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那么远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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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甘正传》里说,生活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你会经历什么,又得到什么。无疑,电影里的阿甘是幸福的,他的生命里更多的是惊喜,可毕竟是戏剧,现实是,你确实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的事,而且未知的世界,惊喜也没有远那么多。于是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旗袍,爬满了虱子。
    叶微澜不喜欢吃甜食,包括巧克力,后来的后来她想,是不是因为她喜欢吃辛辣的东西,所以她的人生总是充满着辛辣和辛酸。
    叶微澜以为,即使在异国他乡,但有儿子的陪伴,生活会越来越好,许君熠也这样以为。他在工作的空隙,已经在留意结婚的事宜。
    许君熠的父亲是一位桥梁工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家庭开明,对许君熠的个人生活很少干涉,给儿子足够的自由,包括在婚姻上,知道儿子要娶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母亲曾跟他促膝长谈过,得知了儿子是真的付出了真心,他们也欣然接受,毕竟在开放的港口城市新加坡,受西方文化影响已经不亚于曾经中国的影响,婚姻观念上比中国人自由得多。
    叶微澜其实在答应许君熠的求婚后的第二天,送儿子去上学时就问了儿子,让许君熠当他的爸爸可以么?小程程的反应很激动,他很开心,在小孩子的世界里,爸爸只是意味着可以和妈妈一起送他上学,陪他玩玩具,带他去游乐园,这些印象也都是许君熠给他的,所以他其实从来都接受着许君熠。
    后来,许君熠挑了个时间安排叶微澜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吃了顿饭,安排在一个酒店里,许君熠的父母很豁达,对叶微澜也很尊重,对小程程也很和蔼,都是交代二人以后要怎样怎样生活,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年轻人一些生活的经验,很好的一对父母,叶微澜也很感激二位长辈,大家对她的过去都那么宽容。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让人措手不及的事往往是意外。以致多年后当事人回想起这次意外,不禁感叹,一场促不及防改变了多少命运。
    当时,叶微澜正穿着婚纱,在新加坡的海滩拍摄婚纱照,许君熠也是一身纯白,站在叶微澜身边,身后是海与天互相交接辉映的蓝,真是令人羡煞的一对。是一个中午,已经拍了一个多小时,都很累了,大家在树荫和遮阳伞下休息,叶微澜正喝着酸梅汁解暑,这时电话响了,叶微澜从包里拿出手机来,因为换了婚纱,手机一下午都放在包里没翻过,这一看,吓了一跳,居然有八个未接来电,都是一个人打来的,是小程程的幼儿园老师,应该是有急事,她赶紧接起,
    “喂,请问……”不等叶微澜说完,对方已经吐出话来,
    “喂,是叶程的家长么?我是叶程小朋友的老师,他今天中午忽然晕倒,现在已经送往了医院,请你赶快赶往新加坡国立医院……”
    “轰~”叶微澜感觉心里什么地方坍塌一大片,她已经听不见手机里接下来讲了些什么,放下酸梅汁,丢掉手机,连忙起身,跑往更衣室,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出了更衣室,许君熠等在门口,他接起了叶微澜丢掉的电话,所以也知道了手机里的消息,接完电话,他来不及换衣服几守在叶微澜的更衣室门外,拦住出来准备急奔的叶微澜,道
    “坐我的车,我送你去”
    此时的叶微澜只是像一只无头苍蝇,是木讷的,她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赶往医院见到儿子。
    坐在车里,一路上她都是笔直地坐在后座,一动都不动,只是因为车在摇晃着前行,但到停下等红灯时,许君熠可以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叶微澜颤抖不已的交叠着的双手,他也心疼了。
    赶到医院是半个小时后,小程程在接受手术,老师等在手术室外,又是手术室,叶微澜恨透了呆在手术室外,每次坐在手术室外长而阴森的走廊里,总感觉像等待判刑的犯人,让人担惊受怕。
    手术中的灯熄了,就是判刑结果出来的时候,医生的脸上没有什么不同,每天见到的都是病人,于他,真的没有什么稀奇,他淡定地说出诊断结果,
    “小孩子患的是克隆性造血干细胞遗传性疾病,属于严重的,是遗传病,受父母双方基因的影响,目前唯一的有效治疗方法就是进行骨髓移植。”
    叶微澜声音已经很颤抖了,
    “医生,我是他的妈妈,我的骨髓应该可以”
    “按理论直系亲属之间骨髓配型几率大很多,但你得先去做一个血液检查,看是否含有致病基因,如果携带有致病基因,即使配型成功也不能进行骨髓移植。”医生的回答专业而官方。
    叶微澜已经没有了主见,许君熠在一旁张罗着,他让叶微澜去检查血液,自己把小程程的病床安置好。此时的小程程闭着眼睛躺在病床时,鼻子上还戴着呼吸机,看起来那么脆弱,让人心疼,毕竟他在之前一直都那么健康活泼。
    当天晚上,叶微澜的检查结果出来,她携带着致病基因,无法配型。叶微澜当即就瘫软下去,许君熠安慰她道,
    “微澜,不用担心,医院已经联系了骨髓库,一定可以找到适合的骨髓源的。”
    叶微澜陷在深深的自责里,是她把疾病传给儿子的,疾病为什么总是伤害她最亲的人,偏偏又让她那么健康的活着。
    那天,许君熠是为拍婚纱照请了半天假,晚上妇产科有一个大的手术要做,他不能疏忽,陪了叶微澜一会儿就去准备手术了。
    叶微澜坐在儿子的病床边,抚摸着儿子的头,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不一会儿,麻醉药过了,小程程就醒了,他很虚弱,睁开眼睛就很艰难,叶微澜赶紧起身,把儿子报在怀里,抚摸着儿子的身体,让他舒服些,小程程虚弱地*着,
    “妈妈,疼~”
    “程程乖,程程是小男子汉,要忍住,过几天就好了,就不会痛了。”叶微澜已经泪流满面,她一个劲地抚摸着儿子。
    晚上许君熠下了班后来到小程程的病房,许君熠给小程程安排的是单人病房,安静不少,此时小程程已经睡着了,叶微澜轻轻拍着小程程的后辈,她在发着呆,眼睛已经肿得不像个样子。他走过去把小程程抱到床上,对叶微澜道,
    “微澜,别担心,小程程会没事的,一定可以找到适合的骨髓,你现在休息会吧,我来守着小程程。”
    叶微澜抬起头,眼里都是疲惫,道,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还不困,你明天还要上班,不用担心我。”
    叶微澜固执,许君熠也没有办法,他不放心叶微澜一个人在医院守着,最后也是在病房的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因为第二天还有几个手术,得补点睡眠。叶微澜则真的一夜未合眼,她心里太沉重。
    叶微澜已经跟公司请了假,这几天都呆在医院照顾儿子,小程程这几天都是在接受药物治疗,每次都疼得脸上血管都突起来了,然而还坚强地不掉眼泪,每次叶微澜都在病房外要哭一场。她这几天都在等骨髓库的消息,然而,已经好几天过去了,没有下文。叶微澜的心一天天沉下去,她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儿子再疼下去了。
    -叶微澜在医院待了三天,三天也未合眼,洗漱用品都是许君熠拿来的。为了照顾叶微澜,许君熠也已经和医院请了假,除非特大手术非做不可,平时都在病房里照顾小程程和叶微澜。阿兰负责做饭,给他们送去医院。
    第四天,小程程还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有时身上不给,时还可以吃点东西,和许君熠玩玩具,痛起来就在床上打滚,啥东西也不吃,医生用的药也让小程程很痛,叶微澜的心在滴血。当天晚上,许君熠有一个手术,叶微澜陪在小程程身边,小程程难得的没有喊痛,她对儿子道,
    “程程,你想爸爸么?”
    程程本来在玩玩具赛车,听到这个,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眨着单纯的眼睛,道,
    “爸爸在哪儿啊?”
    “爸爸在我们的祖国中国,你想见他么?”
    小程程的眼珠转着,点头道,“想,我想爸爸带我和妈妈去迪斯尼乐园,照好多照片给约翰看。”约翰总是在学校里炫耀他的幸福的爸爸妈妈。
    叶微澜心疼地摸着儿子的头,道,
    “那小程程你要坚强听话,接受治疗,然后赶快好起来哦!”
    “好起来就可以见到爸爸么?”在小程程的眼里,爸爸似乎只是别人的,他很好奇自己的爸爸是怎样的。
    “好起来了才可以让爸爸带着你去迪士尼玩啊!”
    “嗯,我一定会乖乖的,我不怕痛,我要好起来!”小程程这时充满斗志,他的眉头认真的皱着。
    叶微澜道,“小程程这几天要乖乖的待在医院,有事和医生说,也可以和君熠叔叔说,想吃什么和阿兰阿姨说,妈妈的公司有点事,需要离开几天。”
    “妈妈,你要去哪?你要去找爸爸么?”小程程知道妈妈要走,很紧张。
    “妈妈答应你,妈妈只去两天就回来了,你好好接受治疗,好起来妈妈带你去找爸爸,程程听话好吗?”叶微澜哄着儿子。
    小程程还皱着眉头,叶微澜道,“小程程是小男子汉,可以独自面对病痛的,对不对!”
    小程程听到这个,也很坚定的挺起胸,道,“妈妈,我是男子汉,我不怕疼,我会听话的。”
    叶微澜很欣慰道,“程*乖”
    “那妈妈你要快点回来啊!”毕竟是小孩子。
    那晚,叶微澜哄着小程程睡觉,睡觉前小程程还在说,“妈妈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待儿子睡着了,许君熠这时已经做完了手术守在病房,他也知道了叶微澜要离开几天,当然,他知道不会是公司的事。在小程程睡着后,他道,
    “你打算去找程程的爸爸?”
    “我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了,我不能看着小程程再这样痛下去了。”她已经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她已经订了今晚凌晨的机票,直飞北京。
    许君熠道,
    “这里有我照看着程程,你去吧。”他没有资格挽留,让她再等等看骨髓库的结果,她只是一个母亲,他尊重她。
    叶微澜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许君熠,这个男人付出的很多,可她却一直都忽略,如今的结果,似乎她更给不了他什么未来了,
    她道,“君熠,对不起,我终究给不了你什么,放下我吧。”
    “别说傻话,安心去吧,我等你回来”,他把她抱在怀里,他的胸膛灼烧着她。
    叶微澜回到公寓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几天在医院照顾儿子,她一直没有好好洗漱。叶微澜在浴池里待了很久,想到明天的未知,她的心很沉。
    有些东西,真的无法逃避,终有一天,现实会把它扒出来,只有面对,而这时的现实,往往更加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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