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妈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儿子是有多爱这个女孩子,心里本来不愿意的,现在也只求这个女孩儿尽快苏醒,只要儿子开心,她当妈的怎么样都行。
贝老爸这几天将任浩所作所为都瞧在眼里,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这天趁着贝老妈睡熟,他让贝玉环去那边守着,自己过来跟任浩聊了几句。
“阿浩,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你看你……就这么几天,已经熬成啥样儿了,再这样下去,你爸妈……也会心疼的!”贝老爸一说又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知道……你对玉瑶好,可是……她没福,医生也说了,就算醒过来,也会……整个脸都不成样子,所以……所以……你为她做的这些,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不用……再每天这么守着她了!”
“伯父!”任浩勉强一笑,“我喜欢玉瑶,并不是因为她的脸,所以……你放心,只要她能醒过来,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她!这一辈子,我非她不娶!”
说到最后一句,他也不由得有些哽咽。贝老爸喜慰之下,更不由得放声大哭。
之后又过几天,贝玉瑶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贝老妈在医院打了几天针,已经可以出院。看着任浩日日守在女儿病床前,也是既欣慰,又心酸,也劝任浩回家好好休息一晚再来。任浩只是不听。
这一晚他又守在贝玉瑶床前,这本来是一间高级病房,病房里有沙发可以供家属躺卧,不过任浩舍不得离贝玉瑶太远,每晚顶多就是伏在床沿上打几个盹。
这晚又是如此。任浩正伏在床沿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忽然听见有些响动,一惊睁眼,听见贝玉瑶好像正在叫着:“小王爷!小王爷!”
任浩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玉瑶!”一下子弹跳起身,只见贝玉瑶依旧闭着眼,只是在枕上左右甩着头,嘴里不断叫着:“小王爷!小王爷!”
任浩这一喜非同小可,一边慌忙按了呼叫铃,一边双手将贝玉瑶从床上搂抱起来,一边摇晃,一边大声叫着:“玉瑶!玉瑶!你醒醒!你快醒醒!”
贝玉瑶忽然睁眼,眼光却好像没有焦距一样,就那么茫然地从他脸上滑过,又叫一声:“小王爷!”随即眼一合,嘴一闭,任凭任浩怎么呼喊,都不再有丝毫动静。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问了一声:“怎么啦?”
“她醒了,她刚刚醒过!”任浩慌忙答应一声,又回过头去继续呼唤,“玉瑶!玉瑶!你醒醒!”
那护士吓了一跳,赶忙去找值班医生。一会儿医生过来,对贝玉瑶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之后狐疑地望着任浩。
“你确定……看见她醒过来了?”
“我当然确定!我还听见她叫了两声!”
“叫了两声?叫的什么?”
“好像……”任浩踌躇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叫的什么……小王爷小王爷之类!”
那医生瞅着任浩的眼光愈发狐疑,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轻轻一叹。
“我刚检查了一遍,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所以……还是等明天再做一次详细检查吧!”
任浩知道他不太相信自己,回头看看贝玉瑶,实在也无法可施,只好点头答应。
剩下的时间,任浩没敢再睡,一直就那么坐在病床前,呆呆地看着贝玉瑶,呆呆地一直坐到天亮。
第二天几个专家一起会诊,结论仍然是贝玉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主治医生背着任浩将贝老爸拉到一边嘀咕几句,一会儿贝老爸过来,就支支吾吾劝说任浩回家好好睡一觉。
任浩明白医生是有些怀疑他过度疲劳产生幻觉,心里恼火,却无法去跟医生争执,只好等贝老爸吃了中午饭,便离开医院回家休息。
一走出医院,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好像连车子也开不了,只好叫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就忍不住打了一个盹,回到家饭也不吃,直接进浴室冲了一个澡,之后就倒在床上沉沉入睡。
恍惚之中,他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周围的人全是很古老的装扮。他听见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着“小王爷小王爷”,他张口想叫“玉瑶”,却不知道为什么,等发出声音,却叫的是“贝儿”。
他就跟这个“贝儿”姑娘一起经历了好多事,从相识,到相知,至相爱,一直到相守数年,终于有一天,贝儿饮下毒汤,死在他的怀里。他看着贝儿变得灰白的脸蛋,一颗心也是冰冰凉凉,只能搂抱着贝儿的身体,翻来覆去不停地喊,翻来覆去不停地叫!
“贝儿,你等我,我会到千年以后去找你!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第十一章 千年后的再一次相会
任浩汗淋淋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梦中情景历历在目,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却已经走完了一段人生。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见到贝玉瑶的第一眼就会有一种抛舍不掉的情愫,又为什么贝玉瑶对他并没有相同的感觉。因为他的确经历了前世今生,但贝玉瑶却不曾经历,有一种比前世今生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了贝玉瑶身上。
他现在好害怕贝玉瑶不能够从那个年代回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最心爱的人死在了他怀里,他好恐惧她已经香消玉殒再无归期。而如果贝玉瑶再无归期,他这一千年的追寻和等待,该如何了结?难道还要让他再等一千年,直到下一辈子,再跟他历经千年依旧深爱着的女人重新相遇,重新相守?
可是他不想再等一千年,他现在就想去守着他的贝儿——或者说贝玉瑶,哪怕她永远都不会再醒,只要她还在呼吸,只要她还有心跳,他就想一直守着她,片刻不离。
所以他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开门走出卧室。此时时间尚早,任爸任妈都还在休息。他静悄悄地穿过客厅,打开大门走出去,再返身将大门关好,之后走出院门,走上大街。
天才刚蒙蒙亮,路上行人稀少。他走出老远才遇到一辆出租车,他坐上车子,直接让司机开往XX医院。
推开病房门,贝玉环还在沙发上躺着,听见声音一惊起身,随口问了一句:“几点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任浩没有回应,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径自走到病床前坐下,侧身呆看着贝玉瑶仍就被纱布包裹着的脸。
贝玉环心中难受,自己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尚早,不过她总不能当着任浩再躺回沙发上去睡。何况她还要赶回学校去上课,再睡也睡不了多大会儿。所以她索性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走出来看见任浩仍在发呆,她稍微站了一站,这才走至任浩身边,在他衣服上扯了一扯。
“浩哥,你要保重自己,要不然……等我姐醒来,也会心疼的!”一言未已,贝玉环差点儿落下泪来,赶忙忍住,又接了两句话,“浩哥既然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会儿……我让我爸给你带早餐过来!”
任浩仍旧不言不动,就那么呆看着床上躺着的贝玉瑶。贝玉环终于还是落下泪来,一边随手擦抹,一边走出病房。剩下任浩呆呆而坐,呆呆而坐,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有一滴泪珠,从他眼眶中滑落,滴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从小到大,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间流过眼泪,可是在此刻,那种撕心裂肺般的恐惧、和摧肝断肠般的伤心,让他无法遏制。
“贝儿!”他哽咽着唤出一声,“我跟你说过,会到一千年之后……你的年代来找你,我说到做到,我真的来了!你快回来好不好?这一次,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咱们……可以相守到老,可以一起看着咱们的儿子慢慢长大,一起看着他娶妻生子!等到……我们俩都满头白发的时候,贝儿,你想想,咱们俩满头白发的时候,依旧可以……不离不弃,那该是……多美的一件事!贝儿,上一辈子,我没有能够陪你到老,这一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好好补偿你,一辈子……都会把你捧在手心里!贝儿,你回来,你不要让我……再等一千年!”
他哽咽着,泪珠汇成小溪,从他脸颊滚滚涌落。贝老爸推开房门,听着他的哽咽,也不由得老泪纵横。他不懂任浩说的什么“上一辈子”,什么“再等一千年”的话,但是他却听得出任浩对他女儿的感情是有多深,是有多真。他只能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任浩在屋里伤心哽咽,他就在门口痛断肝肠。
直到他恍恍惚惚好像听见一声“小王爷”的呼唤,而那很像是他女儿的声音,所以他猛然抬头,泪眼模糊之中,他看见任浩同样不能置信地盯着仰躺在床上的贝玉瑶,嘴唇颤抖,叫了一声:“贝儿!”
任老爸浑身动弹不得,他不明白任浩为什么会叫他女儿“贝儿”,更不敢确定那声“小王爷”是否真是他女儿所唤,如果是,那又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就呆站在那儿,就好像着了魔一样,一动也动弹不了。
然后他听见又一声更加清晰的叫唤声:“小王爷!”
而随着这一声叫唤,屋里的任浩一把将贝玉瑶抱了起来,就像先一天晚上那样,一边轻轻摇晃,一边不住呼唤:“贝儿,你醒醒!贝儿,我在这儿,你快点儿醒醒!”而狂喜的泪珠,更是涌落而出,洒在贝玉瑶被纱布包裹着的脸颊上,也洒在贝玉瑶裸露、但紧闭着的眼皮上。
然后,终于,贝玉瑶眼皮轻动,睫毛挂着任浩的泪珠,缓缓缓缓地张开,一双依旧清澈、灵动、而聪黠的眼睛,定定落在任浩脸上。
“小王爷,我们……我们在哪儿?”
“我们在二十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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