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特的翡翠

11 第十章


维克缇亚刚来到内殿门前,就见草灯正好从里面出来转身关门。
    确定门已经关好之后,他转过身面对维克缇亚,眼见对方脸上藏不住的惊慌,眸底的笑意更深。“维克缇亚小姐,您来内殿有事吗?”内殿是国王的卧室,按理来说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
    “亚切尔在里面?”她问。
    草灯眯起双眼:“不,国王陛下在昨天已经启程到国外去了。”
    维克缇亚瞪着他,双拳紧握好压住内心澎湃的情感:“那你怎会在此?这是内殿。”
    顶着她那利可杀人的目光,草灯不痛不痒地回答:“国王陛下在出发前吩咐小民代为管理。”
    “你!”维克缇亚气愤,决定不再跟他啰嗦,走过去想要硬闯过去,无奈身前总是堵着一堵肉墙。“走开!”
    草灯垂下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小姐,陛下已经做出他自己的选择,这选择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干涉。同样的,也请你做出相应的选择。”
    “你是什么意思?”维克缇亚眯起双眼,上位者的威严自然散发。或许连生养她的父母都未曾见过她如此模样。
    眼底闪过一抹激赏,他慢条斯理地说:“小姐,这是内殿,常人难以进入的深宫重地,现在您是以什么身份让我走开?”
    维克缇亚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他和裴基的意思。她目光投向他的身后,仿佛看穿厚重的门,看到里面的人,那个她一直想要放下却怎样也放不下的人。
    曾经,她以为在他身边就是幸福,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被锁在巨大的笼子里。之后,她觉得他已经找到真爱,也为了不让他有负疚感,她自动选择离开,首次接触到自由,于是她想,既然现在自己的责任已经完结,是不是该好好地爱惜一下自己,尝试一下为自己而活。然后,她发现自己当年活得有多么寂寞。所以当亚切尔找到她并执意要带她回来时,她很不愿意。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想在剩下的日子里自由自在地活,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而活。但这么一个心愿却被亚切尔硬生生摔碎了,天知道她当时是有多恨他!
    然而,她似乎一直忘了,忘了亚切尔是一个怎样的人,忘了去想为什么亚切尔执意要带她回来。
    自出生就被定为皇位继承者的亚切尔,从小开始就生活在严谨的宫廷之中,皇室教育使他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却也使他不会做多余的事。是的,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总会有其用意,而且一旦确定目标就不罢休。别人以为他冷漠,其实他只是防心重,一旦全心信赖便是推心置腹,重情重义。
    这样一个人,不顾她的意愿,执意要带她回来,还把国事交予她代理,说明了什么?她又该……怎么办……?
    维克缇亚紧咬下唇,仰首看万里无云的晴空,忍着不让眼里打转的泪水落下。半晌后,她闭眼低头,重新扬起望向草灯的双眸尽是坚定的色彩。“我以未来皇妃的身份命令你,让开。”
    “遵命。”草灯顺从地弯身行礼,走到门侧,动作前还不忘帮她打开门。
    维克缇亚走进去,从右侧屏风处转入内室,只见亚切尔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她来到床边,仔细打量他,没看出什么不妥,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又伸出手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尤其是胸口,同样没摸出什么伤痕,不禁有点儿疑惑。
    “你们做了什么?”她问。
    刚来到她身后的草灯又笑眯了眼。“回皇妃,小民不过是应国王陛下的要求,将您曾经替他承受的悉数归还给陛下而已。”语气淡然得仿佛只是归还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物。
    维克缇亚狠狠剜了他一眼。“为什么?”
    草灯心里感叹着这一对夫妻的眼刀实在相像得很,明里依旧用一贯的淡然语气说:“皇妃您之所以容颜提前衰老且身负重疾,不过是因为您利用形代之术将陛下的重创转移到您的身上。若是形代之后您死了倒罢,偏偏您却侥幸不亡,但须知身体能承受的咒力毕竟有限,如此重伤没能夺去您的性命,必将以其它方式向您索讨,最终导致您的容颜过早衰退。而咒缚一日不除,便积于您身,导致终日胸闷、呼吸不畅,甚至时常咳血,且一天比一天严重,最终致命。”
    维克缇亚不作声。这些事,身为当事人的她自然清楚得很。
    于是草灯继续说:“若要救您,解了您的形代之术才是根本。可是形代之术本来就是替别人承受创伤的咒术,一旦把您身上的形代之术解除了,曾经一度转移到您身上的创伤自然会回到原本受伤之人,亦即国王陛下身上。”
    “为什么你不阻止?”维克缇亚气冲冲地问。
    异色双瞳轻轻眯起,内中的不明光彩也被藏起。他只慢慢地说:“维克缇亚小姐,正如您当日选择为陛下进行形代,今天陛下也以自身的意志选择换回您的生命,别说我无力阻止,就算是您,也没有权力去阻止。”
    慢慢出口的一字一句,虽然语气淡然,却如一把又一把的利刀插向维克缇亚的心,让她颤抖着唇说不出话,只能转过头凝视亚切尔的脸。
    “如今您应该做的,是好好地想清楚,您该如何对待陛下不顾一切的努力。”话毕,他朝她行礼意欲告退,却被她唤住。
    “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可有……”最后那几个字她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草灯脸上的笑容微微淡去,显出一丝惆怅。“这个小民不敢确定,陛下虽然外表毫发无伤,内伤似乎不轻,而且药石罔效……”或许当时在他受伤之时进行治疗还会比较好。轻轻一叹,草灯说:“现在,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维克缇亚浑身颤抖,小心翼翼地拿起亚切尔放在身边的手,紧紧握起。
    见她已无理会自己的意思,草灯朝她行了个礼,便静静地退出内殿。来到殿外的回廊之下,他仰首凝视那万里晴空,脸上的轻愁换上无尽惬意。
    终是不同的人。如此,结局该也不一样吧。
    “若是当初那人有亚切尔这魄力,结局一定不至于那样。”他低喃。随后低笑,罢了,一切皆是众人自己的选择而已。
    “要不要再干预一次呢……”
    丝丝清风扬起,吹散了他刚出口的词句,拂开他垂在眼前的头发,露出正闪着异光的莹绿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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