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特的翡翠

9 第八章


再次睁开眼睛时,望着纱帐上那些精致的纹样,维克缇亚有点儿茫然。她不清楚今夕是何夕,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处梦中还是现实之中。
    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慢慢地坐起身子,一绺白发垂下,点在床边,也点醒了依旧沉在混沌中的思绪。
    维克缇亚眨眨眼睛,唇边泛起苦笑。
    终究还是回来了。
    如同进宫修习皇妃之道的时候,她现在的房间就是当初所居住的地方。也正因如此,刚才她才有如坠梦中的感觉。
    抬眼朝窗外望去,那亭台曲廊、树影花容,一如当初。仿佛她从未离开,仿佛这院子里的时间已经停止。
    看着曾经熟悉的一事一物,泪水不自觉地一颗接一颗往下掉。曾经无比喜爱的一切,如今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可怕的牢笼。而这笼子,恐怕终她一生也逃脱不了了。
    突然一声轻响,维克缇亚吃惊地抬头,当看见来人那朦胧的身影时浑身一颤。
    这时间,他不用处理政务吗?
    从门外进来的自然是亚切尔。在看见维克缇亚已经醒来,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欣喜,然而当目光触及那泪痕满布的脸时,双眉不由拧紧。
    他走到维克缇亚的身前,后者立刻转过头。
    “身体怎样?”
    “承蒙国王陛下恩赐,得以于宫殿宝地休息,已无大碍。”他不提她倒没留意,以往胸口不过是偶尔会有点闷,只有在发作时才喘不过气,现在却像一直被一块大石压着一样,空气难以进出。如此说来病情加重不少,只是她不会让他知道。
    亚切尔面容绷紧,琥珀色眼眸透出危险色彩。“我要听实话。”
    悄悄喘口气,维克缇亚依旧以冷硬的语气回答:“已无大碍。”
    亚切尔双眸眯起片刻,倾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推倒床上,右手紧抓她的双手拉至她的头上,将她桎梏于自己身下。
    维克缇亚奋力挣扎,扣着她双手的劲儿却完全没变,压着自己的重量也纹丝不动,只有自己因为过度动作而变得呼吸不足。
    “你……”维克缇亚瞪向压着她的人,却发现对方眼里蓄满怒火,令她不自觉地浑身颤抖。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
    “用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很好玩吗?”依然是原本清冷的语调,此刻却透着深深的寒气,宛如恶鬼索魂。
    原本想反驳回去,无奈面对那一脸森冷的怒容,除了浑身颤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维克缇亚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自己骗了他吗?还是……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由于难以呼吸使得脑袋越发昏沉,维克缇亚还没抓到那是什么就让它溜走了,只留自己不住地喘气。
    注意到维克缇亚的呼吸出现异状以及发白的脸色,亚切尔连忙松开手起身,朝门外大喊:“草灯!”
    神智已近不清的维克缇亚还在想着他在说什么,门外传来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
    “啧啧,国王陛下,真亏您能狠心这样折腾病人。”尤其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亚切尔剜了他一眼,倒没把他不甚恭敬的言辞放心上。“别废话,赶紧过来看看!”
    草灯依言上前,道了声“失礼”,右手搭在维克缇亚左手腕上,双眸则扫过她的面容。片刻后,他收回手,若有所思。
    “怎样?”亚切尔问。
    草灯眨眨眼,朝他淡淡一笑。“目前不宜情绪起伏过大,多作休息便可。”
    床上的维克缇亚总算缓过气,睁开双眼看向身边的陌生人。东方长袍,及肩墨丝,衣着打扮宛如曾经来家里做客的那几位东方道士。然而发丝掩盖下的异色双瞳却非东方人的特征,而且他唇边的微笑及身上散发的悠然气质,再再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你是谁?”
    草灯朝她躬身一礼:“小民草灯,皇妃陛下贵安。”
    维克缇亚蹙起双眉:“我不是皇妃。”
    草灯笑笑,说:“皇妃陛下,以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宜情绪起伏太大,还请小心静养。”
    “我不是皇妃。”维克缇亚重申。“让我出宫,自能静养。”
    这次草灯没再答话,只笑睨旁边一脸阴沉的亚切尔。
    “既然让我找到你,注定你一辈子都不能再离开我身边。我劝你还是赶紧放弃,好好在宫里休养吧。”亚切尔从床边站起,向草灯递了个眼色,“我们先出去。”
    “是。”草灯躬身回道,转身低声向正气愤着的维克缇亚说:“维克缇亚小姐,陛下花费了两年夺位,近一年天南地北地走访,前后三年时间,只为一人,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话毕,他笑着退了出去,留下她一人深思他话里含义。
    房外,婉转曲廊之中,两个修长身影相对而立。
    “她的真实情况如何?”
    草灯轻叹,“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说实话,在那样强烈的咒缚之下居然能熬过两年多,已经是奇迹。按理说,当年她就应该……”他顿住,没再往下说,只是未竟之语他们都懂。
    亚切尔嘴唇紧抿,琥珀双目从草灯脸上移开,转向那人居住的房间。眼前浮现她苍白悲怆的脸容,双拳紧握。“既是这样,就依计划进行吧。”
    草灯抬眸,盯着亚切尔的眼睛内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他缓缓说道:“可是陛下,您就没想过小姐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后果吗?”
    “本是我的命,自当由我决定,由不得她。况且……”亚切尔突然一笑:“她若会因此悲痛生气,也是好的。”
    草灯微微一愕,旋即失笑。“帝王啊……都是一个样……”一样的奸狠毒,直把四周的人折腾得够呛。“不过……幸亏你与他不一样……”
    “你说什么?”亚切尔没有听清他的低喃,转过头问。
    对方只摇摇头,把话题转回来:“那么,什么时候比较好?”
    “既是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那自然越快越好。”视线再次飘向房中,亚切尔说得坚定:“就今天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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