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残芳〗浮川舍

第34章


  这不,在相辞墨刚把香囊拿在手里,一个穿着补丁的道袍老头一把抓过那香囊,扔在地上一个劲的踩啊踩,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无量天尊,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之类的咒语,那模样,那动作,仿佛脚底下踩着的不是香囊而是他恨之入骨的什么人似的。
  相辞墨伸手却不敢拦住,十分尴尬的站在那里。“啊...道长.......”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蓬莱子那个臭道士一把抓住了手,相辞墨眼睁睁的看着蓬莱子靠近自己,仿佛疯癫了一般对自己说道,“不可以触碰那里的东西哦,会出大事的......绝对不能触碰,代价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这家伙,已经疯了。
  相辞墨这样想着,再转头,虚离和卖香囊的摊子已经消失无踪了,只留下被蓬莱子纠缠住的自己和围观的路人们。
  凭空出现的浮川舍,好像从未离开过又好像一直跟随着先生等人。
  “先生,来赌一赌吧?”瑰酒喝着自己酿的花酒,眼睛一个劲的眨啊,大张旗鼓的告诉众人,她在贿赂先生。
  一袭水墨丹青的旗袍,胸前挂着碧绿色长佛珠的先生笑的云淡风轻,“赌什么?”
  吃酥饼的无涯猛然睁大了双眼,先生居然答应了,还打算和瑰酒一起胡闹!这个世界走得太快,让吾先去冷静一下。
  瑰酒望着舍外人群,歪头满脸兴奋,“那还用说。就赌最后虚离会不会卖出去一个香囊,哪怕只卖出去一个,就算我赢。若是没有卖出去过,先生你赢。如何啊?”
  擦拭着瓷器的先生面不改色,顺手将一旁魅采之前破损的偃甲接过,打算一会修补一下。“赌什么呢?酒儿?”
  “就赌...他会不会穿过第五道门?赌...一个月的糖葫芦哦。”瑰酒说的第五道门是什么意思?
  先生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赌了。”手中破损的偃甲已经恢复如初了。
  但,众人都知道,无论怎么修复,偃甲都已经不是熟悉的当初了。
  夜晚的河岸边,华灯初上中,河里已经满是灯火辉煌的船只了。而在岸边一处桃花树下,虚离依旧做着工作,卖他的香囊,等待有缘人。
  “你...你好,请问...我可以买这个香囊吗?”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虚离却无动于衷。
  相辞墨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刚要拿的瞬间,他四周看了几眼,见没有多日前的蓬莱子老道士后,才敢拿。也就是那一刻,一只绣着骷髅的香囊袋进入了相辞墨的手里。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把香囊扔掉。
  “...额,请问这香囊有什么含义吗?”相辞墨压惊,将香囊把玩在手里。
  虚离没有说话,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一旁的桌案上出现了板子,上面写着:寻找香囊的有缘人。
  相辞墨轻哦了一声,要拆开看看,却见板子上又浮现一行字:三日后,再看,若你是此香囊的有缘人。
  意思是他现在没有资格。
  “哈...哈哈哈...真有趣,也算是人生的转折点吗?哈,那就听从摊主的意见吧。哦,还卖吗?不介意一起去吃完阳春面吧?”相辞墨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善言辞,但熟悉了后则是非常的熟稔的。这不,直接邀请虚离了。
  虚离没有理他,直接起身离开了。显然,他只要卖出今日的第一个香囊,工作就结束了。
  “啧...真是...不善言辞的家伙.......”相辞墨轻啧一声,快速跟随过去。“我知道哪里的阳春面好吃哦,一起去吧~~~”
  而在两人消失的对面房屋里,没有出现的蓬莱子老道士现在正在经历一场厮杀...或者说,应该是即将死亡。
  蓬莱子的心脏被长剑狠狠钉穿在柱子上,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兜帽披风看不到容颜的男子。鲜血流了一小滩,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墙内明显但却被墙外的人群覆盖无声无息。
  “你...你是...噗....咳咳咳......”蓬莱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体内肆意翻转的利刃打断,胸口和口中的鲜血再度喷涌而出。
  兜帽人没有说话,甚至一直都低着头,但饶是如此,手中剑却是稳稳的刺在蓬莱子的体内。
  蓬莱子抽搐了几下,混浊的双眼忽然清明了起来,一如...当初。他的手缓缓抬起,在就要触碰的那一刻停下了,凭空抚摸,就好像...无数次的熟悉、安慰与...与什么呢?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笑的轻松,“我...额......”
  体内的长剑猛然抽出,打断了蓬莱子未说完的话语,而他也再无法说出了。
  我...我们曾遇见过对吗?虽然不记得你是谁了?会生气吗?
  如果可以从头来的话,无怨无恨的初相遇,可好?
  到那时候,我会记得你的。
  你...还好吗?
  我有一个挚友,他死了,此后千山万水,再也不能相见,无法重逢了。
  我有一个大徒弟,他死了,此后千山万水,再也不能相见,无法重逢了。
  我有一个...
  最后的话,还是没有说出。
  最后的大火,焚烧了一切,也葬送了一切。
  一个月后的浮川舍,吃的满嘴都是糖葫芦的瑰酒心情大好,连今日工作没有卖出一袋茶叶的郁闷心情都破空了。
  “酒儿,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虚离很少出现啊。”终于从偃甲堆里出来的魅采开口询问。
  瑰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虚离不是都在房顶上吗。”
  “哎呀,我说的话,虚离最近都待在他的房间里,一个月都没有上过房顶上去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吗。
  瑰酒想到了之前买香囊的那个小书生,笑的豪爽,“放心,虚离的心结要解开了哦。”然后被糖葫芦给酸到了。
  魅采一听虚离的心结可以解开,之前的疑问一下子就飞到爪洼国去了。
  暗无天日的森林里,一处水塘边,缓缓冒出了一具骷髅,那骷髅好像是活的,自己上岸后穿上了属于它的皮,然后是一身的衣服,最后出现人前的人...是一名书生,为名...
  相辞墨。
  是书生,也是...艳鬼。
  这便是香囊里的有缘人吗?
  相辞墨望着圆月,笑的风情而冷漠。
  ?
☆、譬如朝露
?  朝露一天的活计只有一项:照料白泽侯龙苍离门外的那座花园,以及收集露水。露水,按照白泽侯的吩咐,只收集天亮初分的那一刻,花朵也只采摘开得最艳的。将这两项做好,留下一朵完整的花朵后,其余的捣碎,与露水共同泡入茶杯中,最后放入完整花朵,送入白泽侯的寝室,朝露的工作就算完事了。
  这不,刚刚做完工作的朝露,正在休息,为自己做喜爱的茶花。朝露喜欢将茶花雕刻成各种各样的花朵、万物生灵,因为对她来说,都是极其珍贵的。用露水的,朝露便在一朵茶花上雕刻出露珠的模样,埋在自己房门前的樱花树下的花园里;若是用的花朵,那么茶花上雕刻的必然是花朵,然后同样埋在树下。
  说朝露闲的没事,其实不是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休息方式,朝露不过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正确的休息方式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的闲言碎语。
  阳光下,有些凉的风吹拂在一袭荷色衣裙的朝露身上,一朵樱花落于头上,显得飘渺而梦幻。手中的刻刀不停,表情认真,而那茶花眨眼间便雕刻完成,看着完成的茶花,朝露笑的开心,宛如孩童又干净的如同初分的露珠,清透无暇。
  白泽侯龙苍离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莫名的让他心下一紧。随后他轻咳出声,“朝露,在做什么?”声音沉稳磁性,配上那般的容颜,的确是个令人着迷的侯爷。
  而还在开心的朝露一听到龙苍离的声音,惊叫一声,连忙起身时还不忘将刻刀扔到一边,但手中的茶花没有扔,而是放在手里,隐藏在背后,“奴婢朝露见过侯爷。”
  “在做什么?雕刻的又是什么,给我看看。”龙苍离很直奔主题。
  朝露吞吐了半晌,将背后的手拿到前面,那雕刻着花朵的茶花出现在两人眼前。“回侯爷,奴婢休息时喜欢雕刻茶花,刚刚一时兴起就...还请侯爷原谅。”
  龙苍离眯起眼睛看了半晌,随后轻轻一笑,“朝露,休息时便不用这般拘谨了,这是属于你的时间,不用在意我。嗯,但是我认为朝露很适合露珠。”说着迈步将雕刻有露珠的茶花也拿在手里,随后往前一放,花朵与露珠的茶花遥遥相对,一如龙苍离和朝露两人相对无语。
  许久后,脸红的朝露啊的一声如梦初醒,连连后退,“奴...奴婢还要去捣碎花朵呢,就先离开了......”然而,龙苍离拉住她的手臂,眼睛温柔而坚持的注视着她,“朝露,这朵茶花,很适合你。”说着拿走花朵的茶花,将露珠的茶花送给朝露,虽然两朵茶花都是朝露的。
  朝露哆哆嗦嗦的接下,转身狼狈逃离。
  直到朝露远去后,龙苍离笑着的嘴角才缓慢降下去,那模样,配合身边的气息,颇有几分苦涩。
  露儿,希望你不要在逃避我了,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所以,下次,我绝不会允许你逃避,这一次就算是一点心理暗示吧。
  朝露心跳混乱,一时之间竟是跑错了方向,直接跑出了大门。看着街上来来往往,朝露稍微稳定下心情,想好要去的地方,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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