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理由

纪轩说完摸出手机转身慢慢地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凯迪拉克。
    韦翔看着纪轩的背影，嘴角涌出一丝苦涩。雨菓……就要订婚了……
    ……
    纪轩和欧雨菓在一家咖啡店面对面地坐着。
    纪轩的嘴角依旧是温暖的笑容，可是他却发现欧雨菓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似乎有些事情要发生。
    “雨……雨菓……那个……最近……还好么？”纪轩说，眼神里闪烁着关切。
    “挺好的。”欧雨菓低头用勺子搅拌着着咖啡，不让纪轩看见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哪怕自己的心现在掀起了惊涛骇浪，“你呢？”她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倒纪轩能听见的最低，来减小声音里的颤抖。
    “嗯。我也挺好的。”纪轩笑，就像多年以前一样的温暖，一样的能带给欧雨菓平和。
    欧雨菓却不再说话，脑海里浮现出五年前的那一幕。
    ……
    五年前，欧雨菓醒来的那一天，她打纪轩的手机，却发现是关机。
    她在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听见了纪轩的声音，很温柔。她以为是一个梦，醒来发现守在自己身边的是林泽风，而不是纪轩。她的脑海里闪现出纪轩说的那几句话，“雨菓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我就要离开了，或许很久才会回来了，也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天晚上我是喝醉了，把上官怡看成是你”“对不起”……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慌乱地去摸手机。当她摸到自己屏幕已经碎了的手机拨出纪轩的号码时，却是关机。手机从她的手里滑落下去，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林泽风看着她这样的慌乱，这样的手足无措，有些担心。
    “没……没什么。”雨菓整个人都焉了下去，神情里显而易见的落寞，眼角渐渐凝聚起泪水。她闭上眼睛，躺下去，趁着自己的声音还没有哽咽，“林泽风，我想要休息了……”说完不待林泽风回应就用被子盖住了大半个脑袋。
    ……
    “雨菓！雨菓！”纪轩看着雨菓神情呆滞地发着呆，皱着眉，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欧雨菓猛地回过神来，“哦，不好意思……”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和纪轩说什么，脑海里又浮现出半个月前林泽风向自己求婚时的场景，咽了口唾沫，张张嘴却又说不出口。她不忍心像多年以前初中毕业那会儿伤害纪轩，张张嘴却什么也不说，微笑僵硬。
    “雨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纪轩发现了雨菓的反常，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和关切。
    “纪轩……”欧雨菓站起身，扭头不去看纪轩的脸和眼神，“我……和林泽风订婚了……对不起……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来祝福我们……”说完她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张请帖，“啪”地一声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推开椅子走了，留下纪轩一个人深色空洞地坐在那儿。
    她说她订婚了……纪轩觉得仿佛五雷轰顶。他的手颤抖着去拿那张请帖。请帖做得很精致，上面写着的欧雨菓女士和林泽风先生，纪轩感到很陌生。先生那一个空填着的不是纪轩，而是一个叫林泽风的男人的名字。
    ……
    纪轩开车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副驾驶的位置上放着一张请帖。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张请帖，却停下了车，手摁着方向盘，一滴滴泪水流了下来。五年了，他以为他放下了，可是为什么听见她订婚的消息却还是心痛得厉害。
    纪轩拿着请帖下了车，站在小溪边，撕了请帖，把它的碎片朝着天空抛洒。
    请帖的碎片随风飘着，最终还是落入小溪里，或是小溪边上的地面。
     
记忆的碎片
    纪轩开着车，随便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路边上，从后备箱拿了瓶红酒，走进了小区。小区的楼房已经旧了，不像那边的别墅那样，却仿佛满满的都是回忆。
    他开了门，走进去，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灰尘呛得纪轩咳嗽了几声。他把红酒放在茶几上，去厨房拿了一个高脚杯洗了洗，就拿着红酒去了阳台。
    阳台上的小桌子很熟悉，还有两把椅子。
    纪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红酒打开，往高脚杯里倒了杯子的三分之一左右，就把红酒放在了桌子上，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仰头一饮而尽。
    渐渐地红酒已经被喝了一大半，纪轩放下高脚杯，走了进去。他走进了书房，却看见了书柜前的一个日记本。他愣住，弯腰下去捡起日记本，轻轻地翻开，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觉得，仿佛再用点力日记本就会碎掉。
    “5月6日星期三多云，嗯……今天天气真不错。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见她，心脏像是失控了，扑通扑通地飞快地跳着，似乎马上快要蹦出胸膛。自己怎么了？甚至自行车也扶不稳了。她是谁啊？是我们的学校的么？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呃……自己好像有一点喜欢她了怎么办？”纪轩小声地念出日记本的内容，“5月8日星期五小雨，呃……好像忘记带伞了耶……小雨吧，骑车快点回去，得趁着雨不大赶快。嗯？她怎么也在啊……那个男生是谁啊？是她的男朋友么？哦，原来她有男朋友了啊……”
    一个个画面钻进纪轩的脑海。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手拉手很亲密地打着同一把伞一起走在路上的场面。纪轩开始觉得有些不安。
    “5月11日星期一晴，今天怎么没有看见她啊……她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么？为什么很失落呢？我怎么了？不要想了！我强迫自己，可是……控制不住啊……上课没听，所以被老师骂了。什么时候能再见她一眼啊……她在那个学校上学啊……”
    “5月14日星期四阴，嘿！又见到她了！她原来是高级班里的学生！嗷嗷！嘿！不过……她还是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啊……该不会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吧？可是……她和我同级，都是才十五岁左右耶……那个男生好像比她大那么一点点呢……唔……他长得真心帅啊……只有他才能配得上她吧。”
    纪轩的脑海里钻进一个又一个的画面……可是他竟然不觉得头疼……
    “5月17日星期日多云，嘿嘿！今天竟然在公园遇见她了！她站在河边，背对着我，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见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悲伤……“我叫纪轩。”我说。我看着她，她也扭过头来看着我，淡淡地哦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问。欧雨菓。还是这样淡淡的语气。真好听的名字啊。我说。可是她却没有再理会我。我有一点失落，转身离开。”
    纪轩的心里“咯噔”一下……那个女孩叫欧雨菓……她就是……雨菓……纪轩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女孩落寞的背影，还有男孩小心翼翼的神情动作。男孩站在女孩身边，问着“你叫什么名字啊”……
    “5月22日星期五晴，我今天想对她表白了。嗯……放学了，一如既往地遇见了她，可是却没有看见那个男生了。我背着书包，小跑着追上她。你能跟我去公园么？我问。她看了一下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万分欣喜。
    到了公园。我和她站在那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那个……我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些不好意思，有些迟疑，但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呃……那个欧雨菓啊……我说。嗯？她有些疑惑，目光仍然深深地看着远处。我……喜欢你！我下定了决心，大声吼出来。不知道是我的声音太大还是怎么，她像是被吓到了，怔了好几秒，像是自嘲似的笑笑，呵，别开玩笑了，你干嘛喜欢我。我有什么好。我就是喜欢你！我说，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她犹豫了一下，目光空洞，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笑，好啊。她答应。
    yes！我在心里欢呼，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像是要跳出喉咙，久久不能平复，以至于今天晚上没有睡着。”
    纪轩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孩大声地吼出“我喜欢你”时的羞涩的脸，女孩却自嘲地笑笑，说着自己没有什么好……男孩却说“我就是喜欢你”……女孩空洞的目光，微微勾起的唇角都无比的清晰。
    “……”
    纪轩看完了一整本日记，记得不多，却让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他的后背布满着冷汗，仿佛刚刚看完一本恐怖小说……他开始一幕一幕地回忆那些他遗忘了的记忆……
    有自己在晚上的时候带着雨菓去一片空旷的空地，空地上有摆成心形燃烧的蜡烛，他扭头看着欧雨菓，看见火光在欧雨菓的眼睛里闪烁着。
    还有自己和欧雨菓一绿野间的小路上，偶尔停下来合一张影，那时候的自己，笑得很开心，就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
    还有自己看见欧雨菓和景峰一起手拉着手走着，自己躲在树后面，看着他们，心里一阵前所未有的疼痛。
    还有自己吼叫着问欧雨菓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还有欧雨菓对着自己说分手时她哭泣的脸，拉着纪轩不让纪轩离开。
    还有自己喝醉了酒，韦翔问他“你还爱她么”，自己却因为生气说了“不爱”两个字。
    还有自己看见欧雨菓神情恍惚地哭着过马路却没看见是红灯，一辆汽车撞了过来，自己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欧雨菓，刺耳的鸣笛声和尖锐的刹车声在纪轩耳边响起……
    突然间他想起来请贴上的日期……雨菓……是今天……订婚……
    纪轩手中的日记本掉在地上，他也顾不得去捡，疯了似的跑出去，钻进车里，脑海里浮现出请贴上写着的订婚仪式举行的地点，手飞快地在变速档上变换，脚死死地踩着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