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渡

第66章


  洛紫烟当即答道:“师父生性正直,莫说对我,就是对外人,那也是绝对不讲胡话、瞎话的!”
  听她如此说,我道:“既然师父从没骗过你,那我也没有骗你!”
  洛紫烟急道:“那,那,那萱儿姐姐怎么说你和……”她本想说我和尛儿一起玩耍、嬉戏、睡觉等,只是对睡觉这两个字是万分那说出口的,便俏脸一红住了口。
  我道:“那是雅尘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雅尘和长大后的雅尘,我,可不是一个人了!”
  因为萱儿在旁,我不便直接说出自己不是那个雅尘,只好如此暗示紫烟,此雅尘非彼雅尘!此雅尘是穿越而来,彼雅尘是在此世生活的。好在,洛紫烟伶俐异常,立时悟出我话中含义当即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在你不是小时候的那个雅尘。”
  萱儿虽也聪灵,然却不知我是穿越而来,更不知我根本就不是那个小时候的雅尘啦,故而猜想不透我这句话得含义,只想到雅尘公子今日已是一个男子汉,不再是当年那个淘气顽皮的孩子了,遂也附和着笑道:“是啊,是啊,雅尘公子小时候那么顽皮,现在竟然如此内敛,若不是我家小姐告诉我,我当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呢!”
  洛紫烟与我相视一笑,同时望向自说自话,讲着小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的不同点得萱儿。
  不知不觉三人行到山峰转角,却见转角处停着一辆马车。那马雪白如银,四蹄健壮,马瘦毛长当是千里良驹;再看那车轿画栋雕梁、玉珠轿帘、美丽异常。就连见多识广的萱儿都惊叹道:“哇,好美的车轿!”
  洛紫烟常年在博雅闲居更是没见过什么高贵雅调得东西,如今见到如此美丽漂亮的车马,更是惊叹慌忙拉着萱儿向那马车跑去。我来此恁长时间,当然更未见过,便不自觉多看了几眼。哪知那车轿之中断断续续的传来歌声,依稀一个女声唱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赫 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 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这歌声伴着琴音,本该愉悦颂赞的一首诗,竟然被车轿中的人唱的如此悲伤。如同心中挚爱远离而去,多年不曾相见一般,怨艾肆意。
  我们走进马车,但听车内一人说道:“小姐,你为他如此奔波,值吗?”
  另一人幽幽答道:“莹儿,他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他淡然对绝联、潇洒诵华词、深情奏桐琴、奇笔画丹青的样子时时刻刻在我脑海里回旋。你知道吗,莹儿?在我听到你说他对出第一句联子,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我便已倾心于他!”
  先前说话的那女子又道:“小姐,这三年来老爷为你挡去了多少提亲的人,你知道吗?他一去三年,都不知婚配与否,况且又是个乞丐,若是出了个好歹,小姐岂不是白等了吗?”
  那被唤作小姐的人答道:“莹儿休得胡说!妹妹不是说了嘛,他近日尚在彭城,我们在此歇息好后便要加紧赶路,这一次,我定要找到他!”
  那莹儿说道:“小姐放心吧,既然二小姐那般说了,是定不会假的!到了彭城,你就可以和你心中的情郞厮守终生啦!”
  那小姐笑着啐道:“死莹儿要你胡说,要你胡说!”
  那莹儿叫喊了一声,仿佛被人拧了一下,笑道:“小姐,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一时咯咯的笑声传进我们三人的耳中。
  这时,紫烟和萱儿已经走到车马跟前,正欲观看,却听到马车不远处几个汉子的声音,道:“干什么的?不要靠近我家小姐的马车!”
  顺着声音望去,但见几位青衣灰帽,家丁模样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洛紫烟没见过这种情形,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萱儿却是机灵,当即笑道:“各位大爷,我和我家公子与小姐路过此地,看到贵府车轿如此豪华,甚是羡慕,想凑近仔细看看,一饱眼福!”
  几个家丁凑在一起正在商量要不要我们凑近观看,却闻轿中有人问道:“方云,是谁在外吵闹啊?”
  那叫方云的家丁拱手答道:“回莹儿姑娘,是几个过路的,他们徒步行到此处,看到咱们的车马豪华,想走近看上一看!”
  轿帘一动,闪出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子:眉若双黛螺,唇似粉桃花,面若红英。那女子甫一掀开轿帘,双目四处一游,跳下车来,而后随意地看了我们三人一眼,回过头正欲说话,却忽然感觉很是吃惊的又回过头来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我来。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的,这女子竟然看着我怔怔的愣了。紫烟和萱儿很是纳闷,以为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也都回过头来看我,却发现并无其他,一时十分迷茫。
  那轿中另一女子许久不见声响,好奇地问道:“莹儿,外面怎么啦?”
  莹儿惊喊道:“小姐,有熟人,有熟人!”
  轿中女子问道:“谁呀?”
  莹儿惊喜道:“小姐,您赶快出来看看啊,看看您就知道了!”
  车轿中的女子闻听莹儿如此惊喜,心中甚是纳罕,便经不住疑惑,也走了出来。那女子一出来,众人纷纷望去,粗略一打量,但见她窈窈窕窕,修短合度,身若无骨。仔细瞧来确是:粉裙碧襦,若清凉荷花;眉弯纤细,似二月春柳;鼻挺脂白,若覆雪沙丘;唇明如鉴,似薄紗蝉翼;小口紧抿,如五月樱桃;亮齿轻咬,若海贝映日,当真美丽至极。又加她怀抱一把桐琴,修长的手指,纤细的琴弦,暗红的琴身,细细看来直如一幅仙子抱琴图,当真绝美,令人不敢逼视!
  那女子顺着莹儿的眼光照我瞧来,刚刚满是疑惑的面庞忽然间变得万分惊喜和激动。怀抱桐琴的双手渐渐颤抖,心子儿也开始跳动的极为强烈:她知道三年的等待没有白费,只在这一刻,看到了他,纵然再多等上十年也是好的!现在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她多想扑过去抱住他,痛痛快快的诉说离别之苦,诉说思念之苦,诉说……,忽然间,想了好久的话不知从何出现说起,又不知该如何说,只见她嗫嚅着嘴唇,張了合,合了张,如是几次,终于双眸一闭,豆大的泪珠滚落脸庞,痴叫了一声:“雅尘公子!”
  众人闻听,除了莹儿皆都一愣。洛紫烟和萱儿迷茫的看看我,又看看那女子问道:“雅尘师弟,你可认识这位雅艳秀丽的小姐?”
  我看着那较之三年前更加成熟、漂亮、知性的女子,心中涌起一阵愧疚,羞赧得答道:“方小姐!”
  这个女子便是三年前我在南阳遇到的方锦箧得女儿方晴雪,也即方吟雪的姐姐。先前出来的女子,便是她的贴身丫头,乔莹。
  方晴雪流着眼泪,慢慢的趋到我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我,说道:“雅尘公子,你较之三年前可是消瘦了许多啊。”
  我看着她清癯的面庞,不饰妆抹得粉面略显清减,赧然道:“方小姐这三年来仿佛也清减了!”
  莹儿闻听此言,靠过来说道:“能不清减吗?自你因事跑出方家,三年来,我们家小姐每日思你、念你,茶食少食,哪有不清减之理?”
  方晴雪听到莹儿如此说,淡白的脸上擦上一抹粉红,羞道:“莹儿,你休要胡说呀!”
  莹儿说道:“小姐,我哪有胡说?这三年来,你每每在我面前提及孔公子,总说在他对上你那一副对联之时,你便已芳心暗倾。及至见面,一眼便认定他便是你千寻万访得如意郎君。你说,你们仿佛认识了千年、万年一般。况且,你为了他,三年内又拒绝了多少上门提亲的富家公子、官宦子弟?如今,寻了他三年,终于得见,解了那相思之苦,却又为何不敢表露心迹?如若你不敢表露,莹儿便代你说出,雅尘公子想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你既如此待他,他又哪能没有半分情义?莹儿今日说这么些,完全是不想再看小姐受那折磨,若是小姐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责罚莹儿,莹儿绝无怨言。”
  方晴雪不曾想一向乖巧的莹儿近日竟说出恁多话,甚是惊讶。然而这些话如此赤裸的表达自己心事,心中终究很是羞愤,叹了一声“啊”,羞窘在那里。其实,方晴雪又何尝不想将这些话、这些无穷尽的思念和爱恋诉与雅尘,然而事关自己,女子多有矜持,她又如何开得了口呢?如今莹儿说了这么多自己心中所想,感谢她犹有未及,自己又如何怪她?只好羞窘在那里,装作擦拭眼泪,用宽大的长袖掩住了羞赧得容颜。
  而我听了莹儿说了恁多话,忽然明白,方吟雪说的那些竟然应验了:她的姐姐确确实实的爱上了我!可是,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我该怎么办?这一刻,我的思想再次纷扰复杂:我爱朱思婷,可是却和方吟雪有过暧昧,我怎能如此禽兽?方吟雪说过,如果有一天她的姐姐爱上我,她便会自动退出,成全自己的姐姐。可是,我爱她的姐姐吗?成全她姐姐,可成全了我?也许,我不爱朱思婷,不然我不会为了得到她而那样对她?我更不爱林尛儿,不然我不会对她的死那么容易就淡忘?我也不爱方吟雪,不然为什么对师父的安排毫无疑义?可是,这些人我都不爱,难道我爱的会是方晴雪?不,也不是,我不爱别人,我爱的也许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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