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妖仙:诱狐

第6章


  上元节的后一日夜里,满月高悬,滔天的火海,浓烈的狼烟,青丘之巅被重兵围得犹如铁桶,开阳帝君的死讯让所有人手足无措,只能慌乱屈服。
  听到传来的消息,简狄愣了一瞬间,接着就不顾岚漪的叫喊,提着裙子冲到隐罗的太白殿,而迎面跑来的隐罗也已经沂兜剑站不是父君给他的考验。
  “父君断不会有事的!”简狄拉着隐罗,躲过慌乱四窜横冲直撞的宫人,脚上用力,纵身向着最高的宣华殿飞去。
  宣华殿依然很安静,宫灯还照旧亮着,檐角甚至还有昨天挂上的灯笼,红得极为明艳。两个人小心谨慎地走着,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呼喊穿破夜色,正是蔺雅的声音!简狄刚刚想叫出声,却被隐罗牢牢捂住嘴。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他还没长大。”简狄慢慢说道,“原来父君并没有将他宠坏。他的心里是很明白事理的。”
  燕卓微微笑起,后来治理东海,成四千年太平盛世的东皇帝君,又怎么会如同一般的小少年呢?只是头顶青天还在时,难蒙倌暌气更调皮些。而自他出生,那个近四千岁的君王,已经使东海强大得连轩辕氏都不能掉以轻心了。
  
  突然横在面前的一道影子吓得两人几乎停滞了呼吸,丛烈显然也已经看到了他们,简狄的指甲在隐罗的手心狠命一掐,两人同时跃起,跳到了宣华殿的北配殿青璃殿的屋顶上。火已经烧了上来,灼灼的热浪在脚下翻腾,不过火狐并不在乎招。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不然我杀了她!”丛烈厉声喝道,手上用力,拽出一个女子,正是长发凌乱的蔺雅。
  空旷的大殿上,灯火被狂乱的风刮灭,噼里啪啦的枝叶燃烧声愈演愈烈,一脸阴鸷的丛烈死死卡住蔺雅的脖子,“庶出又怎样,不是火狐又怎样!洛行不是照样被我杀了!东海还是我的!”他如鹰隼般的目雇蝗痪鹱〖虻液鸵罗,扭曲的脸上被火褂匙牛不知是什么仇恨的神色,“快给我过来!”
  他们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不动,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结了。
  那样温柔慈爱的父君,因为昭一个疯子,再也回不来了。
  长久地,永恒地,再也没有相见之期。
  不会有人拭去阿殷嘴角的桂花福不会有人让阿弘背兵法秸蟆
  就如同青丘那长长的雨季之后,拨开云,却再也见不到温和的无所不在的太阳。
  未知的空白生生斩断她的灵魂。
  “咳咳……阿殷……走!走――咳咳!”贵族出身的帝后是一只纯白的天狐,从小养尊处优没有学过任何的武功,只会些少女时学的小术法。她的细长双眼里从未有过昭的惊疑和坚定,伸出祭的指甲便猛地嵌入丛烈的手臂,在他吃痛放松的一瞬间,张口大呼:“快走!不许回头!”浓烟呛入咽喉,再也说不出话的帝后被恼羞成怒的丛烈重重摔了几个耳梗唇角流下两道浓稠的鲜血。她勉力吞下口里的咸腥,捏了一个简单的诀,是少时贪玩习得的替身术,一瞬间她已与大殿上的灯盏掉了个位置,趁着丛烈还未过来,嘶哑叫道:“走――”
  话音还没落,人已狠狠撞向那鎏金大柱。
  分别仿佛还在眼前,两人说笑的狐狸洞里的闲适天年,终是一场空许的白头盟,再不复那泛黄的旧约,再不见那定格的温柔。如若她还是几千年前的豆蔻年华,他仍旧玉树兰芝,她定然祈求岁月静好,只要能见儿孙绕膝,能于长睡中消散,共弃时谷缫牛便是最好的。
  
  最后竟是昭一个替身术,让他们有了一线生机。
  举头日月从此变,她的四野八荒全部崩塌,上元之后的初春,一夜之间荒芜。
  瞳孔剧烈收缩,简狄感觉自己的牙关已被咬得发麻,手边隐罗捏紧的拳头剧烈地颤抖,她穷尽最后的力气才拽着隐罗,不顾那几乎将人融化的滚烫,纵身往火海里跳下去。
  丛烈没有办法追进火海,只有那数十万年来代代相承的火狐血统,不惧辗倬∫磺谐蠖竦牧一稹
  炙热的火烤干她软弱的眼泪,急速的风带来浓烟和灰,钻入她胸中,烫得无法呼吸。
  简狄,她叫自己的名字。
  忘记殷缇,她已经死在粘》傩氖垂堑钠锰齑蠡鹄铩
【追魂香】罢奏清商午阴转 未凉枕簟归梦长(十)
  此后便是在统ご锇耸五年的隐匿行踪。虽然暂时躲开了丛烈,但是火狐天生带着的气息还是会引来无数追杀。
  东北荒的深山里,有着幽都的入口之一,魔性浓重,天色混浊,是躲避的绝佳地点。因为那夜就寝前脱下了几乎所有饰品,从小娇惯的长公主身无分文,不仅头发油污,身上的衣物也被火焰里的浓烟熏得极黑;隐罗亦没有带任何可以换来吃喝的东西,只有脖子上的一块玉,那是蔺雅为他戴上的,六百岁的礼物。
  百姓必是不能倚靠的,他们亦不能给无辜之人惹上杀身之祸。
  朝中确是有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她却不知道相信谁,也不敢主动找上谁暴露行踪。
  
  “想必是极苦的,那又是如何熬过来的呢?”燕卓缓声问道,虽然语气有些轻描淡写,但并未显得他事不关己只是在客套,倒像是关照到简狄的情绪般。
  她微微笑道:“那又有什么办法,想要活命,便什么都做得出来。况且还有大仇须报,两人相互支持,总是过的去的。”
  
  她自小学过几乎所有术法的口诀结印,倒背如流,却从未去试过那些厉害招式。便是找淮未巫飞保她才开始学着用,起初总是控制不好,误伤了自己,后来渐渐能瞬间捏诀祭出大招。那时隐罗还小,修为不深,她便循序渐进地教他昭那样的术法,严厉得每日绷着脸,根本不像一个芳华正放的少女。
  不仅如此,她还要学着去觅食,悄悄拿打来的动物换些现钱,给两人做衣裳。最开始的两三年,她的十指尽是红肿,衣裳的针脚也歪歪扭扭,甚至完全不合身穿不了,浪费了不少麻布。
  天气寒冷的时候,没有衣服穿,他们便化作原身缩在狐狸洞里,简狄张个结界御寒,用灵力取暖;天气热了,随便寻一处水塘,两人轮流去洗个澡,没有皂角就用污泥,然后用水冲洗干净。
  
  丛烈派来的追兵越来越多,他们几乎每隔一月便要换一个地方。简狄是姐姐,面对剑怪时总是想着要护着隐罗,不论打不打得过,咬着牙硬扛,扛不住就跑,因而前胸后背不知受过多少道极深的伤。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血浓于水是昭好的。便是她死去了,只要她的阿弘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那也没什么后悔的。
  她终于记起来蔺雅那时候的眼神,惊疑而坚定,只有那样浓烈的感情,才能教人最后决绝地撞向宣华殿沉默的大柱。
  有一次来的是丛烈手下一员名唤钟律的将军,下手极狠,她为挡住隐罗肩胛被剑生生斩断,伤口深及心脉,喷出的血溅了一丈高,剧痛让她瞬间眼前一黑,恍恍惚惚只听见隐罗在声嘶力竭地喊她。
  再醒来已在安全的地方,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把钟律甩掉了。
  简狄虚弱得维持不了人形,化为原身之后便昏睡了过去,沉入悠长的梦里。
  
  “……阿殷,怎么睡在地上?”温和的声音带着笑,然后一双手臂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抚了抚她的皮毛,“为何要化成原身,是不是冷了?”
  她怎样拼命也睁不开眼睛,像是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彻骨的冰冷里,爬不出来。但是父君的声音那样宠溺纵容,她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想要寻一些温暖,娇声道:“……阿殷好痛……痛得快死掉了……没力气……”
  “又说胡话了,快些起床来,今日是你母后的生辰,怎还懒着不动?”洛行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扬声道,“岚漪,给公主更衣。”
  岚漪正走过来,脚步声听着越来越清晰,她却如同突然被浇了一盆冰水般僵住了。浑身剧烈的疼痛才是真实的,从梦里抽身,她慢慢张开眼睛。
  视线模糊。
  今日不是什么母后的生辰,今日是正月十六,母后的忌日。
  隐罗坐在她的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醒过来,便深深抿着唇,欲言又止。
  此后他更加勤勉,只求能够站在她之前一人抵挡所有追兵。
  
  丛烈五十五年的初春,简狄迎来了一千岁的生辰。天狐不论性别均是千岁成年,大户人家要摆宴庆祝。姐弟两人自然是不打算庆祝的,入了夜简狄便准备睡下,但是隐罗自中午出去便没了音讯,她也不禁有些着急,站在洞口等着他。
  更深露重,初春的东北荒又湿又冷,她手脚冰凉,便捏了诀将火狐的气息放些出来维持体温。刚刚暖和些,就觉得有寒凉的杀气逼近,黑暗不能妨碍她雪亮的眼睛,果然不远处的树林有一群杀手,与以往的绝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她握紧了拳头,干脆将气息全部释放出来,祭出一个杀招便向着劈去。对方本打算突袭却被她先发制人,不禁吃惊,愣了一愣才纷纷冲了上来。
  她数了数,九个人,看崭鋈耸,隐罗应当还没有被发现。
  灵巧地跃起,一个翻身的瞬间,带着凌厉杀业囊蝗红勾铀手间迅速张开,有人来不及闪躲,皮攘⒙斫购凇<虻抑讣燃起三味真火,双手交叉起伏,那幽微的火焰顺势飞出,碎成星星点点,流萤一般,却专追着人的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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