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风流

第89章


除了这三人之外,别的人看来都陌生得很,只不过一个个俱是气度沉凝,显见俱是武林中的名家高手。
俞佩玉正在心中奇怪:“红莲花到哪里去了”已瞧见大殿里的铜鼎上箕踞着一个人,却不是红莲花是谁
他暗中数了数,这些人包括那蓝袍道人师徒在内,也不过只有十一个,那么,还差一个人呢
俞佩玉想了想,恍然忖道:“还差的一个,自然就是海棠夫人,她自然不愿和这些人混在一处。”
只听蓝袍道入喝道:“臭小子,你还在发什么呆,别人当你是条牛,要来伏你了,这人可不像我徒弟那么没用,你不如还是乖乖趴下来,让人骑上去吧。”
他这话明是骂俞佩玉的,其实却无异是在要俞佩玉拼命,他徒弟胜不了俞佩玉,难道还愿意别人胜过俞佩玉么众人俱是老江湖了,怎会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心里虽觉好笑,面上可不敢笑出来。
只见田际云向俞佩玉淡淡一笑,道:“阁下神力惊人,在下方才已领教过了,此番还要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阁下也不必手下留情……”
那蓝袍道人吼道:“手下留情难道这小子方才是对我徒弟手下留情么”
这蓝袍道人火气之大,当真是天下少见,直到俞佩玉和田际云交手已四五十招,他这口气还是没有消。
此番交手又与方才大是不同,方才十云人虽秀气,招式却是刚猛凝重,正是拳经上说的“蓄劲如张弓,发劲如射箭”,只要一招出手,必是沉沉实实,神变气退,绝没有什么花巧。
此刻这田际云人虽英挺,出手却如花团锦簇,令人目眩,四五十招过后,竟招招俱是虚着,没有一着实招。
俞佩玉虽不能使出本门武功,但“先天无极”门讲究的本所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这正是田际云武功的克星。
他纵然不使出本门武功来,但要诀既得,智珠在握,就凭他那分定力来对付这种招式,也应绰绰有余。
怎奈田际云轻功之高妙,身法之迅急,竟如神龙在天,变幻无穷,一招还未发出,身形已变了三种方位,正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莫说俞佩玉捉摸不到,就连在一旁观战的人,也瞧得眼花缭乱,只觉一个田际云,眨眼间已化身无数。
一个面如重枣,长髯过胸的紫衣老人捋须叹道:“田七爷号称‘神龙’,想不到他的公子轻功也如此高妙,看来就算武林七禽中的飞鹰,轻功只怕也比不上他的。”
另一人笑道:“武林七禽,本来就没有一个有真功夫的,‘飞鹰’孙冲虽是七禽之长,但要和神龙弟子相比,自然就要差得多了。”
这人须发虽已花白,但看来仍是短小精悍,矫健过人,显然自己的轻功也不弱,所以明虽在论述别人轻功之强弱,言下却大有自夸自负之意,像是在等着别人奉承他几句才对心思。
林瘦鹃果然笑道:“飞老说的虽不错,怎地却忘了自己,江湖中谁不知道‘没影子’屠大爷轻功无双,就算比不上田七爷的火候老辣,但和田公子相比……哈哈。”
那“没影子”屠飞早已听得心痒难抓,全没着落处,只恨不得林瘦鹃一直说个不停才好。
谁和林瘦鹃打了个哈哈,竟不往下说了,他言下之意虽已很明显,总远不如说出来听更过瘾。
幸好那紫衣老人已替他接了下去,道:“不错,姜毕竟还是老的辣,田公子轻功虽高,又怎及屠兄火候老到。”
屠飞听得只怕连心花都开了,面上却偏偏连一丝笑容也没有,反而正色道:“向兄有所不知,人老了,骨头也就重了,怎及得田仁兄少年英发,何况,轻功一道,终是末技,向兄神拳无敌,那才是真功力。”
“神拳无敌”向大胡子亦是眉飞色舞,哈哈大笑道:“屠兄过奖了。”
这几人起初还在夸赞田际云的轻功了得,到后来语气一变,竟变得自夸自赞,互相吹嘘起来。
那蓝袍道人早已听得不耐烦了,此刻忍不住怒吼道:“哪里有人放屁,好臭好臭。”
他这话正如说相声唱双簧的,若是没有人答碴儿,也就没有下文了,岂知十云却偏偏微笑着接道:“这里并没有人放屁呀。”
那蓝袍道人“哼”了一声,道:“你懂得什么,咱们放屁的地方虽在屁股上,有些人的屁却是从嘴里放出来的,这种屁更是臭不可闻。”
屠飞林瘦鹃向大胡子三张脸,立刻红得像茄子,心中虽然羞恼成怒,却又哪里敢发作出来。
以这三人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平时哪里受得了别人的闲气,此刻也不知怎地,对这蓝袍道人,竟似畏惧已极。
三个人只有在肚子里暗骂:“你这宝贝徒弟胜不了人家,此刻姓田的却眼见就将得手,这个人你丢得起么你拿咱们出气又有什么用”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存心要瞧这蓝袍道人的好看了。
蓝袍道人的确是丢不起这个人,他本心虽是想从俞佩玉身上,瞧瞧凤三先生的招式究竟有何玄妙,心里先打个底,有了成竹在胸,子夜时也好动手,此刻却只望俞佩玉一拳就将田际云打倒。
怎奈俞佩玉非但打不倒田际云,简直连田际云的衣袂都沾不着,他自遭惨变以来,虽然受尽冤屈,饱经艰险,却还没有什么人能在武功上压倒过他,他虽非狂傲之辈,却也不禁觉得自己武功不错了。
谁知今日不到一个时辰,他不就已遇见了两个生平未经的敌手,这两人非但武功强胜于他,年纪也并不比他大,看来江湖之中,卧虎藏龙,高人也不知有多少,他这身武功简直还差得远哩。
一时之间,俞佩玉心里正是感慨丛生,出手的力道,更大大打了个折扣,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已心灰意冷,投降服输了,但他外和内刚,性子又强又拗,虽然明知不敌,却也绝不气馁。
别人纵已将他打得没有回手之力,他还是要奋战到底,除非别人真将他打地躺在地上了,否则他绝不罢手。
田际云虽然着着抢攻,占尽先机,但一时间要想将他打倒,却也有所不能,心里反而先着急起来。
只听那蓝袍道人厉声道:“你方才与这姓俞的拆了多少招”
十云道:“还不到三百招。”
蓝袍道人道:“此刻他们已拆过多少招”
十云道:“也快到三百招了。”
蓝袍道人纵声狂笑道:“你如今总该知道了吧,嘴里胡吹大气的人,真功夫多半没有什么了不得,年轻人还是多练练手上功夫,少练练嘴上本事为妙。”
田际云面上阵红阵白,身形展动越急,忽然悄声道:“你反正迟早非输不可,若还要苦苦挣扎,到那时我手下绝不留情,不如此刻就认输算了。”
俞佩玉道:“认输”
田际云道:“你此刻若是认输,我非但绝不伤你,而且还负责护送你回去。”
俞佩玉微微一笑,忽然奋力一拳击出。
这一拳就是他的答复。
田际云怒道:“好小子,竟不识抬举,看你今天还走得了么。”
这时又已十余招拆过,他一心想在三百招内取胜,突然长啸一声,冲天飞起,身形凌空盘舞,如神龙妖矫,直扑而下。
这一招正是神龙门下的不传之秘,“惊龙搏命大三式”,威力之猛,天下无双,但这一招三式既称“惊龙”,可见乃是神龙受惊之后,才使出的招式,正是败中取胜,死中求活的救命绝技。
只因这一招威力虽强,但孤注而掷,不留后手,若是一击不中,自己便要落入险境之中。
所以神龙门下不到万不得已时,是绝不会使出这一招来的,此刻田际云但求速胜,竟冒险使出了这一着杀手。
他自然也算定俞佩玉万万无法避开这一招。
俞佩玉但觉满天俱是对方的人影,自己全身都已在对方掌风压力笼罩之下,无论往哪里闪避,都休想躲得开。
掌风之强劲,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若想出手反击,一双手腕便难免不被生生折断。
心念闪动间,对方铁掌已压上他头顶。
他竟然只有束手待毙,别无选择之余地。
田际云一招使出,群豪已为之悚然动容。
就连俞放鹤都不禁失声道:“好厉害的招式,难怪江湖中道:“惊龙一现,死而无怨!”
能令人“死而无怨”的招式,其犀利自然可想而知。
谁知俞放鹤语声未了,突听一声惊呼,发出这惊呼声的,竟非俞佩玉,而是田际云,只见他已全力扑下的身形,突又凌空飞了出去。
此刻能站在这道观观礼的,可说无一不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也都是久经世故的老江湖了,能令这些人面目变色的事并不多,但田际云身形飞出时,上至俞放鹤,下至林瘦鹃,几个人面上无不变了颜色。
难道那凤三先生真传给了俞佩玉什么惊人的绝技使他能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解开了这名震天下的惊龙搏命大三式。
但俞佩玉明明已束手待毙,无法可施,以他的武功出手,又怎能逃得过这些老江湖的眼睛
“哗啦啦”一声响,田际云身子撞上了树梢,又“砰”地落了下来,面色惨白如纸,眼睛盯着那蓝袍道人,嗄声道:“你……你……”
语声未了,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树下。
众人的眼睛,也不禁都向那蓝袍道人瞧了过去。
蓝袍道人却跳了起来,大怒道:“你们瞪着我干什么难道以为老夫帮了这姓俞的一手不成老夫乎生几曾暗算过别人何况这种只会吹牛的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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