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不痛.

第34章


  晴朗几日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天气预报说东光在未来几天很可能迎来入冬来的第一场雪。
  伊然躺在病床上,观察着窗外的每个动静。
  病房的门被缓缓的推开,张建捧着一束娇嫩的康乃馨驻步看着伊然。
  伊然焦黄的脸上挂起笑容,她没有力气下床,“你终于回来了。”
  分离数月,伊然彻底变了样子。
  张建把洁白的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很累。”
  “要多吃点东西。”朋友式的嘱咐,“鹏子呢?”
  “我也不知道最近他在胡乱忙什么呢。”脸上幸福洋溢。
  四点,天就暗的黑洞洞的。
  张建起身打开房间的灯。
  伊然问张建,“你不联系我,我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
  张建来不及收回在灯闸上的手,说好今天不谈爱情的,可伊然还是开口了。“我不想去打扰你,只想好好的祝福你,毕竟爱情不是占有,而是用心的去祈祷,祝福心爱的那个人永远幸福。我没有联系你,是因为你也没有联系我,我相信你现在过得很好,我从来都是这么相信你,无数个夜晚我都在想这辈子,我要是真的跟你在一起会是怎样?”
  谢谢你张建,再次。
  ……
  天空仍旧浑浊。
  伊卫国凭借着在监狱里的良好表现,被提前释放。他没有通知伊然妈妈,他不想麻烦她。他随手拿着几件行李步履蹒跚的来到监狱大门口,厚实的大铁门被缓缓的推开。
  伊然妈妈和薛姨早在门口等候多时。
  伊卫国脸上很平静,内心却在不停的搅动。
  七年,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说,更像是一场超度。
  伊卫国回家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凯鹏的请柬:明天上午九点,东光一中礼堂见。
  七年前,他当庭亲手指证了伊卫国的罪行。七年后,他要替伊卫国来好好的照顾他的女儿。
  伊然兴奋的一夜无眠。
  早上一群人为她穿上了漂亮的婚纱,一尘不染,活像一个天使。
  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沧桑的脸与喜庆的婚纱格格不入。她盼这天好久了,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高兴不起来。若是搁在两三年前,伊然肯定会笑着向亲朋好友炫耀。可这一刻,她全身都被悲伤笼罩。
  伊然被推进了东光一中礼堂,里面坐满了亲朋好友。她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认出了伊卫国,“爸爸!”她要是还能下地行走的话,她肯定会疾步跑过去抱住爸爸。
  “然然。”伊卫国在轮椅前蹲下身子,他仔细端详着伊然,“我的好女儿,你今天真美。”
  伊然妈妈像个娇小的女人在伊卫国怀里抽搐,这个男人的怀抱自始至终都在这里,只是她没有发现。
  二丽陪伊然坐到了最前面,“伊然,你还记得这里吗?”
  当然了。那一年的元旦晚会上,号称宇宙第一天团的旮旯乐队就在这个舞台上为大家带来了一场华丽的演出。
  迷人的舞步,绕梁的歌声,在记忆深处愈久弥香。
  樊强一身黑色西装笔挺的站在舞台中央,“亲爱的朋友们,回忆,是世界上唯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变越美好的东西。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几段深藏于心的回忆,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无法忘记。走在熟悉的地方,闻着熟悉的味道,我们的记忆就会被岁月勾起。我们会想到曾经的自己和某个人在某个地方,那时的自己笑的那么甜,那时的日子过得那么幸福。我们都在怀念曾经的日子,感慨那些过往是多么的美好,然后痛悔当年的不珍惜。”讲到这,樊强哽咽的不能成声,眼角的泪强忍着不掉下来,“如果可以,你最想回到几年前呢?我会选择七年前。那时候的遗憾最多,错过最多。”
  现场沉浸在伤感的气氛中,人群木讷。
  樊强左手捂住胸口,闭眼深呼吸,“长话短说,大家请随着接下来的歌声去找寻丢失在时光里的记忆。”
  台下掌声雷动。
  大红大绿的穿着,凯鹏胸前挎着一个吉他坐在舞台前面。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爱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爱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穷途末路都要爱/
  不极度浪漫不痛快/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思念不腐坏/
  到绝路都要爱/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
  不怕热爱变火海/
  爱到沸腾才精采”
  舞台上的他们,好像真的回到了八年前。
  伊然眼前越来越黑,最后掉入了黑不见底的深渊。
  “伊然,看着他们,就好像时光一直没有老掉一样。”触景生情,二丽感慨万千。
  不见回声,二丽害怕的低头看向伊然。
  与此同时,舞台上的凯鹏掏出钻戒举向伊然,“我跟她认识了九年,我们都在互相折磨。好在,我们都没有放手。今天我渴望她能嫁给我。”他单膝跪地,“伊然,嫁给我吧!”
  等待着答案。
  伊然的身子却慢慢软了。
  “凯鹏,伊然她……”二丽满脸惊恐。
  什么?
  错乱的脚步,狼狈的背影。
  尘埃落定。
  伊然走了。
  凯鹏把那枚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很久以前,我们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错过与你牵手的机会。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去用心,愿意去珍惜,让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里。爱上你,是我今生的美。”
  深冬的东光小城,阴沉几日的天空终于酝酿出了一场大雪,声势浩荡,皑皑纷纷。短短一夜就将整座城市包围得严严实实。
  路上行人稀疏,天地安静无暇。
  空旷的广场上几个孩子打着雪仗,用围巾、棉帽装点的雪人咧着嘴笑着。不远处几个少年坐在雪地上,开着年少无忌的玩笑,青涩单纯。
  这多像16岁的他们。
  可这一切,伊然再也看不到了。
  她欠凯鹏的那句“一辈子”也只能永远埋在心里。
  苏昊弯腰捏起一小堆雪放在舌尖,苦苦的,涩涩的。
  雪又飘飘的下了起来,盖住了那些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们脚步沉重的走到伊然墓前。
  天地一片湛白,白的树,白的路,白的花,白的远方。他们清一色的黑色着装,举着黑的没有任何花纹的伞,鲜明的色彩对比充斥着他们的眼球。凯鹏缓缓走上前去,把那顶蓝色的伞架在了墓碑上方,犹如一朵永不凋谢的蓝莲花。
  “我会等你回来,无论多久多长,无论多少个七年。”悄然吹过的风冰凉,刺激着他的眼角。他抬起手背抵在眉骨处,鼻腔被刺激着难受。
  黑白照片静静的挂在黑色碑石上,照片上的人眉眼轻弯,刘海扫过眼角,一片黑色看上去像是洇了墨一样的山水名画,清浅缱淃。
  万物寂寥唯剩风在喧噱。
  建材堆得满满的东方大厦楼顶,被雪装点的极具层次感。
  空空如也的啤酒瓶东倒西歪的扔在一边。
  凯鹏举着酒瓶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刺骨的北风,冰凉的酒水,他浑身打着哆嗦,喃喃自语。
  二丽轻轻的在背后为他披上一件棉衣,凯鹏醉醺醺的眯着眼睛看着二丽,嘴角一弯,什么也没有说。
  苏昊和张建挨着凯鹏坐下,胳膊搭在凯鹏脖子上,紧紧的把他拥住。
  一瓶,两瓶,三瓶,四瓶……
  无言的守护。
  痛彻心扉的殇。
  他们的头发被雪染白,好似岁月转眼间就老了。
  “建哥,我得跟你喝一杯,谢谢你的成全。”凯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张建敬酒。
  酒精的麻醉使张建满脸通红,“兄弟,你根本就没错。伊然临终前告诉我,你把那张纸条扔到了垃圾桶里,她都看见了,她都知道。”
  蓦然。
  二丽抓起三人的左手,在雪地上用食指一笔一笔的写道:一辈子。
  不只是在爱情里,友情中也应如此。
  ……
  “哇,东光城的雪景真美。”
  你都看见了吗?伊然。
  ……
  参、商,均是二十八宿之一,二星此出彼没,不同时在天空中出现。
  正如我们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七年,赢得一人心,不痛。
  再见,伊然。
  (故事完)?
☆、结语:再见,所有人
?  总会在那么一个时间段,所有好的事情或不好的事情就会一股脑的迎来,我们怀疑那是缘分弄人,其实那只是天命罢了。冥冥中,我们总会在某个时间点遇到人生变故的高点,接踵而至,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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