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落尽天堂泪.

  然而，正当漠晨以为结局还算圆满时，意外却突然发生了。水泡突然接连破裂，化作一道道白光向谷底跌去。每破裂一个水泡，漠晨心中就如同被揪了一下一般疼痛，他知道，沉雁终究没能去到她该去的地方。
  原来，坠入山崖的沉雁，形神俱灭，再也无法追求她的向往了，只能孤独地沉睡在寂静的谷底。漠晨望着幽深的谷底，若是有素馨相伴，是否能让她有一丝快乐？漠晨恍惚地走下山去，来到了沉雁的门前。
  门前的院中，素馨花落得遍地都是。漠晨细心地将花瓣片片拾起，擦去上面的泥泞，装在篮子中。直到夜幕降临，院内的花朵才拣拾完全。漠晨将满满一篮素馨带到山崖边，任雪白的花朵如蝴蝶一般随风落下。
  重新坐回山崖边，山风呼啸，似乎想要将他推下山崖。漠晨的心境难以平复，终究，沉雁为了成全他和泠霜，而毁灭了自己。是可笑还是可怜？他说不清。最终只能轻吟哀婉曲词，追忆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
  【泛兰舟】
  素手青丝，况能有似心间。眸眼柔情，可曾沉醉朱颜？最苦无缘，应怜是，落单思恋。空坐难言。雨中素馨，坠成孤雁流连。
  日落西山，清歌一曲离弦。月饰霜花，银光自洒轻寒。犹忆初逢，笑看破，世事万千。形神俱灭，只消一个成全。
  她怎就这样傻？明知我心中之人是泠霜而不是她，却依旧如此痴情？明知不可能，却还是要得到我的亲口回答，心甘情愿被我伤一次。为了完完整整地给别人一个成全，她竟会不惜自己的生命。终究，她还是负了自己的今世、负了自己的来世、负了自己的生生世世。
  漠晨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回走去，山崖边无比的寂静。忽的，谷底一道道白色的光芒刺破云层射入空中。一个虚幻的身影出现在白光的中心，渐渐凝结成形，最终成为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如果漠晨没有走，他一定会大吃一惊——那人影就是沉雁！
  “漠晨哥，谢谢你带来我的素馨。你真的还是在乎我的，还记得我喜欢什么。这一次，多亏了你，我的神识重新形成，我已经可以重入轮回了。”沉雁自言自语的声音空灵无比，只是如果有人听到，一定会觉得有些莫名，漠晨与她的神识重生有什么关系呢？不过，这一切，没人看见、没人听见。
  沉雁的身形从山谷的上空飞到了山崖边，向山脚下飞去。半刻钟后，便来到了主将院落中漠晨的窗边。漠晨点着幽暗的蜡烛，却仍刺得沉雁有些睁不开眼。桌边的漠晨落寞地坐着，似乎在发呆。他一定还在自责、还在为她的形神俱灭难过。
  而其实，她还是好好的。
  不知他是否能够听见，沉雁轻声吟曲回忆着今生与他的故事：
  【鸳鸯梦】
  初见倾心执旧念，痴心只为伊人。偏恋错爱误一生，满心情愫断，愿作雨中魂。
  风葬素馨花辗落，换得坠雁重生。不晓应否谢君恩，心随冬月去，断念觅春风。
  漠晨哥，不必自责，不必难过，我真的很好。现在，我也该去寻找我的幸福了，祝你和泠霜姐姐也可以幸福快乐。
  “孩子，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沉雁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沉雁回头，只见是一男一女两人。
  “你们是谁？”沉雁疑惑道。不过他们似乎不像是要害她的样子，否则刚才她就已经没命了。
  “我叫莫影，这是我的夫君堰泽。我们带你去天堂仙境，你在那里会过得幸福的。”
  “谢谢莫影姐姐、堰泽哥哥。”沉雁随着莫影与堰泽向月光飞去。
  此时，漠晨似乎听到门外有动静，打开门去，只见到月亮的银光洒在地上，让人看着有一丝凉意。
  “我真的想多了。她已经形神俱灭，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漠晨自嘲地笑笑，走回了屋内。他不知道，她刚刚，真的来过……
  ☆、第77章 情断沙场
  第77章.情断沙场
  又是一夜的大雨、又是一夜的伤痛，只是这次，心痛的人却是漠晨，为了一个因无果的爱恋而形神俱灭的美丽女孩。一夜的无眠，终于挨到了天亮。雨停了，天空还是有些阴沉。漠晨知道，今天是最后的决战，若能胜利而归，那么即将就可以见到泠霜了。
  穿上铠甲独自踏出门去，遇见了整装待发的凌熙。凌熙见到漠晨也是上前问候，却发现漠晨一脸愁容。“漠晨兄弟，怎么那么没有精神？今天可是最后一战了，叛军遭受打击士气衰竭，我们胜利而归的希望还是很大的。马上可以衣锦还乡与泠霜团圆，应该高兴才是。”
  “我知道……可是，沉雁她死了，形神俱灭……”
  “什么？沉雁她……漠晨兄弟，怎么回事？”凌熙听说沉雁形神俱灭，一下子急了。漠晨自然知道凌熙是喜欢沉雁的，对于凌熙也是心存一丝愧疚，轻轻摇了摇头：“是我太无情，才终究害了她。”
  “不，这不怪你，只是她想要的太多，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了。”凌熙虽然难过，不过也知道沉雁对漠晨的痴情。他与她，都不过是单相思罢了。而沉雁，若像他一般没有奢求，又何来的失望？这一切，漠晨又有什么错？
  “谢谢你，凌熙。”漠晨跨上战马，向沙场上驰去。不过，他的背影看上去没有了往日的英姿，而是稍稍有些沧桑的感觉。凌熙亦是摇摇头，策马跟上。
  最后一次出征，两方人马均是全员出动，就连薰萦与岍崖也一同来到了战场上。叛军一方正如凌熙所说，由于自以为必将大获全胜的秘术之争最终一败涂地，将士们看上去都垂头丧气。而朝廷军由于沉雁的意外完胜，斗气十足，除了漠晨。
  战事一触即发，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朝廷军一方明显占据了上风，凌熙的竹蔓剑、薰萦岍崖的星雨银针都给对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而叛军则士气一度低迷，陷入了被动之中。
  这时，叛军中，朔桀只身一人冲出阵中，向漠晨攻去，一把折扇打开，黑色的箭翎划破长空，直直地向漠晨刺去。而漠晨此时在与敌人缠斗，再加上今天精神有些恍惚，竟毫无察觉。
  “漠晨小心！”钦枫的声音。青锋剑脱离漠晨的手掌，攻向了箭翎，才防止了漠晨的身体被箭刺穿的后果。但由于一时间没有了兵器，漠晨的手臂被敌人的剑刺伤了。
  朔桀走上前，似笑非笑：“钦枫不错嘛，反应够快。漠晨，今天我与你斗一场。你们朝廷军害我失去了寒灵，你说，如果让泠霜变成寡妇，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寒灵之死，是你不愿意去了解她、不懂得她的心思罢了，为何怪到朝廷军头上？”
  朔桀顿时怒目圆睁：“若不是有那么朝廷军，这江山早已落入我朔桀的手上。那样的话，寒灵早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又怎会像现在这样与我意见相左？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
  “就算天下落入你手，寒灵也不会与你一起的。你不会让她幸福。她向往平淡，而你则志在天下。你们，根本就不配。”
  “不可能，你胡说！都是因为你们！你们害我只剩一人，我也要让泠霜尝一尝丧夫之痛，再让她不得好死！这次的仇和之前的恨，我都要报了！”朔桀的眼睛已经充血有些发红，如同一个恶魔一般。再一次展开折扇，扇的边缘伸出一根根利刃，整把折扇变成了利爪。
  朔桀出手毫不留情，直逼漠晨而去。而漠晨因为沉雁的变故，全然有些心不在焉，对于朔桀的进攻竟有些束手无策。若不是变回剑形的钦枫帮着苦苦抵挡，漠晨恐怕早已死了多回了。
  然而，青锋剑由于一直处于自控状态，灵力很快耗尽，再也无法保护漠晨。朔桀的爪刺入了漠晨的右臂，又向下一抓，留下一条条深深的伤口。漠晨摔下马去，朔桀也自然不会放弃好机会，换出一把长剑，直刺漠晨的心口。
  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漠晨的眼前一阵昏暗，什么都看不见了，似乎听到了敌军的欢呼声，又似乎听到朔桀的声音：“兄弟们，我们撤兵，向朝廷下停战书。”
  外界的声音越来越弱，什么都听不到了。浑浑噩噩中，似乎听到了泠霜的呼唤：“漠晨哥，你快回来！我等着你回来啊！”漠晨觉得心口的伤更加疼痛：“泠霜，对不起，我……失约了。”他，再也回不到她的身边了。
  斜晖洒在战场上，黄沙漫漫，一层层地覆盖在漠晨的身体上，终于全部掩埋住了。凌熙撒下一碗烈酒：“漠晨兄弟，你就那么舍得留下泠霜一人吗？她那么牵挂你，而你却那么狠心地扔下了她。”凌熙说着，自己饮了一口酒，这酒的味道那么涩，让人的心中都是一阵苦涩。
  “凌熙哥哥，漠晨哥哥的死，我们无能为力，不如，我们在多年后给泠霜姐姐一些帮助吧？”凌熙的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转头一看，竟是漠晨口中形神俱灭的沉雁！
  “沉雁，你……”凌熙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喜欢的沉雁还没有形神俱灭，可惜，漠晨认为她已毁灭了，还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对，我的神识还没有毁灭，是漠晨哥哥救了我。可惜，他不知道……”说着，沉雁眼中有一些些湿润。沉雁的身后，又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人，正是堰泽与莫影。
  沉雁将两人介绍给了凌熙，又道：“他们也帮了我许多，让我成功飞仙。凌熙哥哥，你也来吧，这样，就有能力帮助泠霜姐姐了。哦，还有啊，我们仙界有一个叫碧鸢的老前辈似乎很看重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