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儒侠:东方害丑

第75章 大凶器(二)


��2)甄礼的人马
    艾无差往东来到青云观,见许多人都在等着她,原来西门重锤在来这里之前就被贾屠仁发现,合白血旺二人之力,将他绑了。“鉴仁大学”的牌子搁在一边还没挂呢,许多已经招来的学生正在那里议论纷纷。艾无差正要上前,却见尤天志突然发力,绕着垮塌过的牌匾开始游走,不久便见一本本的典籍从他手掌飞出,像是往下旋的漩涡一样落入奠基过的门楼下方。那坑像个无底的黑洞,不知需要垫多少沙石料方能填平,尤天志纵身跳了进去,一股阴风窜出,到处肆虐,艾无差一掌拍去,阴风中突然噼里啪啦掉下许多盐粒一样的东西。那边尤天志打着旋自坑中升起,门楼也随之往上长,他又一发力,两臂伸出,大学牌匾稳稳当当嵌到了门楼上方。艾无差见状,祭起一个“仁”字,打进牌匾,霎时间,“鉴仁大学”四个字闪闪发光,校园里弥漫着清新而又古朴的味道,学生们又开始游戏、诵读、思索。
    胡玥玲非常高兴,眯着眼对尤天志道:“我怎么看你都不是我的徒弟,却更像是那个老夫子的。”尤天志恭立一旁道:“师父,我的的确确是您的徒弟,如假包换。”“喝点酒吧。把桌子摆在牌匾之下,就我们仨。”说着也不去理会艾无差,自顾自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自由往来的年轻的男男女女,笑眯眯地打起了盹。等尤天志与艾无差弄好饭菜,过来看时,却见她已经死了,那依然眯着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平静,甚至有点俏皮。
    艾无差一圈下来,累的筋疲力尽,她也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个镇子,访了多少所大学,打出多少个仁字了。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常家镇,却发现镇上聚集了十队人马,各自摩拳擦掌,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原来易施泰觉着还是宽州府住着舒服,有更多人景仰、服拜并甘心侍奉自己,逃到这里后径直住进了江无田的屋内,外面那十队人马是甄礼和稼植二人聚集的,企图一举灭掉孔学的根基。
    熙狐心疼地看着儿媳妇,一会让她泡脚,一会为她盛饭,一会又要给她捏背,艾无差一一拒绝。看着她疲惫不堪地躺那儿,熙狐生气地埋怨害丑道:“你也这大个人了,不知道做事,难道还不知道替媳妇分忧?”害丑倒没觉着心疼,但他挺佩服艾无差的:这个身后背着个“梦”字的女孩,有爱,纯粹,坚持,她从未以“智”去计较利害得失,也经常忘记饱暖温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她心中有光,她知道路在哪里,她清楚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是因为什么!
    害丑出得大学,去查看那十支队伍的底细。有五队人马就聚集在府邸附近,领头的是甄礼。第一队是“大局是非会”,两人正在里面激烈地讨论。会员甲:“现在是特殊时期,你讲什么是非?谈什么对错?计较什么长短?”会员乙:“那总得有个对错是非长短吧?”“有什么有!大局就是是非!这种情况下,只要顾全大局,那非也就是是了,如果置大局于不顾,那是也就是非了!我这可都是肺腑之言,是为你好啊兄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想为别人好。我服从大局,那现在一切存疑,不讨论是非总可以吧。”“不行!你这是让大局为你让路!”“那过了这段特殊时期总可以了吧?”“不行!过了这段时期事情定然已经有了定论,你能推翻定论?再说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的特殊性!我警告你:你有严重的机会主义思想,有站错队、走错路的危险,有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倾向,有明显不服从并对抗组织的苗头!”“你诬蔑我!”“我是好心提醒!”两个好人打了起来,害丑看到那个不识时务、不顾全大局的人被清除出了队伍,可怜兮兮地流浪在街头。
    甄礼带领的第二支队伍是“爱国流氓社”,害丑吃了一惊,寻思这两东西咋会走一块呢?来到旁边一看,只见无数正直的群众、书生、义士,甚至普通下层官员都被挤出爱国的旗帜之下,里面闹哄哄的尽是些流氓阿飞和投机倒把分子,正在争抢着什么。社员甲:“这次当然我去打头阵,部队主官的位置在这儿放着呢,义不容辞!”社员乙:“咱别尽拣便宜话说,谁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啊?送死当炮灰的都外面排着队呢,这种名利双收的活计傻子都能干!我看还是抓阄公平,谁抓着谁带兵打前锋!”“你有前科,你个正七品官就贪了九千万两,刚受个处分,被搁个闲职上,咋就又闲不住了呢?”“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当兵前去偷寡妇,还把她公公眼打瞎了,为躲避制裁跑部队的!”社员丙:“别掐了!我看这样,抓阄,但不管谁是打先锋,粮草共管,之后的军功均分,好吧?”害丑笑了,这还没开打呢,就准备要分军功?忽然想起重锤说过他们瓯平府的一个什么人讲,“爱国是恶棍最后的避难所”,若非亲见,怎敢相信?!
    甄礼的第三队人马是“思想阉禁组”,队伍短小精悍,一色的白大褂,个个手拿锋利的手术刀,无疑是一支非常专业化的队伍。他们专给人脑颅做手术,最高明的组员能把人所有的脑神经元全部切除、堵死或巧妙地割裂,而人仍然活蹦乱跳。第四队则是“文刀别动队”,拿着个判官笔到处耀武扬威,那墨汁里蘸着剧毒,笔管中装着暗器,跟在甄礼的屁股后面,还一副舍我其谁的救世主神态!最后一支是队伍庞大的“不许质疑团”,领头的叫梅一体,嗓门贼大,团员则一个个光有嘴巴、拳头没有脑袋,与易施泰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刚好搭档。他们抬着甄礼的画像,吆喝着招摇过市,谁要说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拳脚相加,然后才呵斥一番。
    害丑正要去探听另外五支队伍,却见粗眉三角眼的甄礼,得意洋洋地从前门过来,害丑忍不住笑道:“你都这虚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还想打赢这场仗?”甄礼停下来道:“你是害丑?”“是啊?”甄礼几乎要崩溃了:“害丑竟然比我还漂亮?”“你一直都这样以貌取人吗?”“貌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嘛。既然正确,那就得各方面都要正确,难道不是?”害丑笑道:“我以前也有过把别人的议论和批判当成敌意,不过现在觉得,那其实是无所谓的事。”“没有人会比正确更强大。”“如果正确就不要把它与错误的东西隔绝开来,否则失去免疫力,容易不正确哦?”甄礼一愣,随即嗤笑道:“害丑!哼!”趾高气扬地走了。
    如果我来写这段历史,我会把二人的这段对话原封不动地录入史书。问题不在于害丑说的是对的,而在于,这是害丑第一次在思想上与人直接交锋!而且没败!这对理解害丑后面那一次历史性壮举有很大帮助。从我们的东方害丑学生第一次观摩熙狐的****,到新婚之夜与艾无差****身体、执手相看,从他第一次叫出“爹”、“娘”,差点掉下眼泪,到自主地做出决定为“叔叔”常建信报仇,从开始思索、对抗“斗私废法”运动人员的调查,到眼下第一次使用思想武器,他觉得自己正在成长,而这些,这种成长的感觉,比拥有五千年功力更让人激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人了,意识觉醒,亲情萌发,思想启动,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一个奇妙的目标进发:人,做人,人的精神!作为东方害丑,他自然识得千般丑,作为千年俗秽,他却受到仁之光的照耀,看到了义之虹桥、礼之常路,知晓了智之辅翼、信之诚敬,他思索、他冲突、他激荡、他就待最后一笔,去完成自己!
    (3)稼植的队伍
    害丑正要去另外五支人马处查看,稼植前来找他:“你有那么深厚的功力,却被憋屈在角落里,我都替你忿忿不平。到我这里来,绝对让你实现自己的价值,起码当个会长什么的。”说完,领着害丑开始参观。那第一面旗帜便是“民主统御世界促进会”,害丑走了进去:就是,这里还缺个会长,许多人围在一雕塑前,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吹气球比赛,以确定会长人选。被称作“民主”的雕像就雕得与化装过的甄礼那熊样并无二致:两道剑眉、一脸凶相。周围之人都虚头巴脑、虚里吧唧的,比赛规则倒挺吸引人:绝对不必担心吹爆气球,只要你吹的够大就行。看着害丑疑惑的眼光,稼植风骚地扭动着腰肢道:“不明就里了吧?那是因为比赛地点的原因。要是在我们利雅坚府或者瓯平府,当然得小心吹破,可在这儿,不用担心那些个。哪怕是吹破了也无所谓,却说明我们能够吹得到破之前那么大,而“那么大”才是招揽人气、吸引眼球的关键里的关键!”害丑还是不甚理解,他拍拍雕塑,里面是空的,找个口子看进去,发现里面装的是最先进的枪弹、最纯足的金条、最高效的麻药。
    紧接着的第二面旗帜,是“文明专享自由协调会”,害丑更加迷惑:“自由那玩意,为什么要专享啊?”“野蛮人他享受不了啊!”“那也用不着协调啊,自由也用得着协调?”“协调是协调文明人之间如何专享的问题。”“哦,那野蛮人要来分享、请求协调时怎么办?”稼植瞅着害丑的腰间,色色地黠黠眼:“拿你那枪把他们‘嘟嘟’了不就结了?”第三面旗帜上写着:“成功乃一切美德之和”,害丑又问:“成功这么好?它究竟是什么玩意?”稼植暧昧地眯着眼,轻佻道:“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只要和我睡一觉,就成功了。”害丑笑了:看她身形长的倒也不错,可就是脂粉多了,让人老觉着她原本很差才那样遮掩。害丑伸出手,稼植像是被电着一般在那里不停地扭捏摇摆,嘴里还不停地哼唧:“原来你我这么有感觉,我们是要一见钟情了么?”“我只不过想给你掠掠刘海,你那半拉脸都被堵着了。”“你坏死了啦,人家这样才有想象嘛,犹抱琵琶半掩门。”
    再往前走,是“实用超越价值研讨会”,进去一看,这个研讨会才是实权机构呢!许多资助者出入其间,长得肉墩墩的,其他各会都得在这里领取经费。他们在领钱的同时,都会领到一份据说是“研究人员”出具的、科学合理的任务单,完不成任务的,便要追责。害丑似乎明白促进会里吹气球的比赛规则了,也似乎明白为什么塑个雕像还那般凶神恶煞了,可这背后的易容大师、化妆圣手又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呢?一抬头,另一条巨大的横幅横在眼前:“用科学造出比人更聪明更理性的假人!”害丑寻思道:“这聪明是智的拓展,理性是私的计较,原来打的竟是天下第一私字招牌,没了人德,一应真假、美丑、善恶倒成无所谓的调色剂了!”
    我们开动了脑筋的害丑,闷闷不乐地回去,艾无差听了道:“他们假模假式地闹半天,不论甄礼还是稼植,都想以一私盖万私,这个私与易施泰怀里的“公”字章其实是一个东西!”害丑道:“实际上她俩之间也是有矛盾的,甄礼一心要把稼植据为己有,稼植想让甄礼倒插门,自个又太过风骚,四处招摇,想让所有人都买她的帐。”“一个夸自己最好,一个夸自己最对,各自以为得着宝了,故意把消弭********功用的孔学扔一边。看起来一个务虚一个务实,就在目标上也是有所侧重呢,事实上都是夹私带欲想不朽。”高雄一旁感叹道:“唉!那时候看这人间就是好,现在看来,是人间无净土啊。”熙狐又不满地吵他道:“你哪来那多废话?高高兴兴走一遭不就得了?老想得到这个留下那个,可见首先是你自己想偏了!”
    艾无差站起来,拉了害丑的手,搁自己脸上道:“明天就要开战了,我,我要是去找姑姑了,你一定得看好自己。”害丑听得有些感动,是啊,她俩谁不知道谁?结婚那晚,他看到了艾无差生之初的净洁无尘,看到了她身后殚精竭虑而生出的梦字,看到了她对自己爱的情愫;艾无差心怀宝镜,自然是知道了东方害丑的前世今生,可她爱他,爱他的执着淡定,爱他在成人路上的懵懂而坚定,爱他在****的人世间依然固我,真要感谢周围那些好心人给他的启迪、指点、教导,这兴许也是宽州府的大幸运呢!
    艾无差为什么嘱咐东方害丑“要看好自己”?是恶战之前的留恋与诀别?是爱他要他勇敢地活下去吗?还是担心日后无人管束,害丑会为害人间?谁都不知道,但那时害丑忽然懂了,很想做点什么,想问艾无差:“我能做点什么呢?”但终究没问出来,而是在心里传来一个声音:“是的,我一定可以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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