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渡

第33章


萱儿悲切,劝慰稍食,或可延死。然既可不死,而离散不相见,徒使两地眼成穿而骨化石,又可能破镜重圆?则较死为苦也,将奈之何?
  君忆否?余舞勺之年,与君同覌扬琴。坐华楼贵阁之中,立下旦旦誓言:世世相依,千年不离。余所恨者,天不怜之:相爱深甚,奈何令阴阳相隔,不得携手白头。而今只愿,但有来世,仍自牵红线,再续姻缘;若无来世,纵孤魂无处,亦必日日思念。
  而今余逝,所牵挂者,唯萱儿!萱儿幼年父母双亡,无有亲人,只与我相近!我此一去,不知何人再与她夜话衷肠,她定心生悲痛。故而,愿将她托付于你,望请好生照顾。
  咦兮,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奈何力尽墨竭,只再留一句:若我归于九泉,期君莫要悲痛,将余送归彭城,令魂归故里!
  尛儿留绝###第二十六章 魂归故里
  而今只愿,但有来世,仍自牵红线,再续姻缘;若无来世,纵孤魂无处,亦必日日思念。呵呵,尛儿啊,你此生之爱已让我无法回报,愧疚自责,悔恨无比,哪还敢再祈求你的来世?若无来世,我心或有稍慰;若有来世,我也祈愿与你世世不见,生生不识。非是我心肠狠毒,只,若我与你相爱,则定会一世好生待你;只怕我俩仍是有缘无分,我这负心薄情之人再次辜负于你,令你世世疾苦,生生幽怨,也绝非我愿!至于萱儿,既然你已托付于我,我定当倾心照顾。然,若她无意随我,我也无法挽留,只能任她。但,我孔雅尘发誓,只要萱儿在世一天,我必生死护之!
  想到此处,我便问道:“萱儿,尛儿让我照顾你,你可愿意?”
  “萱儿自幼与小姐生活,虽名为侍奉的丫鬟,却得小姐万分爱护,较之其他已是幸运百倍。而今小姐已去,我又无父无母,无亲去故,想这偌大世界也没有个疼爱守护之人,若是公子不嫌弃,我愿跟随公子一世,为奴为婢,无怨无悔。”萱儿手拉着我的衣襟,一步紧跟一步的跟随着我,边走边说道。
  “萱儿说的是哪里话。我一个游荡四方的人,居无定所,你不嫌我四处漂泊,我已是万分感动,哪里还敢再让你为奴为婢。从今往后,我孔雅尘就是你的亲人,你也是我孔雅尘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等我把尛儿的后事料理完毕,我便带你离开彭城,去一个新的国郡,开始新的生活。”
  萱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既然尛儿把你托付给我,我定会用这一生来照顾、保护你!”
  “我也是!我也会遵从小姐对我的请求,用我这一生来守护你,保全你。”这句话萱儿说的声音很小,我并没有听见。
  我对她说的这些话,后来,我一句都没有遵守,反倒是她完完全的按照我说的话照顾了我,保护了我,还拯救了我的生命。
  这段对话之后,我们又沉默了很久,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两天。直到我们走到九江郡的时候,萱儿才开口。
  “公子!”萱儿说道,“我们已到九江郡,从九江郡转北不出十天便到彭城。不知你可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小姐客死异地,林家上下还全然不知内情。只晓得小姐离家寻你,而今……”
  萱儿说道这里,我已然明白她之原意。尛儿离家之时虽然虚弱,却也是一个在世之人,而今不出一年,返家的竟是一个客死异乡的孤魂。林家人悲伤之余不免将所有痛苦和罪责施加到我之身上,定会认为是我害死了尛儿,与我为难。萱儿怕我无法应对,故而如此提醒。
  紧紧地抱了抱尛儿那已经僵硬的躯体,我说道:“萱儿思虑的是,然而,尛儿之死,确系由我引起,若林伯父与我为难,我也无话可说,就算以命相抵,我也毫无怨言的认了。”
  “可,公子想过没有,小姐已去,林家纵令你以命相抵,也换不回小姐之性命,到徒令林家蒙上羞名。公子虽不为自己的性命着想,也要为林家的名声着想啊。”
  萱儿知我对林家有感恩之心,若林家有命,就算自己将性命交付,也无怨无悔,然若是为了保全林家的名声,我定会宁愿背上苟且偷生的羞名。故而如此说道,好让我放弃必死之心。
  “唉——”我看着怀中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微笑的尛儿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萱儿的反问,只静静地向前走。
  于是,一路无话。
  九日后的正午,我和萱儿来到了林府门前。
  林府门前的石狮子已长了些许青苔,青石苍绿的道路上满地落红,显得有些荒芜。虽是三四月的春景,却是凄凉无比,令人心情萧索,黯然神伤。而且,林府家门紧闭,门前车辙万分稀少,似是很少有人来访,也无府中人员外出。
  萱儿踏步上前,犹犹豫豫地拍了三下门上的铜环。过了很久,大门才“吱呀”的一声被打开。开门的还是林三,枯黄的鬓髻中多了几缕凌乱的白发,显得过于苍老。林三看到敲门的是萱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问道:“萱儿,你们回来了!小姐呢?”
  林三绕过萱儿向我这方望来,看到躺在我怀中的尛儿,问道:“小姐怎么啦?病了吗?”
  “三叔,小姐她……”萱儿话还未出口,已泣不成声。
  “小姐怎么啦?”林三见状,情知不妙,又不敢妄自猜度,急切地问道。
  “小姐她,死了!”林三还没有走到我的面前,萱儿已经泣诉着说道。
  “什么?死啦?”林三声音颤抖,“怎么会死了呢?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
  “三叔!”萱儿叫道,“自我与小姐离家走后,路遥颠簸,一路风餐露宿,萱儿照顾不周,才令小姐染上风寒,又不能及时医治,这才……这才”
  萱儿说到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哭泣声一声比一声悲痛。压抑了一个多月的悲痛,到此时才真真切切的发泄了出来。
  “林家这是怎么啦?不到一年竟然有三人相继离世!天啊,你到底要林家怎么样啊?”林三仰天大吼。林三叔自幼跟随林老太爷,在林家已近四十年,与林家人的感情非其他人可比。而尛儿又自小聪明伶俐,甚是讨人喜爱,如今刚到芳华之年便香消玉殒,林三悲愤至极仰天大骂,老天对其何其残忍啊!
  “孔雅尘!”林同从门中突然冲了出来,大声喊道,“还我妹妹命来!”
  原来,与林三同来开门的一个家丁闻听尛儿死了,立马向府中报去。林家上下闻听噩耗,急切的跑出门来。林同年轻,跑的最快,是以最先出来。
  跑出来的林同几步冲到我的面前,抢了尛儿的躯体后一脚将一直跪在地上的我踹翻仰躺在地。接着出来的是林伯父和几个家丁丫鬟,却不见林老爷子和林伯母。林伯父步履踉跄,憔悴异常,一步三晃却也是急急切切的走到林同身边,接过尛儿的躯体紧紧地抱在怀里,哭道:“尛儿啊!尛儿!”
  那一群家丁丫鬟,平常便受到尛儿的恩惠,对尛儿的感情比任何人都好,而今见尛儿香魂升天,都悲泣起来。一时间,整个林府的人都陷入哀恸之中。
  林同生来是个急性子,又对尛儿爱之甚深。如今尛儿因寻我而逝,他便将一腔怨恨和悲痛都洒在我的身上:疯狂得、毫无任何章法地在我身上拳打脚踢。再决定送尛儿回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承受林家对我所有的惩罚,哪怕是死亡!所以,无论他怎么打,怎么骂,我都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踹倒了,爬起来,再跪,一次又一次!
  萱儿见我一动不动,知道如此下去我必会被林同活活打死,便从门前冲回来也跪在我的身边哭道:“少爷,少爷!小姐之死,萱儿也有照顾不周之罪,愿领责罚!只孔公子,这一个月来每日抱着小姐,少饮水食,身子已是虚弱不堪,若再打下去,恐怕,恐怕性命不保啊!”
  “池玉萱!”林同回手一巴掌扇在萱儿的脸上,说道,“你别急,你的罪责,我待会儿会找你算的!至于这姓孔的畜生,我就是要打死他,让她与我妹妹偿命!”他现在已被愤恨冲昏了头脑,一心只为自己的妹妹讨个公道,哪还听得萱儿说的什么。
  林伯父虽然悲痛万分,但到底还是理智之人,止住哭泣,悲声说道:“同儿!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尛儿离家出走只为了寻一个负心忘恩之人!如今落得客死异乡,也是她咎由自取。想他孔雅尘自是清高无比,哪能看得上你妹妹。我们林家莫再自取其辱!从今往后,林家与他孔家再无任何渊源!我们林家是生是死,是困是苦都与他姓孔得无关!”
  “父亲!”林同叫道
  “把尛儿的躯体抱回堂内!”
  “父亲!”
  “没听到吗?抱,回,去!”
  林同忍住愤怒,又狠狠地踹了我一脚才将父亲怀中的妹妹抱起走进府中。林伯父眼眶通红,面泛憔悴的看着我,眼神中含着愤怒和悲哀。仰天一叹,也走回府内。众家丁和丫鬟见主人都回了府内,便也都哀戚着进去了,只林三留下关门。
  萱儿叫道:“三叔!”
  “萱儿啊,三叔知道你自幼跟随小姐,与小姐情同姐妹,而今小姐病逝,你定伤心无比。然而,最伤心的还是老爷和少爷啊!一年之内连办三场丧事,林家真是祸不单行啊!”
  连办三场丧事?我和萱儿闻得有些吃惊。只当是林府中的哪一个家丁丫鬟死了,萱儿泪眼婆娑的问道:“是哪位丫鬟家丁如此命薄啊?”
  “哪是什么家丁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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