边寻访名医,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珠娘,我们随缘可好?”
“嗯。我不强求了,顺其自然。”
对你、对孩子,我都不强求了。
奉珠伸开手接着天上飞雪,笑盈盈的看着身畔的男子。
他握着她的手,道:“我的牡丹夫人,我们的封地在北方,只怕你的牡丹不易成活啊。”
“那有什么关系,我有很多时间去养活它们,就像养孩子好不好?”
“好。”
“啊,对了,还有锦画她们,我忘了带上她们,还有阿娘,我还没有和亲人告别。”奉珠懊恼道。
“你的侍婢们不用担心,都在后头那条大船上。至于岳母等人,你若是想念她们了,我们便回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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