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残芳〗浮川舍

第27章


  满心的念头便是,一头撞死得了。
  瑰酒现在就是这幅心理,但她知道这是腐的蛊惑,也是它唯一的作用,可以轻易勾起人想要去死的念头,无论是何种死法,无论是何种的蛊惑,丝毫不重样。而现在对付瑰酒,显然是味觉的幻觉。
  瑰酒打着打着,发现藤鞭越来越短,赫然知道,那味道里是含有剧毒和腐蚀性的。而且,她呼吸不了,心里的念头也渐渐压制不住了。就在危机之刻,一个东西狠狠砸在腐的身上,随后便是碎裂的声音以及浓厚的酒味。
  是厉宵的酒壶!
  酒味驱散了腐的味道,吸入酒味的瑰酒渐渐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厉宵,却发现厉宵已经动手了。而且,厉宵的嘴里鼓鼓的,好像含着什么,鼻子也用白布带盖住系在脑后。瑰酒一思索,在看到满地的酒味时,知道了厉宵含着的和鼻子上盖住的是什么了,都是酒。为了驱散腐的味道。
  真聪敏,不愧是虚离的属下啊。
  将自己也弄成厉宵的模样后,瑰酒也加入战圈。
  这一场莫名之战,在天亮之前,以腐的消散结束了。
  “呼……累死我了,这腐是怎么出现在凡间的。”一场大战下来,瑰酒满身大汗。
  厉宵虽然也微微气喘,但是还算好的,只见他又拿起新的酒壶喝了起来,“它可能是跟我出来的,我当时在想着相泽,没有注意到有东西跟我出来。不过现在它应该回去了。这次,真是多谢你为我拖延时间了,不然,我可能就要拖累你随我去地府了。”
  瑰酒翻了个白眼,“那一会留几壶酒给我就好。这个味道,我受不了了,我先去沐浴了。这地方……”她指着满地的腐的血液和味道,满脸厌恶。
  厉宵随手一挥,解决了瑰酒的难题,她转身化光而去,看样子她是真承受不了,连走路不愿意了。
  留下的厉宵望着天边,喝着酒,英俊的脸上失落却依旧沉默。在初阳升起的同时,浮川舍里已经不见任何人,只有留在桌上的几壶酒象征着曾有人来过,见证着昨天的一切。
  ?
☆、茶居霜满
?  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你若敢后退一步,便永远不知前方的路该如何走。”那人的声音柔和却无情,一如初见。
  “你,争不过我,连天,也奈何不了我。”那人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却叫人无边信服,无法反驳。
  “把握不好,那就先静观其变。”那人教训人的模样,很有师父的感觉,但至少没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错觉。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但逃避可以帮你,彻底死去。”那人漠然转身,说出的话却是叫人崩溃,冰冷无情。
  “永远不要小看人心,那会让你变得废物,叫人失望。”那人说的没有情感。
  墨容君永远记得,与苍玄篱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人好像一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似乎在守护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懒得不愿意动弹。那人着蓝红花纹锦服,及腰的微有波浪的墨色长发,用高冠固定住,额前几缕波浪碎发,淡蓝色的披风无风自动。苍白的脸上好像就没有过血色般,弯月眉,丹凤棕眼里没有一丝感情或情绪波动,苍玄篱仿佛不知道冷似的,在这么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擦着手中的古镜,那镜子被他擦得异常干净,仿佛苍玄篱有洁癖似的,但是在他身边,还有一架古琴,从那古琴上落满的灰尘上可以看出,苍玄篱是个只管自己的人。
  苍玄篱就好像陷入了死循环般,从不曾停下的冰天雪地里,他一直站在那颗已经死去了上千年的巨大古树前,一刻不停的擦拭着手中的古镜,仿佛并不在意那落满灰尘的古琴,以及是否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仿佛冰雕似的人物,一个人身后,除了孤寂便只有苍凉了。
  而墨容君,便是在误入的情况下,初见了这个仿佛有着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神秘的苍玄篱。
  而苍玄篱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同样不会忘记。
  “你,输了。”
  说出的话冰冷无情,没有任何情感,平静如常。
  但是,那一刻,墨容君却是感到了一股莫名却真实存在的隔阂。那隔阂是属于墨容君和苍玄篱之间的,是墨容君永远无法渡过的隔阂,或者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在那一刻开始,他,墨容君,便被苍玄篱流放出局了。
  当然,也许是还没有开始,他墨容君便已经出局了,连入局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墨容君望着不远处树下进入循环的擦拭古镜的苍玄篱,忽然咳嗽了起来。
  他的身体非常不好,这一次他本想着采点药,治疗他的宿疾,可是在路过这座山峰时,忽然大雪满天,眨眼间便淹没了他回去的路。他这一次是孤身离开九冥的,再加上他虽不良于行,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些武功的,而且他又不是普通人,便孤身前往了。没想到,这一去便迷路在风雪里。
  当然,说他是来深山里孤身一人采药的,还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那可真叫人跌破眼镜。他不是普通人,孤身一人来此的原因也是为了避免有心人的监视而已。
  至于他为何出孤身出现在深山里,除了墨容君一人外,无人知晓。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墨容君遇见苍玄篱的那一刻,结束了。
  连墨容君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结束,但却是是结束了。墨容君知道,从遇见苍玄篱的一刻起,他便结束了,从此便只是个局外人,连迈入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有的人,或许就是这么有自知之明,而有的人则是让人一看,便知道,局,有时不需要介入,便已经输的一塌糊涂,让人顷刻间便明白了,有些人布下的局,在一些人看来,早已经是无解了,一如墨容君看着苍玄篱时,墨容君便知道,这局,注定了与他无关,更无解,只因他墨容君是个局外人。
  “我的时间,很多,你,却失败了。”苍玄篱不知在对谁说话,但墨容君却觉得,那些话进入了他的心,让他坚韧的面具瞬间支离破碎。
  “智谋,比不上人心。你,若输,只能怪自己愚蠢。”苍玄篱仿佛这冰天雪地里的一抹执念而已,不曾动过地方,就好像生长在树前一样。
  “你的山河,真的存在吗。”一语一字,仿佛都在对墨容君说。
  “最坏的结局,早就出现,如今的你,不过强弩之末。或者,你这个大人物早就虚有其表了。”雪,下的更大了。
  “睡了这么久,没想到等来的还是这般的废物,你,早已失去了此局的资格,连旁观的位置都不会留给你。”毒言毒语仿佛长了腿似的涌向墨容君,但是却在靠近他的瞬间,灰飞烟灭。
  “你,从一出生便注定了,这一辈子将是惨败。你又要如何与他们争夺,更何况,还有我苍玄篱。”墨容君好像也变成了冰雕,但与对面如同隔了千山万水的苍玄篱不同的是,墨容君身上落满了雪,而苍玄篱身边却仿佛有结界似的,帮他挡着。
  “你,一无所有。”
  苍玄篱最后的一句话说出,墨容君忽然觉得,天上的雪,好像…停了。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离那人越来越远呢?
  直到远离了那冰天雪地,出了山到达依旧葱郁青翠的山脚下,望着好像没有变化的天空,墨容君才想起来,是自己,率先离开了。而之所以看不到雪,可能是他的速度过快,又或者…心里有事,雪,一如心里血吧。
  那一刻起,便再也看不清东西了,而病,似乎更重了。
  浮川舍外,依旧人来人往,而浮川舍里,除却了瑰酒“当里个当”欢悦的声音外,便只有不良于行坐在一边边安然喝茶的墨容君讲述着过往的故事。
  “然后呢?”最近浮川舍里的生意大好,瑰酒身为代老板那是非常的高兴啊。更让她高兴的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居然会选择这个时候来,她真是惊讶,即使,墨容君不是她的老友,而是…先生的好友。
  只不过如今的墨容君,和当初不一样了。
  虽依旧不良于行,但那一身黑红衣衫已然换成了飘渺的青衣,那三千墨发,也已是白雪韶华,但墨容君仍是初见时的年轻模样,可能是有了孩子,他如今变得更加稳重,只是却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仿佛是个隐藏黑暗里的影子,无人在意,另外在影子下还夹杂着莫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让人看不透,宛如天边。
  而当瑰酒问出然后呢三个字后,她忽然觉得,这句话她好像说过了无数遍的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既然都已经出局了,那后面的事情便与我无关了。”声音淡然平静,宛如看透世事的飘渺之人。
  墨容君如今孑然一身,除却喜欢上了爱喝茶的毛病外,他最多安静的坐在轮椅上,静看天地风云。
  只是偶尔,偶尔而已,墨容君会想到他的两个孩子,已经死去的孩子,并且是死在…苍玄篱手里的。他只是偶尔会想念他们,起初有愤怒,有悔恨,有伤痛,但最后,却是莫名的归于平静,一切的一切,平静如常。
  从他被宣判出局的那刻起,便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住他了,而孩子,他也无能为力,但他知道,离开,是对他们最好的放弃。
  如今的墨容君,是曾经的,却也是未来的,但,唯独不是如今的。
  瑰酒高兴累了,端起茶水就大口大口的喝着,“出局怕什么,谁没出局过,当它是个屁!你若是耿耿于怀,就把那人抢过来,狠狠欺负还是耐心等待,都随你,哪怕是强行进入那人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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