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信条

“这便是我的秘密。”夜晚，博兰蒂别馆文恩的房间里，埃菈将一个拳头大小的布袋放到文恩桌上。
    毫无特点的粗布袋，很难想象里面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钻石还是金沙？本少爷现在有的是钱，根本不在乎你的小秘密。”文恩抓着刚刚打劫来的金票，不时用手沾着唾沫数来数去，像极了守财奴。
    “这可是鲍勃绞尽脑汁想要得到的东西。”埃菈看着文恩的满不在乎样子，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得郁闷表情：“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决心才告诉你的吗？”
    “嘿嘿，不如明天去买间大别墅好了。”文恩躺在沙发上，脸上露出痴汉的表情：“再雇是个八个女仆，省着天天对着这群人。”
    “你好歹瞧一眼如何？”埃菈压着火气，并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对债主使用暴力不是一个成熟的商人该做的事情。
    “知道，烦死了。”文恩把金票揣进怀里，不耐烦地擦了擦口水，摇头晃脑地坐了起来随手抓起小布袋：“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啊。”
    松开袋口的细麻绳，文恩眯着眼睛凑了过去，黑洞洞的袋口里什么都看不到，但有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散出来，那是经常烧菜的文恩熟悉的味道。
    “那个，你确定你没拿错？”文恩皱了着眉头，奇怪地看着埃菈。
    “诶？”埃菈本来胸有成竹地等待着文恩的惊呼，可没想到却等来了他的疑问。
    “这种玩意有什么可新奇的。”文恩随手把袋子扔回桌上：“你从厨房偷来的吧。”
    “啊？！”埃菈没有料到文恩居然会这么说，如此珍贵的货物被他贬得一文不值，这让她比起郁闷更觉得惊讶：“你眼睛没事吧。”
    “你眼睛才有事呢！”文恩再次从怀里掏出金票数了起来。
    埃菈渐渐也有些心虚，难道是自己拿错了东西？她急忙捧起桌上的袋子看了一眼，没错啊，就是它，在这片大陆上最珍贵的货物之一。
    “你可要看清楚，这可是非常宝贵的东西！鲍勃当初用尽各种办法，我都没告诉他这些东西的来历。”埃菈再次用笃定的眼神看着文恩。
    “不就是破胡椒嘛。”文恩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票，看都不看这里。
    “这可是大陆极南方，雅尔萨族领地出产的上好胡椒！”埃菈轻轻拿出一张纸，将袋子里的小圆粒一颗颗倒在纸上，仿佛珍宝般捧在手里：“你不会连它们的价值都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文恩无聊地抠着耳朵：“五块钱一袋，十块钱一瓶，吃挂面的时候撒点，陈佩斯还演过小品……”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女商人快被面前这位少爷给气疯了，咬着牙摇了摇头：“光是这一小袋胡椒就足够在城里换一车粮食了！”
    “啊？这个玩意在这里这么贵？”文恩也愣了一下。
    “天呐！”埃菈难以置信地捂着额头：“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文恩这才悠悠想起在前世读过的野史书：据说在中世纪的欧洲，胡椒的地位几乎能等同于金币！
    胡椒的味道及其独特，在传入欧洲后不久，很快就成了富人们追捧的对象。但由于这种植物只在热带生长，而且当时的交通又不发达，只有极少数的商人掌握着胡椒的贸易路线，因此这种香料在当时的欧洲价格奇高！甚至成为了上流社会的人们身份的象征！
    而在这片生产力与中世纪欧洲相差无几的大陆上，胡椒的珍贵自然不足为奇。
    “我靠，那我要是把超市搬过来，岂不就是世界首富了！”文恩痴心妄想嘀咕了一句，但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可惜自己已经无法回去了，不然随便去市场批一箱胡椒粉回来，到时候就算再雇一百个女仆也不是梦想！
    收敛心神，文恩看着纸上的白色圆粒，终于露出了认真的神色：“胡椒虽然贵重，但鲍勃那个家伙不会是为了这一小袋才陷害你的吧。”
    “不是。”埃菈似乎又想到了悲伤的经历，脸上浮现一抹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想要的是路线。”
    “什么路线？”文恩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重点。
    “我的行商路线其中的一站，便是雅尔萨族人的部落。”埃菈看着文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露出最自己大的秘密：
    “我掌握者一条胡椒的贸易路线。”
    原来如此！文恩深吸了一口气。
    鱼和渔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一车鱼虽然可以卖个好价钱，但与一片自己的渔场相比，后者简直可以说是无价之宝！站在文恩面前的女商人埃菈，则正是这个无价之宝的拥有者！
    而给予她这份无价之宝的，便是刚刚埃菈提到的雅尔萨族人。
    比特亚斯帝国的南方，是这片大陆的最南端，那里的雨林里生活着世代将其作为猎场的土著——雅尔萨人。他们不归帝国管辖，也拒绝与其他国家通商，只会偶尔在边境的贸易站里与大陆的商人们做些简单的买卖。用兽皮、鹿角和胡椒这些特产来置换粮食与刀具。
    并不是没有商人想过去和他们做生意，但怀着这些想法前去的人，全都被雅尔萨人割下了脑袋，用竹棍穿着立在通往雨林的道路旁。
    也不是没有人想去占领那片雨林，教会还有南方的行省派了不少军队去攻打那里。但只要外面的军队一到，平时互相残杀的雅尔萨各部落就会联合起来，依靠着地形与气候优势同水土不服的军队周旋，结果可想而知，进入雨林的士兵们再也没回来过。
    说也说不通，打又打不过，再加上对面天时地利人和占得满满当当，日久天长，帝国也就对其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政策。
    一言以蔽之，盘踞于南方的雅尔萨族完全就是一群脱离于文明社会的野蛮人，不禁让文恩想起了亚马逊的食人族。
    可毕竟万事都有例外。
    埃菈这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家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居然真的让她找到了一个愿意与她做交易的部落！
    能得到胡椒这种在北方价值连城的货物，自然能产生一笔惊人的利润！
    这似乎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埃菈年纪不大，却能赚得如此之多，更能解释为什么鲍勃即使挖空心思也要得到她的行商路线了。
    “你还真是胆大。”即便是局外人，文恩还是为站在面前完好无损的埃菈捏了一把汗，傻子都能想到这位果敢的女商人一路到底经历了多少凶险。
    “谢谢夸奖。”听到文恩的感叹，埃菈拨了拨金色短发，露出灿烂的笑容。
    “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不怕我向鲍勃一样对你？”文恩心情复杂地看着埃菈，目光明亮而深邃。
    “我只是想尽快还上债务。”埃菈洒脱地笑了笑：“省得某些人天天惦记。”
    “嗯，不错！精神可嘉。”文恩咧嘴笑了出来：“那截止到今天为止还欠了我五百零五枚金币的埃菈女士，请问你有什么妙计吗？”
    并不在乎文恩特意强调的债务数额，埃菈眼中露出许久未见的精芒：“我想与那个部落大规模通商！所以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喂，别开玩笑了。”文恩摆了摆手：“这里可是中部地带，你知道离南方有多远吧？”
    “没错，是很远。”埃菈的眼中一阵动摇，但还是一字一顿地说出口：“所以走海运！”
    “博兰蒂是大陆中心，水陆交通都很发达，在这里沿河一直向东，便是无尽之海的入口！只要能沿着海岸线一路航行，便能很快到达南方么，如果顺利的话，不到五十天便能往返一次！”说着早就准备好的宏大计划，埃菈作为商人的气势高涨，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而且走水陆还能免去各行省的层层关税，路线也不容易被其他人察觉，成功一次就能带来巨大的财富，这简直是一条用金币铺成的航路！”
    看着埃菈兴奋的样子，文恩也不禁有些赞叹。
    不得不说，埃菈果然是一个优秀的商人，不只有着缜密的心思，更有大胆的决断。这个航运的计划看起来异想天开，但仔细想想，每一步似乎都有理有据，而且显然都经过精心的算计，连文恩都有点跃跃欲试。
    “船和水手都可以用钱买到，可是外船进港的话，也会接受严格的盘查吧，这么多胡椒很难瞒过他们的眼睛。”面对这颇具诱惑力提案，文恩却眉头紧锁。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思考着计划里存在的破绽。
    “这才是我必须借助您力量的原因。”埃菈望着文恩，眼中闪烁着狼看到猎物一般的热切光芒，文恩心头一阵打鼓：“维斯特领主大人，有没有兴趣来走私？”
    文恩这才恍然大悟，表情也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可就在他刚要开口之时，房间的门却嘭一声打开了。
    只见凯琳心急如焚地站在门口，慌乱地向文恩喊道：“不好了！莉莉她……”
    文恩心头猛地一颤，急忙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